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章 三山上元月。
子不语,子非不语,心无所安,心之安处是吾乡。
神告状?!神马操作!?
大抵是一出上神不作为小神遭殃的戏码,看似诙谐却深沉!
现今华夏昌明,民安处分,吾辈应惜福,俯首甘为,心怀敬畏!
谨守初心,即使在山坞中追赶一只蝴蝶,也能到达一首诗的附近——
满坞桃林,灼灼其华,花雨纷飞,飘落的正是《诗经》里千年万载不变的歌谣。
美好的一片天!
——题记。
洪武二年,太簇,上元节。
徐听雨今年二八年华,刚吃完米粉做的圆子,两个总丱的丫鬟夏洛花和林七七就提好了灯笼,跃跃然一副小孩的心性在旁边催促道:
“小姐,小厮回来说,三山灯市的主塔灯已经高高悬挂,光照如白日呐,足系人情思,好诱人哦!”
“今宵定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这么好玩的事儿哪能少了我们府第的女公子呀!”
“还有呢,现在已近戌时初刻,你不是说要去‘卜紫姑’的吗,这一年的心事都挂搭在这一卜上了哦,赶紧的!”
徐听雨弯起两弯烟眉,眸光潋滟,两靥生娇,手弄纱帕掩嘴轻咳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抱怨道:
“嘁~~~!年年‘卜紫姑’,年年病如昨!”
接着,她又心性一转,抬高声调道:“在府里闷得要发霉了,不管了,玩转上元灯会再说,嘻嘻!”
说罢起身,在俩美婢的侍候下,轻移莲步,朝秀闺外走去。
她刚走没几步,猛然想起了什么,白纸扇磕了一下前额,又折返身自奁柜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打开检查了一下,叫夏洛花小心拿好送到轿子上去放着。
她这磕扇的招牌动作,又飒又燃的样子很是耍帅,白纸扇几乎是不离手的,还自号‘白纸扇’公子,简直了!
她穿着梅兰绣花小毛皮袄,加上梅兰坎肩,头上堆云盘雾,轻簪一支如横桥卧波,两绺青丝飘鬓,腰身系着梅兰缀花棉裙,玉佩琳琅,调性鲜明。
嬷嬷手拿绣有折枝梅兰的皮裘披风追上来,仔仔细细为其披上,在脖颈前很熨帖地系上飘带,别上玉璜,显得愈加清贵可人。
一行人出了员外府第,四家丁抬着绣轿逶迤而行。
徐听雨右手搭在搁在一旁的包袱上轻轻磕着,微闭着眼睛作沉思状,轿帘外传来夏洛花殷勤的问询:
“小姐,还适应么?虽是太簇月望,还没打春,但天气好像不怎么冷的样子!”
夏洛花一边言笑晏晏,一边打着灯笼栖近轿帘,压低声音盈盈私语道:
“最要紧的,墨然天那家伙指定就在上元灯影里守着呢,我上次送你的手札给他时,比捡到宝还欢跳,瞧那没出息的样子!”
在轿内正给她按摩太阳穴的林七七,见徐听雨被撞破心思,有几分羞赧,便在耳边轻语了一句:
“小姐,这样得劲吗?”
“嗯,手法不错,赏!”
徐听雨两靥浅浅一笑,这妮子就是贴心,帮着自己把一掬娇羞掩饰得那么圆范。
其实在心下里,她不知有多期待在繁华热闹的灯影里,与那冤家不期朝面,来个天作的相逢,这种心飞扬的调调是她喜欢的那款,甜滋滋的有点小确幸。
而且,最要紧的是,今宵她有萦系的心事要找他相商呐,这该死的家伙不会让她定下的妙计落空吧。
“奴婢谢过小姐!”
身后按摩的林七七闻言大喜,然后又附耳道:
“听说老爷三年前,在洞庭山的东山和西山买了几块地,逢春后正准备开工修筑雨花琅嬛,再扩充一座宅府别院呢。”
“洞庭山么?”徐听雨下意识地弯眉一蹙。
“是的啦,咱老爷在东洞庭山莳茶,秘制的碧螺春,被誉为‘三山第一品’!早就纳入皇家王府贡品了,走俏得很!”
徐听雨睁开眼,很是惊奇的道:“咱家的茶,原来这么有名的吗?”
林七七小声埋怨道:“小姐呀,你养在深闺,就知道裁词吟句,家里百事不叹!”
徐听雨不屑地一瘪嘴,再次闭上眼思索,心里难免有些慨系,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她脑海里翻涌起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麻烦事:
前世,她本是清华园首届女学子,师从唐介臣,妥妥的进步青年一枚,犹记得曾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
“师尊待人诚恳,办事非常热心,视学生如子弟,看同事如朋友,可惜做了开园校揆不久,就得病去世了,我觉得很悲痛,好像失掉了一个可爱的慈母。”
师尊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可惜她没能竞其志,自认为是一名女权和女学思想的倡导者,民主志士和旗手。
能成为推翻数千年封建统治而捐躯的女子第一人,也值了。在三山岛洞庭山为自己的人生旅程画上了句点,虽有遗憾,但很厚重。
······
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慌的一匹,自己竟魂穿在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还叫徐听雨,还在三山岛洞庭山,要不要这么神奇,要不要这么巧合了!
亲闱徐员外,世代莳茶,富甲一方。其主营的核心产业,就属创下的品牌‘碧螺春’最是豪横,名动天下。
而且,她对降生的这个时代,可是门清着啦,前世经史子集可没少读!
元末明初么,好家伙,可谓是乱战天下,与她前世所处的民国初年,在某些方面昏聩程度有得一拼,一方是群雄乱战,一方是军阀割据,彼此彼此。
······
她在这种朝代更迭,战乱不断的环境中过着富家小姐的日子,但很不幸的是原主得了一种怪病,女孩子家家的时常梦游,生生将原主折磨得气若游丝,眼看就要挂了,这让她亲闱伤心不已。
没曾想她从民国魂穿过来,让原主起死回生。
待她好转,亲闱便带着她去灵隐寺许愿敬香,回来后徐员外还忒么神奇地梦到了土地神,心中万幸道:
“小女福缘深厚,得当方土地庇佑,只是在我的记忆和上一辈的传说中,三山一带并无土地庙。”
自从徐听雨魂穿到这里,她就成了接盘侠,一水的翻来覆去的梦世界,总是让她目不暇接。
——梦游中的情景跟她前世在西洋看的电影有得一拼,简直分不出真假,这让她这个女权和女学思想的旗手情何以堪!
她来到一个宝殿,只见重檐飞峻,丽采横空。
上面的金銮龙座上,庆云遮覆看不真切,只听一道声音传来:
“你本“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临凡,位列“四御”尊神之一,执掌阴阳生育、万物之美与大地山河之秀。下界有千余年间称你为“后土娘娘”。
“只因时移世迁,朝代更替凭仍,‘后土娘娘’的社祠一代不如一代,辖下土地诸神含冤难伸,今番在你的故址地界,希望能重新兴起土地社祭的盛事。”
“本朝人皇生于盱眙灵乡土地庙,一载前己鼎定天下,在其圣翼庇护之下,土地神庙社祭定能传承不断,文明赓续,备受百姓崇敬。”
“本来嘛,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古时立国君民,先命立社,地广谷多,不可遍祭,故于各地之域内,立土地庙分祀之。”
“土地神为地方正神,保护乡里平宁,分属城隍和都城隍之下。”
“至于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相信以你几世为人的学识和经历,定能搞定此事,你不是自号‘白纸扇’公子嘛,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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