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第章 谨身殿君臣。
“黏土,《考工记》用土为瓦,谓之塼(砖异体字,古言)埴之工,是埴为黏土,故土黏曰埴(道德经:‘埏埴以为器’,即和泥制作陶器。)。我们现在所有的明窑造陶瓷,都用它做主要原料。”
“石灰石烧成的生石灰,用途就更是广泛,批墙勾缝,消毒、除瘟疫、金疮消毒收口、石灰水蒸蛋等,臣蜻蜓点水举数个例子,说不过来,太多了。”
“铁矿石是刀、枪、剑、戟、弩五兵和其它军民铁器用品最关键的主要原材料”
“煤的用途更不用说,炼成焦煤后我们的兵器炼制坚如精钢,锋利无比。”
“北宋时开封以及洛阳,几乎家家户户都烧煤。而现在我们大明用煤代替柴薪,也已经十分普遍。”
“石膏的用途也十分广泛,石膏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热病更是少不了石膏,清热降火。”
“上述这些矿物,每一种老祖宗都用了几千年了,但是从未尝试过,按一定配比通过煅烧把它变成另一种物质。”
“当初微臣领圣上诏令,着修建应天府一应公共设施,皇城内的诸多宫殿、庙宇,园林、御苑,官员府第,都是微臣遵旨造办的,要是有这种叫‘水泥’的物质,臣也不用白那么多头发了。”
听单尚书这么一说,洪武帝轻抚其背,哈哈大笑起来,安抚道:
“单爱卿确实很辛苦,快快平身吧,这里又不是在早朝龙庭之上,君臣之间坐着说话,怎么舒服怎么来,没那么多礼数。”
单尚书谢主隆恩后坐在了一旁,但为了方便讲解,他还是把身子俯下来趴在了图纸上,指着一项项道:
“圣上,您看这第一项,按照这位徐县令的说法,臣以为这种叫‘混凝土制作’的工艺,很是出乎臣意料。”
“这水泥与砂、鹅卵石料混合,加水拌和成混凝土,用于城防、建筑、道路、桥梁等工程,臣得去试试,验证一下。”
“这要是真的,可了不得!”
“这第二项,‘砂浆制作’工艺,水泥与砂、水混合,制成砂浆,用于砌墙、涂抹、修补等,这样一来我们正在修建中的城墙,勾缝工艺就可全面革新。”
单尚书趴在图纸上,越说越兴奋。
“这第三项‘砖块制作’工艺,水泥与砂、水混合,制成大小不一的砖块,用于建筑和围墙,比青砖更耐用。”
“这第四项,应用到‘道路、桥梁修建’,直道的工艺就得到彻底的改变,我们现在修的桥都是石拱桥,要是用上这个水泥,建造的难度会大大降低,完全可以在十三行省中,广泛推广。”
“圣上,您再看看这项,‘水利工程建设’工艺,现在我大明,好多地方都卡在这方面,拦水防洪大坝、储水水库、灌溉农田的大小通水水闸和剅(lou)口,这些水利工程设施的建设,这样一来可是解决大问题了。”
“还有这个,‘土木工程建设’工艺,用于穿隧打洞、地下宫殿、水岸、漕运、盐运等码头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单尚书整个身子趴在地面的图纸上,怕把图纸弄坏,很小心的满地爬,全然不顾形象,兴奋得像个老小孩。
圣上一旁喝着香茗,听着他的讲解,龙颜大悦,侧过头,对坐在一旁的李相国说道:
“这徐县令到今年春三月,任期就满了,不过,这野犊子,好像对做官不感兴趣,是个麻烦事。”
李相国思索了一下道:
“启禀圣上,您用不着担心啊,他把这一大捆图纸扔给我们,自己想站在一旁凉快,哪有这种好事!”
“怎么着,臣也得跑一趟吴县,有把握把这牛犊子牵到田地里,老老实实的给我大明犁田。”
圣上闻听,哈哈大笑,晓谕道:
“你可别把人家吓着了,去到吴县,好好抚慰,让他心甘情愿的替朕办差。那可是一条小泥鳅,滑得很!”
随即,洪武帝又对趴在地面看图纸的单尚书道:
“单爱卿,你随相国大人一起去,以你的造办建树,你跟徐县令应该聊得来。”
“谢圣上,臣正有此意,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洪武帝感叹道:
“我早就有去吴县一趟的打算,奈何天下尚未平定,要务缠身。”
“听说四位县令做得不错,创办了很多创新开源型的工坊,为朝廷增加了不少进项和税赋!”
“很好!很好!很好啊!”
“似这等能吏,朕当然得想办法套牢他的牛鼻子,自然也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
洪武帝龙心独运,已然有了定见。
······
李相国与单尚书领了圣上旨意,轻装简从,过苏州府而不入,直奔吴县地界,到了直道附近,他们下了马,李相国笑着对单尚书道:
“老单,别说我没提醒你哈,进这吴县地界,你带够银两没有,小心把裤子都当在这里,裸奔回去,不然没法脱身。”
“一年前,我来立圣上的‘口谕牌’,本想立完碑就返回应天府,刚进吴县地界,就被徐福这寻宝鼠嗅到了,带着大小差役和地方富绅,在这儿堵路迎接!”
“强拉硬拽,把我请到县衙好吃好喝招待完毕,然后就带我逛街坊,各种的带笼子,想着法子讹了我万多两银子跑了!”
“幸好总管李茂才早就知道这小子的德性,不然就糗大发了!”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哪里是在迎接我啊,他那是雁过拔毛,迎接银子来了!”
单尚书闻听,赶紧看向自己的管家,管家走上前躬身道:
“老爷请放心,这事儿,在十三行省的浙江和安徽地界,早就传开了,逛苏州府四县,几乎是没有谁不被割完钱袋子回去的。”
“这已经成了惯例,奇怪的是,明知道是个坑,人家还不远千里往这里扑,目的只有一个,送银子,割袋子,当裤子,最后是打摆子!”
“老爷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单老爷问得一本正经,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
“这么跟您说吧,所有的根源都出在这个蔫坏的徐县令身上,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单老爷又问。
这主仆俩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天生好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