第 75 章 番外重来1
陆琼蕴重生了,在她还没失去父兄与女儿的时候。
这一次,她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让天庆帝英年暴毙。
陆琼蕴做得滴水不漏,没什么不敢的,也不需要犹豫。
把一切伪装成意外,正如前世天庆帝所做的那般。
重来一次,她当然不能放任这个男人顶着道貌岸然的嘴脸,去伤害她的家人。
索性就举国哀丧,送他上路。
陆琼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自己,她非常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谁也没告诉,直接动了手。
陆氏一族为国为民,何等无辜,若有人要来做这个‘乱臣贼子’……
那就让她来,无疑非常合适。
天庆帝死了。
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帝王驾崩,许多人意料未及。
文武百官骤然失去执掌大权的君主,又惊又急。
他们迅速做出反应,盯上了皇后的肚皮,迫切期待里面是一位太子。
陆皇后怀孕五个月了,这是天庆帝的遗腹子。
有陆家帮忙稳住局势,裴氏其他人即便心里生出念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倘若皇后生下一位公主,那可就不好说了。
势必要从旁系宗亲之中挑选出一位合格的继任者,登上皇位。
众人观望着,几位郡王也暗地里有所行动。看上去他们的希望很大。
谁知,梁太后不相信自己儿子好端端的英年早逝,她亲自请来术士,进行一场招魂仪式。
说是能从亡者嘴里问清真相。
旁人看来,这是荒诞不羁的做法。
不少人知道,太后不喜皇后,怕是找了个明目生事找茬。
陆家可不是好惹的,就这一个掌上明珠,哪怕是贵为太后也别想讨着好。
大臣们以为又是婆媳斗法,没想到这个举动,冷不防把天庆帝打算残害忠良的事情揭露了出来。
天庆帝竟然打算除去陆家父子三人!
且不说死后招魂这一件事是否滑稽之谈,就陛下企图对有功之臣赶尽杀绝这个念头,已经足够令天下人震惊。
起初没人相信,大感荒谬,然而,一个人动了杀心,必定会留下痕迹。
天庆帝在军中的部署,以及对蒙天石的利用之举,一切皆有迹可循。
容不得否认。
文武百官和百姓们再怎么匪夷所思,还是要直面天庆帝的丧良心举动。
眼下大桓与东隆征战多年,眼看着陆家军获胜,战事即将落幕,这节骨眼,大桓的皇帝竟然要卸磨杀驴!
寻常人都听不得这种情节,一国之君德行有亏,简直太坏了!
陆家为大桓做下的贡献有目共睹,此刻正是百姓们情绪高涨之时,因为愤怒不平,一股脑的站边了陆家。
天家无情,着实令人心寒。
那十几万战士,
更是怒火烧心。
便是这种情况下——陆家反了。
君逼臣反,
陆家人不愿再为裴氏效力,似乎情有可原。
像是被某只无情的手推动一样,事情忽然走到了这一步,虽说缺乏证据,大臣几乎怀疑是陆家在主导这一切。
可偏偏请来术士的人是与陆家最为不和的梁太后,她听到一半就撅了过去。
压根无法接受,岂能有假。
大桓自此改朝换代,改国号为大泽。
大泽十五年,太子殿下陆训庭年满十五,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当今圣上属意他迎娶长公主之女岁安郡主,是何缘由,不难猜想。
陆琼蕴本是皇后,亲自帮扶自己兄长称帝,她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
这份恩情不必说。
岁安郡主乃是陆训庭表妹,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再说,郡主身上流有天庆帝的血脉,大泽迎她做太子妃,方显仁德。
