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灵力风暴

    在僻静处冷静了很长时间，轩辕望终于压下了内心焚烧的复仇之火。他站起身来，在夜色的掩护下潜入到帝宫中。虽然夜色已深，孤月高悬，但帝宫中总还是有些灯火的，巡逻的守卫也严格遵守规矩，一丝不苟的巡查着宫城的每个角落。轩辕望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强大的神魂力量如同触角一般伸展到远处，探知着守卫们的动向。

    如此深夜，即便是皇城深处，也很难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守卫们虽大多是高官贵族的子弟，但说到底也不是掌权之人，不会知道云千曜布置的阴谋。正当轩辕望想要放弃这次的行动，等到明日再来时，他的神魂触角隐约探知到，前方好像有人正窃窃私语。

    抱着探听到多少算多少的想法，轩辕望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声前进。终于，在帝宫的角落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屋上，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两个女子坐在小屋的房顶上，抬头仰望着夜空，在聊着什么。

    其中年长一些的女子轻声安抚道：“好了，别想那么多，没有意义的。”

    年轻一些的女子语气有些激动，道：“天璇姐姐，我就是不明白，那天我们明明也可以杀了东溟皇的，为什么要放走他？”

    “玉衡，你这丫头，刚说完轩辕煌，又开始纠结东溟皇了。”被唤作天璇的女子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的命运就是和帝君绑在一起的，甚至帝君是谁都不重要，只要那个位子上有人，我们就得听他的。”

    轩辕望听到二人谈起轩辕煌和东溟皇，便悄悄来到小屋的后墙下，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只释放出一缕神魂力量，来保证自己可以清晰地探知到二人的谈话。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轩辕煌拼命抵抗外敌，我们却要杀他；东溟皇明明是侵略者，却为了杀抵抗外敌的自己人，还放了他。”玉衡摇摇头，倔强地说道。

    天璇听到玉衡这般纠结于对错，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眼角有些皱纹显现。月光之下，不再以面具遮住容貌的她露出了端庄美丽的容颜，天璇轻轻抚摸着玉衡的后背，如同长姐安抚幼妹一般，缓缓道：“我倒是忘记了，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本就天资纵横，不像我们六人。”

    “姐姐，你又这样讲。”玉衡撅起嘴，素日里雷厉风行的七星帝卫，私下也表现出少女娇憨的姿态来。

    “你呀，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不得不来当这七星卫，所以你对很多事才有自己的看法。”天璇笑笑，“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本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当时被挑选来做候补的时候，都快要饿死了。”

    “姐姐，别说了……”玉衡看向天璇，俏丽精致的容颜上露出担忧之色。

    天璇没有理会玉衡的劝阻，而是望向夜空，如同自言自语般感慨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修炼天赋，后来学了那功法，才有了如今的修为，但是，也注定没多少日子可活啦。你看天枢，才三十多岁，看上去却像个老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呢。”

    玉衡不再继续阻止天璇，而是轻轻挽住她的手臂，默默倾听着。天璇继续道：“你天赋很好，没练那功法也有如今的修为。那日，我在学宫演武场见到轩辕氏的小公子后就想，如果不是你家里人把你送进来，如果你能平安顺遂的长大，是不是能如他那般，天资纵横，意气风发呢？”

    “不像我们，本来就该死啦，是因为皇族、因为帝君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所以我们也不会质疑他们的对错。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没必要有自己的想法。”天璇的语气很平静，无喜无悲，就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所以我也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更不能否定你的话。”

    玉衡点点头，天璇见她愿意听，便接着说下去：“我不否认你的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记住，别透露出这些想法。如果你真的想要弄明白谁对谁错，至少你得先活下去，明白吗？”

    玉衡乖巧道：“我明白的，姐姐。”

    天璇看向她，笑道：“不知你这丫头究竟听进去多少，算啦，姐姐不强求你懂，只要你能做到就行。”

    “放心吧姐姐，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玉衡道。

    天璇点头，说道：“天色晚了，休息一会吧，好好养养精神，再有个三五天，‘灵力风暴’就要来了，到时候还得为帝君护法呢！”

    提到‘帝君’二字，玉衡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霾，但她很快便将这小小情绪压制下去，‘嗯’了一声，便起身轻跃而起，跳下了房顶。

    轩辕望见二人起身，赶紧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不过她们此刻非常放松，在轩辕望的刻意隐藏下，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轩辕望并没搞懂两女之间谈论的那些是非对错的话题，但‘灵力风暴’和为帝君护法的事情他默默记在了心上。虽然原因暂时不明，但既然还有三五天时间，那就还有继续探听的余地。

    东方露出微微的曦光，轩辕望快速离开了帝宫。马不停蹄地赶路、小心翼翼地在各种场合打探消息、以及在相府得知的种种，让他身心俱疲。他来到客栈，开了一件客房，盘膝坐在床上，运转起灵力。修为达到一定水平后，就没必要通过睡眠来恢复精力了，况且父亲的死和云千曜的所作所为无不萦绕在轩辕望的脑海中。

    他闭上眼，很多人的面容便在他脑海中闪过，有他的老师、有轩辕煌、有云千曜、还有在殛神剑意的战场上匆匆见过一面的母亲……

    经过半日的调整，他的身体恢复到了不错的状态，便停下了灵力的运转，思索起有关‘灵力风暴’的事情。‘灵力风暴’他听自己的老师简单提过，只知道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自然现象，发生时会将较大范围内的灵力集中在很小的范围内，以狂暴的姿态流动，所以被叫做‘灵力风暴’。

