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相（三）
看着死去的段大当家，刘鱼，或者叫他的真名南宫珉，迟疑了半晌，才慢慢开口说：“他死了。”
“是的。”殷老夫子点点头，回答道：“他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南宫珉抬头盯着前方，不无伤感地说：“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很器重我，也很照顾我，给了我很多立功的机会，还一次次亲自提拔，让我从帮里的普通成员最后坐上了第四把交椅，当上了四当家……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大。”
“是的。他确实不错，是条汉子，一生轰轰烈烈，就连最后死的时候，身体也没倒下。”殷老夫子又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却出卖了他，我听从了南宫家的安排，让他当了这场计划的替罪羊。”南宫珉缓缓说：“而且我还亲手杀了他。”
殷老夫子摇摇头，说道：“南宫家主在太湖帮布局多年，既然安排你进去做暗线，迟早有一天也会让你取而代之。你不必放在心上。这次能乘着这天现异象神物出世千载难逢的机遇，贵家主谋划了这场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说明这一天已经到来了。”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傀儡，就像一头已经不能耕地的老牛，成为盘中餐为主人饱腹是它们最好的结局了。”
南宫珉也笑了，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杀他，虽然身不由己，却有着很正当的理由。”
“确实是很正当的理由。”殷老夫子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那你呢？”南宫珉突然发话。
“我？我什么？”殷老夫子有点诧异地问道，似乎不明白南宫珉的意思。
“当然是老夫子背叛大当家的理由。”南宫珉扭过头来，眼里精光闪烁，说道：“据我所知，殷老夫子投奔太湖帮已数年，一直只是协助段大当家出谋划策，居然早已发现我这个暗线的存在，还能通过我这条线主动联系上本家主，一起制定这次的计划。你的目的是什么？”
殷老夫子沉默了，目光闪烁不定。
“我们南宫家虽然对夺取神器非常感兴趣，但也并不是非得不可，区区神器，对我们家族来说只是壮大一方的辅助道具，雄霸天下不是我们南宫家的目的，江湖上要的是制衡，一家的独大必定会遭到联合的打压。所以这一次要没有老夫子的极力推崇而且计划本身确实吸引人，家主其实不会这么轻易就会下定决心与你合作的。”南宫珉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刚才段大当家遗落在地上的魂石。
“这次的行动，虽然我南宫家投入了一些符咒和人力，但总体而言我们付出有限，因为没有真正觉得计划能成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且，我们家主的意思，是想看看这个计划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他也想知道，深藏不露的老夫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这次行动中，老夫子居然亲自出马，而且一直从中策应，从一开始就利用前来插上一脚的魔族高手云瑾，来吸引轩辕烈这条大鱼上了钩，然后为了防止二人接触过于密切而生变数，居然利用离间计挑拨众人赶走了云瑾，你应该早就知道云瑾是魔族吧？”南宫珉问道，殷老夫子哼一声，没有回话。
“到昨天这最后的关头，老夫子还能未雨绸缪，提前制服了蓬莱派的叶玲儿和慕容家的小子，逼着轩辕烈使出了杀手锏。”南宫珉娓娓诉说完后，最后赞叹道：“这次计划能取得这最后的成功，全靠殷老夫子心思缜密，随机应变，可以说居功至伟，是计划的最大功臣。”
“哪里，哪里。”殷老夫子不动声色地客气道，他知道南宫珉话中有话，真正想说的还没说出来。
“所以我也想要问一问老夫子，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南宫珉盯着殷老夫子，似乎有意无意之间，他的全身开始泛起一股平静但在慢慢迫近的杀气。
“如果我不愿说呢？”殷老夫子捻了捻老鼠胡子。
“不说也罢。”南宫珉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只能请老夫子依刚才所言，作为一头不能耕地的老牛，成为我们南宫家的一道美味的盘中餐吧。”
说着，南宫珉轻轻抽出了分水刺，上面还沾着段大当家的斑斑血迹。
殷老夫子没有吃惊，只是看着南宫珉问道：“这么说，南宫家主也早就打算好了，在事成之后要将我灭口吗？”
“是的。”南宫珉很恭敬地回道：“本家主亲自交代，如果计划成功，一定要向老夫子表示感谢，还有个礼物要我当面送给老夫子。”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彬彬有礼地向殷老夫子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事到如今，就由晚辈代表南宫家，送老夫子这最后一程吧。”
殷老夫子沉默不语，只是那一对三角眼斜斜看着南宫珉，眸子里开始暴出精光，就像是一只行走在荒原上的孤狼突然嗅到了周围有血腥的味道，也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獠牙。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此时一路奔跑的三当家，兴奋地就像一个拿着零花钱要上街去买糖人的小孩子一样，开心的嘴一直无法合上，他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即将要看到的场面就兴奋得口水直流。
叶玲儿，叶仙子，这窈窕动人的可人儿，那一张美如天仙的脸蛋儿，那白皙如玉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双如春葱般的纤纤玉手，还有那鼓鼓囊囊的胸，那曼妙如杨柳的细腰，那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一想到这些，三当家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一股燥热无比的热流从小腹处涌了上来，他恨不得立即就能冲到叶玲儿身边，将她狠狠拥在怀里，然后……三当家突然发觉自己的鼻血流出来了。