要知道,裴氏那一群人都还在行宫养着呢。
岁安郡主是天庆帝遗腹子,比陆训庭年长一岁,十六了还没说亲,就为了这桩亲事。
可是,这只是长辈们自己的想法。
陆琼蕴前世有太多遗憾,今生她早早弄死了仇人,护住至亲,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父兄原本不愿夺位,陆家兵权可以拥护她肚子里的孩儿。
但是陆琼蕴早就想离开皇城,倘若有心,肚子里是闺女也能去拿捏权柄,并无不可。
只是这样的人生,注定会很累。
她并不留恋权势,只希望家人好好活着。
帮助兄长称帝后,陆琼蕴便带上她女儿,走过许多地方。
也因此,把千娇万宠的岁安郡主,养得跟寻常贵女不大一样。
岁安郡主在外把心都玩野了,她还看中了一位少侠。
陆家其他人还不知道此事,而陆琼蕴,身为唯一知情人,她并不干涉小辈的婚姻大事。
人生苦短,她希望他们平安喜乐,把缘分交给上苍安排。
陛下命太子亲自去把郡主接回来。
陆琼蕴接到飞鸽传书时,人在边关,正对着广袤大漠,长河落日。
侍从说,太子殿下的车驾途径骛冈,恰遇道旁茶棚倒塌,为了救一个孩子,他被砸伤了腿脚。
腿伤似乎挺严重,须得休养一小段时日。
侍从在一旁夸赞太子殿下仁善,为救百姓不顾自身。
陆琼蕴若有所思,轻笑了笑:“骛冈啊……”
她重生后,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她知道曲氏一家在骛冈,因为天庆帝被弄死了,她还活着,曲莫琪自然没能如前世那样成为皇后。
曲莫琪甚至没机会生下二皇子,就随着帝王驾崩而被送去行宫。
曲辕成尚未封侯,曲家没有了支撑,就一直定居在骛冈,今
生没有旁人干扰,训庭还能找到他的妻子么?
陆琼蕴虽说不掺和小辈的命运,但有暗中留意曲凝兮。
小姑娘才十二岁,一直长在骛冈,不曾入京。
她生来貌美,小小年纪在骛冈已经美名远扬。
外祖周家,一门心思给她攀个好人家,没少为此努力。
周家不是大恶之徒,不过追名逐利的本性罢了。
曲辕成没本事,全都仰仗妻子的家族提携,他哪有什么话语权。
陆训庭受伤了,几根粗实的木柱子倾倒下来,差点砸伤一个孩子。
小孩才五六岁,只懂得哇哇大哭,要是被柱子打到,非死即伤。
意外在眨眼间发生,饶是陆训庭身怀武艺,踹飞了最近的那根柱子,但他只来得及把孩子送出去。那么大一个木棚倒塌,来不及做太多反应。
茶棚不在闹市之中,而是位于官道旁,受伤的左腿血流如注。
太子殿下即便微服出行,也应该有太医随行,但是他一切从简,不让太医跟随,身边就鸣恩白缙等人。
几人身上带了各种伤药,这种外伤止血不在话下,不过怕伤到骨头,还是需要大夫检查才稳妥。
陆训庭的腿伤草草包扎,暂时不便骑马,此地位于城外,一时间还不好找到马车。
鸣恩正要拿银子跟驿站买一辆他们的马车,路旁的一辆车内,曲凝兮目睹了过程,愿意搭他们一程。
“小姐?()”
“()[()”
“那位公子仗义救人,致使自己受伤,你也看到了。”曲凝兮道:“看他们衣着举止,也是出自殷实之家,料想不是歹人。”
绿秀当然看见了,她嘀咕道:“那位公子好相貌,无人能忽视。”
一袭月白锦袍,芝兰玉树不外如是。
“……”曲凝兮不能否认,她在骛冈不曾见过这样形容出众的男子,也有这一份原因,“下车。”
陆训庭抬眸,马车里下来一位小姑娘,身姿纤细,明眸皓齿,那双乌溜溜的黑色眼睛,如林中小鹿。
她看人也是很直接的,明晃晃的盯着他瞧,却不让人生厌。
“多谢姑娘,”陆训庭轻笑:“在下姓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曲,骛冈人士。”曲凝兮抿着唇角,问道:“陆公子从何而来?”
