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旧时殇·其三
随着轩辕煌嗤笑的声音落下，东溟皇只听到背后一阵破风声，连忙回头看去，却只看到飞驰而来的千劫烬重重地撞在溟光灵镜上，裂纹浮现，那雷霆凝结的头颅失去了维持，转眼间便溃散成了漫天雷光。而那无物不破的绝命一击，也因为失去了力量的支持，空有浩大的声势，而杀伤力不足。轩辕煌正面顶住了这道攻击，刚好将火铠耗尽，却没能伤到本体。
“望儿的小手段，还挺实用的么。”轩辕煌看着灵力耗尽，坠落在地的东溟皇，感慨道。
就像当日在演武场，父子二人切磋时，轩辕望的手法一样，在正面对决展开之时，轩辕煌便将力量耗尽的千劫烬悄悄沉入了地面，等待东溟皇露出破绽时，给予他最意想不到的打击。本来轩辕煌觉得，目睹了自己击败冥蛇王后，无论如何东溟皇也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从头到尾，东溟皇都没有注意到千劫烬的动静！
轩辕煌落在地上，有些站立不稳。他的力量彻底消耗殆尽，从护城大阵借来的量也是所剩无几，体内血脉更是翻涌到快要爆炸的程度。他吐出一口瘀血，看着昏厥在地的东溟皇，暂时没有精力去处理他。反正同魂灵器已毁，他就算醒过来，也是大伤元气，不足为虑。现在需要处理的，是另外一件事了。
“那边的几位，看够了？看够了就出来吧。”轩辕煌扭头向北，朗声道。
白衣青年从虚空中踏步而出，带着一众随从飘然而至，来到了轩辕煌面前。轩辕煌上下打量着这一行人，忽然开口道：“七星帝卫么？又换了一代？”
白衣青年先是一怔，随后笑道：“我倒忘了，七个人太容易被认出来。轩辕城主，别来无恙？”
“呵，托阁下的福，还没死呢。”轩辕煌寒声道，“帝君阁下，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轩辕煌眼前的白衣青年与轩辕望他们在帝城婚宴上见到的完全不一样，那个人尽皆知的曜阳帝君金发金瞳，威风凛凛。而这白衣青年一头黑发，看上去自由潇洒，如同自在的江湖游侠一般，丝毫没有帝君之威。虽然样貌完全不一样，但轩辕煌可以通过他身后的七名随从来判断，此人必定是云千曜。
“原因么……那得从七年前讲起了啊。”白衣云千曜没有否定轩辕煌的话，而是抬头望向天空，回想着许久之前的那段记忆。
七年前·北州
人面龙身的巨大怪物降临在平北王府前，冷漠的目光凝视着寒山城中因恐惧而四散奔逃的人们，不带有一丝怜悯。平北王凌空而起，大声呵斥道：“烛龙王！为何犯我人族地界？！”
平北王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色厉内荏。他知道，面前的龙族之主烛龙王，乃是五州大陆上已知最强大的个体，凭借自己二阶半神的水平，多少条命都不够对方正眼瞧的。
“明知故问。”烛龙王的人面上露出一丝气愤之色，“那你说说，为何屠杀我龙族成员呢？”
平北王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答烛龙王的问题，更无法反驳。按照凌天帝君的命令，北州从东州、南州抽调了不少军队，就是为了劫掠北州的诸多异族，精灵族的美女、宝石、妖族的皮毛、龙族的鳞片、龙骨、血族的血液……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北州各族不堪其扰，纷纷向更北方的地域迁移，尽管如此，北州的人族似乎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在这般逼迫之下，北州各族放下了之间的宿怨和成见，组成联盟，以烛龙王为首，展开了对人族的反击。
“烛龙王，和他废话做什么，杀了便是！”带着黑色兜帽的老者恨声道。
“幽魂族长，何必着急呢，且看他如何作答。”一头金发，长着一对尖耳的精灵族女王星璃对老者说道。
“哼，妇人之仁！”刚才说话的老者，血族族长幽魂不屑道。血族族人因为依靠血液的力量驱动血族才能使用的咒术，会被人族抓去放血，来研究其血液中的奥秘，很短一段时间内，不知有多少血族被抓走，这让血族族长如何不恨？
精灵女王没有搭话，而是转向平北王。平北王看到精灵女王的模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同于人族的美女，精灵女王的五官宛如冰雕玉砌般精致，却又浑然天成，光是看到这样一张面孔，就让人有如沐春风般舒适自在的感觉。精灵女王穿着一身镂空的银色轻甲战裙，白皙的长腿从及膝的裙摆处暴露在空气中，纤细而又饱满的腰肢在轻甲的包裹下显得格外诱人。
“平北王，天材地宝的事我尚且不论，你为何纵容士兵，绑架我族少女？”精灵女王的声音非常空灵，但其中有夹杂着几分克制的愠怒。精灵族女性天生外貌极为精致，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被绑走的精灵少女们，不必多想，定然是被贩卖到帝城的达官贵胄和南州的富商那里，成为了他们的玩物，或者巴结上司豪强的礼物。比起被抢走的宝物，这件事更让精灵女王愤怒，因为这亵渎了一个种族的尊严！
因为天生美貌就要沦为别族的玩物，岂有这般道理？