    ‘灵力风暴’、为云千曜护法、帝君的计划……前一夜探听到的种种消息如同凌乱的碎片一般，在轩辕望的意识中流动盘桓。以轩辕望的见识，很难根据这些有限的信息做出合理的推测。

    他想问问周围的人，可思索了一阵才发现，老师不知所踪、父亲战死、余尘和轩辕镜又不在身边，自己当下竟然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而三五天的时间又不够他回帝源古城从长计议。无助感浮现，轩辕望一头仰躺到床上，四枚无形飞星在他眼前飘浮，他看着自己的同魂灵器，思绪纷乱。

    “无形飞星……”看着自己的同魂灵器，口中喃喃念着父亲为它们起的名字，两行眼泪不禁滑落。纵使轩辕望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罢了，见识有限，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没有多强。父亲骤然离世，对他的震撼和打击都太大，一时间，轩辕望也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看着四枚无形飞星，轩辕望脑海中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一个苍老、和蔼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猛地坐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我可以去找老宫主。”

    无形飞星给了轩辕望启发，他想起赠予他第四枚飞星和‘十方灭天剑’的老宫主。老宫主曽与他约定，待轩辕望修成第十剑，务必让他看看。再联想到老宫主对他们的友好态度，至少，这位老前辈应该不会害他们。更何况，作为德高望重的前辈，老宫主知道的事情，应当比旁人多不少。

    轩辕望在房中枯等了一阵，待到太阳西沉时，披上长袍，再次去到了五州学宫。他绕开人多的地方，轻车熟路地赶到了老宫主的小小庭院，院子中空无一人，轩辕望便在院中的角落悄悄站着，隐匿了身形，等待老宫主的出现。

    帝城的夜色又一次降临，老宫主推开院门，佝偻着身子缓步走向屋子。他推开屋门走进屋中，却没有关门，苍老的声音从门中传到院内：“有话，进来讲吧。”

    轩辕望摘下兜帽，走入屋中，关上门道：“前辈知道我在？”

    “你现在心浮气躁，想不发现都难。”老宫主挥手，灵力从指尖飞射，激活了桌上的火元素灵石，淡淡的火光照亮了屋子，将轩辕望的侧脸映在了墙上，“有事你直接来找我就是，和那武震玄过不去算什么事？”

    “老宫主可知我父亲究竟怎么死的？”轩辕望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无心纠结。他见老宫主没有意外自己的到来，便直接开门见山，先是讲述了从蒙面人那里得知的消息，而后问道。

    “你怀疑帝君，对吗？”老宫主问道。

    轩辕望点点头，老宫主继续道道：“我也不清楚，朝中之事我知道的并不算多，但帝君确实存在可疑之处。先是迟发救兵，等到姜承武死后又急匆匆御驾亲征。更有意思的是，他号称联合平北、安南二王合力击退对方三名强者，但据我所知，平北王根本就没去。按照他们的说法，东溟三名半神合力能够击杀轩辕煌，那凭一个年纪轻轻的云千曜，和一个年老体衰的安南王，凭什么能打赢他们？”

    轩辕望听得有些惊讶，老宫主叹了口气，几分忧愁之色浮现。他道：“这样想来，要么是云千曜有超出所有人认知的战力或手段，要么是他和东溟串通好，演了这么一场戏，目的就是害死你爹。从情感上讲，我希望是第一种，哪怕他故意隐瞒实力是别有所图，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天下大乱，可理智上讲，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可您说的一切都是猜测，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轩辕望神色有些狰狞，咬牙道。

    见眼前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此痛苦，老宫主也是心生不忍，但事实却不容更改。他道：“想必你这几天也没闲着，打听了那么多消息，现在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对么？”

    少年低下头，大口喘着气，调整自己的情绪。老宫主就这么看着他，等待他直面自己的内心。半晌，轩辕望开口道：“前辈，可否告诉我，‘灵力风暴’会在何时、何地发生？”

    老宫主道：“‘灵力风暴’可能会造成自然灾害，但在其中修炼，可以增强体质。最重要的是，可以强化修炼者对本源之力的控制能力，对于二阶三阶的半神来说，是探索、稳固自己‘道’的绝佳方式。如果你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想必他是想用这个办法，稳固他从轩辕煌那里攫取到的破灭之道。”

    听完老宫主的话，轩辕望略加思索，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老宫主叫住他，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轻声道：“镇魂散，可以保证你在神魂力量耗尽后，神魂不会轻易溃散。以你目前的实力，想要胜他，大概只能靠神魂。灵力风暴在五日后，帝城北方五百里。轩辕望，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接过镇魂散，轩辕望深深行了一礼，便戴上兜帽离开了学宫。老宫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老宫主心中又何尝不纠结？但他作为五州学宫的掌舵人，身上牵扯的实在是太多。一方面，他有自己心中秉持的道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并不是所谓的利益便可将其模糊不清，混为一谈的。更何况，轩辕望身上有着了结他多年夙愿的希望，于私，他自然想帮上一把。

    可另一方面，他若是真的与云千曜为敌，皇族便会以此为借口，千方百计将势力渗透到五州学宫中，到时，这片本来是为了引导五州大地年轻修炼者追寻未来道路的净土，恐怕便会成了皇族追名逐利的工具。于公，老宫主不能用这许多年轻人的前途来冒险。

    老宫主看着轩辕望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只能做这么多了，五州学宫也有很多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明目张胆与皇族为敌，他们必然会遭针对……轩辕望，记着你我之间的约定，至少，你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