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奇怪的感觉
再次见到楚沧溟,颜若璃吃了一惊。
几年不见,楚沧溟当初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增加了不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颜若璃跟他站在一起,觉得他们好像是同龄人似的。
也许,人老到了一定程度,差别真的就不大了吧。
“弟子见过师父师娘。”
楚沧溟跪下给他俩磕头。
夜危云坦然站着,任由他行大礼。颜若璃想拉他起来,鼻头却是一酸,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应该是夜危云最后一次受他大礼了,随他吧。
依稀想起了当初楚沧溟拜师时的情形,那时,他亦如这般磕头。
楚沧溟规规矩矩磕完三个头,从地上起来。
颜若璃眼眶红红问:“沧溟,你今日为何要行此大礼?”
楚沧溟神情黯然答道:“弟子感到时日无多,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师父师娘,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给你们磕头。”
“你,为什么会有这想法?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师娘给你看看。”
颜若璃抓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他的脉博虚滑无力,果然有衰落的迹象。
她再将内力输入楚沧溟腕脉,吃惊地发现,楚沧溟的内力竟空空荡荡。
颜若璃震惊无比问:“沧溟,你的内力呢?你自废了武功?”
夜危云闻言,也急忙抓住楚沧溟的手腕,探他内力。
“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你这又是何苦?”
楚沧溟惨然道:“朝露死后,弟子独自活在这世间,毫无乐趣可言。弟子想下去陪她,却又怕自尽而亡会成为孤魂野鬼,见不到她。有这内力在身,弟子不知得等多久才能去找她。”
“所以,你自己把内力散了?”
颜若璃这才明白,为何他突然变得这般苍老。
楚沧溟低下头,惭愧地说:“沧溟对不住师父师娘的教诲。师父辛辛苦苦教授弟子武功,师娘也教会弟子许多知识,弟子却不求上进,贪图玩乐,一事无成。如今,连内力都废了。师父师娘,你们责罚弟子吧。”
颜若璃沉默了一会,问:“沧溟,你实话说,你这一生,快乐吗?”
楚沧溟抬起头来,眼中有了神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快乐,很快乐。只有最近这几年,不够快乐。”
“那就好。”颜若璃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快乐就好。”
楚沧溟请夜危云和颜若璃到花厅奉茶,说是还有话要跟他们讲。
“你想说什么?”
三个人坐定后,夜危云问。
楚沧溟喝退下人,亲手给夜危云和颜若璃倒上茶。
放下茶壶,他说:“不瞒师父师娘,沧溟脑中有时会有一些奇怪的影像,或者,不能称为影像,更像是一种感觉。我感觉,我好像过过另外一种人生。我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遗留,那种感觉很奇怪。”
颜若璃和夜危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难道,他们怀疑的竟是真的?
楚沧溟的观察能力遗传了他父亲,见状问:“师父师娘,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夜危云说:“你先说说看,你的感觉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
楚沧溟便告诉他俩,他那种特别的感觉。
他对夜危云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感觉跟他之间的羁绊很深。
小时候的他不懂得这些,以为是自己在夜危云身边长大,跟他很亲密,对他很崇拜的缘故。
后来,他渐渐产生了一些别的感觉。
比如,十岁那年去狩猎场,骑马走在大街上,被人群围观的感觉,他似曾相识。
再后来,又多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成亲时他骑着马走在花轿前,他也感觉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形。他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两边都是欢呼的人群。
只不过,感觉中,他身后跟随的不是花轿,而是军队。
看见军队,他感觉自己曾经率领过这样的军队,冲锋陷阵。
看见被人欺负的孩子,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曾被人欺负过。
看见皇宫的最高处,说到这儿,楚沧溟很小心地看了看师父师娘的脸色,见他们没有异常表现,他才敢继续说下去。
他不是不清楚,涉及到皇室的事情,不能乱说。
但他也知道,师父师娘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因为他这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对他怎样。
而且,这些感觉他一直压抑在心里,连楚朝露都没告诉过。
他压抑得太久,很想找人倾诉。
看见皇宫的最高处,他依稀觉得自己也曾站到过那地方。站在那儿,很孤独,很落寞,丝毫没有权倾天下的满足与自豪。
楚沧溟综合自己的种种感觉,觉得这感觉或许是自己上辈子的记忆。
可他翻遍了史书,也找不到哪一个人物能够跟自己的感觉完全对应上。
那个人,应该是从小受尽欺凌,后来奋力反抗,带过兵打过仗,成为了一个英雄。
他极有可能,登基称了帝。
史书上没有这样的人。
“或许,你有多个前世?这些感觉,是所有那些前世揉合到一起了?”颜若璃试探地问。
她其实越听越感到惊心动魄。
楚沧溟的那些感觉,怎么跟书上的内容那么合拍呢?
书上的拓跋沧溟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她不能把书上的故事告诉楚沧溟。
她该怎样讲?
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他们如今其实是在一本书中?
告诉他,书中的夜危云跟他是死对头,最后被他打败?
告诉他,自己穿越过来,改变了他和夜危云的命运?
告诉他,夜危云抢了他的帝位,而他沦为夜危云的徒弟,无为一生?
楚沧溟缓缓摇头。
“不像是多个前世,我每次感觉当中的主人公,都像是同一个人。”
他马上又转变了口风,笑了笑说:“这都只是我的感觉。或许,它们根本不存在,是因为我太爱幻想,把我幻想出来的场景和人物当成真的了。”
夜危云淡淡说:“世上之事,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何须执着?”
楚沧溟琢磨了好一会,悚然动容。
“师父说得是,多谢师父教诲。”
他望着夜危云,眼神有些奇异。
“师父,弟子每次见到师父,总觉得好像好早之前就跟师父认识似的。好像我们总是在为什么相争,但弟子对师父总是怀着仰慕的心情。”
他没敢告诉夜危云,其实有时候,他也会产生一丝丝的恨意。
那恨意并不明显,但不像是幻觉。
他们两个,既像是竞争对手,又像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那么,他们争的会是什么?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