“从南边。”
陆训庭被搀扶上了马车,车里的竹帘高高卷起,曲凝兮与他一左一右,各坐一侧。
南边,多么广泛的一个来处。
曲凝兮不再询问,人家不愿多说,再问就失礼了。
今日之举,本就是一时兴起,也看他心善救人才会如此。
当然,他是真的容色昳丽,难免叫人生出欣赏之意。
曲凝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眉目如画,俊美如斯,等到入城放下他,往后就看不到了。
思及此,
() 曲凝兮不由生出惋惜。
十二岁的年纪,太稚嫩了,陆训庭一眼就能将她看透。
从小到大,喜欢他容貌的人有许多,但从未有谁这样明目张胆。
因为没人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这会儿出门在外,倒是招来个小姑娘两眼不错的盯着瞧,他没有因此动怒,只觉得好笑。
陆训庭还以为这小姑娘对自己有企图呢,谁知道马车刚进了城门口,就有小厮认出这辆马车,赶上来说话。
“表小姐,五小姐听说你出城了,这会正赶着出来找你呢。”
曲凝兮连忙喊停了马车,从车窗问话,“表姐找我?”
小厮一扭头就发现了她车里的男子,长得跟神仙没两样,为了避嫌,竹帘卷起,两人各坐一边。
小厮看着,一点头:“五小姐就要到了。”
曲凝兮眉头微蹙,看向陆训庭,道:“已经进城,陆公子自去寻医即可。”
她不方便再送了。
车旁骑马随行的鸣恩闻言沉了脸,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哪有刚进城门就把人撇下的道理?
未免太过怠慢殿下!
陆训庭不以为意,“多谢曲姑娘一番好意。”
他抬手示意鸣恩把自己搀扶下车,还没到医馆,路旁多有不便。
曲凝兮感到抱歉,道:“前面那条街就有医馆,陆公子可让一位随从去抬担架。”
医馆里的小伙计可以帮忙抬着,索性不是太远,他们肯定愿意。
鸣恩直接拒绝:“无需如此。”
这点伤用担架抬进医馆,实在有损殿下的身份!
曲凝兮顾不上许多,想把陆训庭送走。
然而,他们还是被周家五姑娘给堵住了。
“表妹,你上哪去?”周菀沁从她那辆马车上跳下来,“唐家伯父伯母带着儿子来做客,你怎么躲出去了呢?”
她本想质问曲凝兮,谁知刚走近几步,就被陆训庭的身影给惊住了。
严格来说,是惊艳。
哪怕腿脚有伤,需要人搀扶,可那颀长挺秀的身形,根本掩盖不住风华。
有句话说,鹤立鸡群,有的人平白站着,就是那只醒目的仙鹤。
就跟她那个表妹一样。
周菀沁冷哼一声:“表妹怕给傻子做童养媳,就自己去找了个人?叫祖母知道了,看她还如何维护你!”
曲凝兮早已经没有了欣赏好容貌的心情,道:“陆公子请自便,以免卷入家务事。”
她重新上车,看一眼周菀沁,“表姐有何话,不妨回去再说。”
“当然要回,但是他不许走。”周菀沁有理有据:“得叫祖母知道才好。”
曲凝兮见她擅自脑补了许多,不得不出言解释:“表姐看到他腿上的伤了么,这位公子仗义救人受了伤,不便骑马我捎带一程。”
就这么简单。
再说周家不过骛冈一个富户,无权无势的,
敢一开口就把谁带走?
好大的口气。
曲凝兮解释一番,不想表姐闹笑话,有事回家再说。
谁知周菀沁看她这般反应,越发认定她和这个俊美郎君不清白。
“来人,把他抬上车,去周家做客。”周菀沁哼道:“周家自会请来大夫,替他好好医治。”
鸣恩见状都要翻脸了,哪来的姑娘,如此放肆!
但白缙拦住了他,低声问道:“主子打算如何?”