这些燥热的念头让他心痒难耐，他的身体也变得发热起来，他开始喘着粗气，就像只发情的公猫一样骚动不安。
此时，四周树林已恢复了平静，由于重明鸟的魂石被封禁，覆盖长林山的阵法已破，从异界召唤而来的妖兽们都已消失被送回了混沌妖界，所以三当家此刻不再防备周围的危险，他一路快跑，遇到草木茂盛时就在林间树上来回跳跃，有时候还会开心地翻上几个跟斗。
来到了山洞洞口，三当家压制住激动万分的心情，他挺住脚步大喘了几口气，深深做了几次呼吸，然后才举步向洞里走去，不过刚没走两步，他又想了想，噗噗向手掌心吐了下口水，然后细心地抚了抚头发，这才往洞口走去。
要跟叶仙子生几个孩子好呢？一个肯定不够，至少要三个。
如果生一个男孩的话，我就给他教我的双钩，再生一个女孩，女孩一定跟她妈妈一样美丽，那我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天天叫我爸爸……
嗯，还要再生三个男孩，让老大和殷夫子刘鱼每个人都把拿手绝活教给他们，不过，殷夫子的算命看手相就别教了，感觉没啥用处，他的法术布阵还行。嗯，就这样办。
越想心里越开心越想身体越燥热，三当家一边在心里默默给这几个孩子取名字，一边放轻脚步走进了山洞。
“叶仙子，叶仙子。”三当家一边故作镇定地用带着颤抖的声调呼唤，一边四处打量着山洞。
整个山洞不大，洞里除了几块石头就是泥土，另外还有一处是他们离开时特意埋在地下很难被发觉的篝火烟灰，除此以外，整个山洞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人或者什么动物躺过或者走动过了的痕迹。
不要说叶玲儿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整个山洞里，就连一根多余的毛发都很难在地上找得到。
“叶仙子！你在哪？”三当家声音中已经开始带着哭腔，他焦急地四下寻找，还把隐蔽很好的烟灰也从地里翻了出来，在灰烬里刨来刨去，然后还把每块石头都翻出来仔细查看。
人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让三当家整个都发蒙了，他一路上想的美好愿望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难道是遇到妖兽？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单身女子在山洞里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三当家焦急万分，早已把刚才对叶玲儿的歪心邪念全部抛到了脑后。
“叶仙子！叶仙子！”三当家找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出来。
“你找我吗？”
一声冷冷的轻哼，洞口一个苗条俏丽的身影出现，正是失踪多时的叶玲儿。
“叶仙子！”三当家大喜，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他裂开大嘴笑起来，兴奋地喊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听殷老夫子说你被他制住，关在这个山洞里，于是，我就……我是赶过来救你的。”
“真的吗？”叶玲儿不太相信地看着三当家，三当家老脸一红，说道：“真的。”
“你是说，我被二当家制住了？”叶玲儿有些诧异，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今天早上把我困在迷阵里的人是你们二当家？”
“什么？”三当家有些发愣。
“哼，今天凌晨时分，在我回去营地的路上被人偷袭，此人提前布置好了法阵，乘我不注意让我陷入法阵，不过倒没有什么想害人的恶意，只是让我进入一片黑暗之中，这个法术似乎形成的是空间系的迷宫，让我在里面一直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叶玲儿警惕地看着三当家，问道：“原来偷袭者是你们二当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老夫子只是用法阵困住你而已？他为什么要骗我说……”三当家说了一半突然不说话了，他也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是傻子，跟着段大当家这么多年混迹江湖厮杀，早已不是头脑单纯的毛头小伙，而且他也部分了解这次计划背后真实目的，所以他想到的更多也更深。
“还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叶玲儿神色凝重地问道：“我困在迷阵里的时候，隐约感到天地之间在共鸣，好像有两股异常强大的灵力在碰撞，后面似乎有个被封禁消失了，另外一个似乎进入了异空间。”
叶玲儿还在不停地述说，却没注意到三当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大局已定，殷老夫子却用谎话把我支开，他是为了什么呢？整个计划都是他极力向大哥推崇才得以实现，也是他一路操纵，莫非他想……越想越不对劲，三当家突然拔出了双钩，向四处打量起来。
叶玲儿还在继续说道：“我一直困在法阵里无法出来，就在刚才，我远远听见了你叫唤我，才得以辨明了方向从迷阵里走了出来，然后顺声来到这里……”
“这里原来是我们前晚躲避妖兽追杀的山洞吧。”她一边说，一边迈步走进了洞口，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霹雳啪吧，一团猛烈跳跃抖动的闪电光团突然在洞中凭空出现，然后直接向叶玲儿扑去。
叶玲儿秀眉一皱，捏了一个剑诀，呵道：“破！”月华剑一闪，虹光一出，已将雷团一切两断。
“叶仙子，快离开山洞！”
三当家见状，顿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大声疾呼道：“快逃啊！这个山洞原来是一个陷阱，殷老夫子一定布下了什么法阵，故意让我回来找你，就是想吸引你自投罗网，然后……”
已经没有然后了。
刚才雷团的出现和被毁灭只是一个开关或者导火索，触发后的真正效果此时才开始显示出来。
随着轰轰巨响，天空中无数巨雷聚集，然后形成无数道大小不一的闪电光束从天而至，直击两人所在的这个山洞。
只是一瞬间，整个山洞，连同周围数里范围内的草木树林都被摧毁殆尽，化为了漫天纷飞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