平北王仍然沉默着，精灵女王身后几位妖族的统领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精灵族被人族当作玩物，而妖族被抓走后，会被活生生剥去皮毛，剔取骨骼，还会被当作食物！甚至很多达官贵人为了一尝鲜美之味，还将妖族刚出生的幼崽抓走吃掉！要知道，妖族不同于家禽家畜那般被蓄养来当作食物，他们天生就有和人族不相上下的神智和意识，是和人族一样的智慧种族！
“不说话就算是无事发生了吗？我吃了你信不信！”狼头人身的苍狼王怒吼道。
面对多方指责，平北王不知如何对答，一阵寂静过后，他抬起头，面对烛龙王的人面，抗声道：“烛龙王，你组织他们犯我人族疆界，就不怕你人族的报复吗？你龙族难不成嫌龙多？”
烛龙王看着平北王义正严词地说着人族疆界之类的话，忽地绽放出了一个微笑，缓缓开口道：“比起成为人族圈养的炼器材料，我宁愿龙族死光。”
平北王心中一沉，龙族的强大众所周知，但其繁殖能力低下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北州的龙族数量不过刚刚过百。幼小的龙族成长到巅峰又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面对人族的围攻和骚扰，幼小的龙族很有可能被击杀或捕获，这可以说是龙族全族的心病。平北王本想用龙族来威胁烛龙王，可烛龙王却表现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这让他如何不绝望。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烛龙王身上红色的鳞片开始闪动微光，这是力量汇集的表现。
“烛龙王！你冷静！我们可以归还捕获的龙族！也可以答应你们不再进犯！”平北王见状，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讨饶的条件。毕竟实力的差距犹如天堑，他没有任何手段能从烛龙王的攻击下生还。
烛龙王摇摇头，目光怜悯地看着平北王，赤色龙鳞光芒大耀，一口炽热的龙息从口中喷射而出，极致炽烈狂暴的火元素力量瞬间覆盖了平北王的身体，平北王甚至还来不及防御，就一声不响的化为了尘埃。
寒山城的守军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王被湮灭在龙息之中，随后四散奔逃，溃不成军。各族大军疯狂的涌入城中，烧杀抢掠，将人族军队曾经对他们的族人做过的事情，做在了人族百姓的身上。
正当寒山城即将化为人间炼狱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诸族统帅的耳边响起，老人的声音说道：“住手吧，和城里的百姓们没什么关系。”
听似是劝解的话语，落在为首的烛龙王、幽魂、星璃、苍狼王等强者耳中的，却是不可拒绝的神谕一般。城中，正发泄自己恨意的各族士兵，忽然被一道黑色的火墙所隔开，一些妖族仗着自己肉身强横，强冲火墙，却瞬间化为了飞灰。
轩辕煌落在城中，他扶起了一位被精灵族的流矢洞穿大腿的妇人，简单为其包扎后，目送她一瘸一拐的离开。见周围的百姓逐渐走远，他转过头朗声道：“还请各族的勇士们不要强冲这火墙，在下无意伤及任何一族的朋友。”
黑色的火墙确实没有任何要缩小范围的意思，只是静静燃烧着，如同一道亘古不变的墨色城墙般伫立在那里。在付出了几名妖族士兵的生命后，各族联军只得咬牙切齿看着火墙那边的男人。
老者挺拔的身影闪现在烛龙王等领头者的眼前，他道：“平北王已经死了，你们如何才肯罢手？”
幽魂、星璃、苍狼王见到老者后，都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然后微微低头行礼。而烛龙王则是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今日既然到此，我们只好停手，可我们需要对族人有一个交代。”
“始作俑者是云凌天，我们会处理掉他，这算不算交代？”老者问道。
“可以，但你如何保证下一任人族帝君不会延续他的做法？”烛龙王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那就再换一个。”没等到老者回答，轩辕煌飞身而起，来到老者身后的位置。
一旁的苍狼王有些沉不住气，他看着轩辕煌，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
轩辕煌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在下不是什么东西，在下是人族，现任轩辕城主，轩辕煌。”
听到轩辕煌自报家门，幽魂、星璃的严重都闪过一丝愠怒之色，只是当着老者的面没敢发作。烛龙王上下打量了轩辕煌一番，道：“轩辕后人么，你确有立场说这个话。”
赤色龙鳞再次闪耀，烛龙王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只是我得确认一下，你是否有做这件事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