陆训庭食指轻敲,他对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估计是伤着腿骨了,至少需要养一个月。
“那就去周家吧。”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的,欣然同意。
反倒是曲凝兮这个当事人懵了:“什么?”
怎么就这样了?
周菀沁白了她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都是祖母纵容的你!”
“表姐慎言。”曲凝兮向前一步,阻拦下人的举动,她抬眸看着陆训庭,“公子被人误会,做什么要跟着去?”
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一点,这会儿瞧着他整个人都颇为可疑。
“自然是为了替曲姑娘解除误会。”他这般回道。
而后没管曲凝兮信不信,陆训庭回到马车上,随她们一道去了周家。
周菀沁言而有信,果真叫人请来城内有名的老大夫。
陆训庭受的是普通外伤,上药包扎固定夹板,后面一段时日静养即可。
五姑娘和表小姐从外带回一个俊美郎君,此事不需要大肆宣扬,就传到了周家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忙不迭的把人喊过来问话,唐家的客人才刚离去,她们这是想做什么?!
周菀沁和曲凝兮各自解释,其中缘由,一听便知。
周家老太太眼睛都瞪直了,只骂五姑娘:“你从哪学都路数?一个大男人说带走就带走?皇家公主都没见你这种派头!”
“祖母,我就那么一说,谁知道人自己跟来了。”周菀沁一脸不服气:“指不定就是晩瑜养都……”
“住口!”老太太动了怒:“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都话么?你表妹才十二岁,还不到谈婚论嫁都时候。”
“不到时候怎么了,你们不都上赶着么?”
周菀沁就是讨厌这个表妹,因为她生得好看,从小就受到诸多赞扬,祖母和娘亲带出去,还有不少人询问亲事的。
曲家早年出了个嫔妃,曲辕成的姐姐入了后宫,听说还受到了陛下的喜爱,可惜她注定没福气,天庆帝年纪轻轻暴毙了。
曲家自然没有了指望,回到这骛冈来,仰仗外祖家照顾。
曲凝兮十岁就有人家想定亲了,其中唐家蹦跶最欢,想给他们的傻儿子定童养媳。
这事提过几次都没成,别说曲辕成夫妇不同意,就是老太太和舅舅也难点头。
他们周家又不是破落户,曲家也有不少家底,何至于贱卖女儿?
周菀沁时常拿这事来取笑表妹,
她就是故意的。
此时遭受老太太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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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就是偏心表妹!”
“你出去,”周老太太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了,“糊涂的东西!”
周菀沁负气离去,曲凝兮也不留她,道:“外祖母,误会一场,那位陆公子还是别留了。”
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何乖乖跟着来周家。
老太太摆手说不急:“人都进来了,还带着腿伤,你也说是为了救人才伤的,对好心人不可失礼。”
“我也想瞧瞧他长得多好看。”
“……”好看又如何?曲凝兮不解。
老太太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
周家客院里,鸣恩也正表示不解:“主子为何留下?”
即便是要养伤,也犯不着在别人家里。
一旁的白缙笑了笑道:“主子是不想去找岁安郡主。”
他们是亲近跟随之人,自然知道二人对彼此无意。
陆训庭对岁安郡主的心思清楚得很,他才装聋作哑没有明说。
如若不然,由他开口婉拒亲事,怕是会损害郡主的名声,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眼下是郡主自己毁掉这门口头婚事,对陆训庭而言,正中下怀,再好不过。
他不急着去找她,不妨多给点时间。至于其他的,只是心血来潮。
傍晚,曲凝兮尚未整理好今日之事,绿秀突然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小姐,听说五姑娘跑去客院闹了……”
“她?她又去干什么?”
“肯定是为了找茬呀!”绿秀很是不满,“非说陆公子是小姐养着的……”
周菀沁去了客院,说自己弄错人了,请陆公子离开。
却不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轻飘飘一句弄错了,人不想走了。
“我养的什么?”曲凝兮问。
绿秀一跺脚:“这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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