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邋遢老头
经历过小娟那件事后，我就坚信世上有鬼。不过，在那之后的数年时间里，我再也没有遇到过灵异事件，直到我17岁那年。
初中毕业后，我没考上高中，更没考上中专，于是乎，我草草结束了我的学习生涯。（90年代中专比高中吃香，因为中专毕业后是包分配工作的，而且还是干部身份，所以那时候普遍都是考不上中专才去上高中。）
在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如果没能考上高中，有三个选择，一个是当农民，一个是当兵，还有一个就是南下广东去打工。
然而，我的命比较好，有第四个选择，那就是继承我爸的寿材店。当然，那时候用‘继承’这个词还为时尚早，毕竟我爸还没死，只能说是在寿材店里给我爸打下手。
寿材店的工作无外乎折纸元宝、折莲花灯、糊纸人、糊纸房子、扎花圈，都是一些简单的手工活，枯燥、乏味、无聊。像这些活，难得干一天无所谓，如果天天干，就会让人感觉很厌恶，尤其是对我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小伙子来说，这工作就是一种折磨，它不仅折磨我的肉体，还折磨我的灵魂。
另外，我并不喜欢寿材店这门生意，因为我觉得死人生意上不了台面，还很丢人，而且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一直干这一行，肯定娶不到小芳。
小芳，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的暗恋对象，漂亮，聪明，学习好，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特别好看，我就是喜欢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孩。
初中毕业后，小芳考上了高中，还是县城重点高中，这就意味着，她将来必定能考上大学，成为大学生。
知道女大学生对那个时代的农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妥妥的金凤凰，而我要想娶金凤凰，必须得先有座黄金屋。
搭建黄金屋，靠寿材店肯定是没希望的，所以，当时我就一个想法：我不要卖冥纸！我要出去打工！我要赚大钱！我要当大老板！我要开小汽车！四个轮子的那种！
……
某一天，寿材店。
“妈，我想去广东。”
90年代流行这么一句话：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
“你想去就去吧，男孩子出去闯闯也好。”
“你不担心我吗？不怕我出去被骗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是女孩，我也许会有些担心，可你是个男孩，他们能骗你什么？”
“妈，我发现了，自从有了弟弟妹妹，你就不在乎我了。”
“当初我管你管得紧，你让我别管你，我现在不管你了，你又说我不在乎你，我这妈也太难当了。”
……
这时候，寿材店突然进来一个老头。
老头的身材特别消瘦，一看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只见他穿着破旧衣服，背着破旧行囊，头发凌乱，满脸污垢，泛白的胡须杂乱又枯燥，这造型，像是乞丐，更像是逃荒人。
我从没见过这么邋遢的老头，更没见过这么幼稚的老头。
之所以说他幼稚，因为我看到他的腰间插了一把剑，一把木剑。
木剑……那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而眼前这个老头少说也有60岁了，居然还玩木剑，他这是执剑闯江湖吗？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莫非是个傻子吧？
看到老头进来，还没等老头开口，我妈就对我说道：“上午的麻糕不是还剩了两块嘛，拿过来给他。”（麻糕，我们当地的特色面饼。）
我妈虽然粗俗，但还算心善，遇到可怜人，多少都会施舍一些食物，偶尔也给钱，但不会给太多，一毛两毛意思意思。
我将麻糕递给邋遢老头，说道：“给你。”
“我不是来讨饭的。”邋遢老头微笑着说道，笑容真诚和善。
微笑间，邋遢老头顺手接过麻糕，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邋遢老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对此我有些无语。另外，看他这意思，显然是来讨钱的，于是我从柜台里拿出五毛钱，说道：“给你。”
“你误会了，我也不是来讨钱的。”邋遢老头微笑着说道，同时，他又顺手接过那五毛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这不讨饭，不讨钱，那你来我这是想干什么？”我问道。
“我想买点冥纸。”邋遢老头微笑道。
乞丐买冥纸？！我这还是头一次遇到，你烧给谁啊？！不过，进门就是客，既然他要买冥纸，那我肯定不能赶他走。
“你想要哪种冥纸？金元宝？银元宝？还是金锭银锭？”
“用不着那么好的，给我最普通的黄纸就行。”
“要多少。”
“给我拿十张就行。”
“十张？！够用吗？”
我家寿材铺开了好几年了，从没见过有人买冥纸是按‘张’买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当时我就想，你买这点冥纸烧给谁啊？糊弄鬼呢？也不怕它从坟地里爬出来把你暴揍一顿！
“十张够用了。”
“我这黄纸都是按捆卖的，不是按张卖的。”
“五毛钱，我买十张。”说话间，邋遢老头从口袋里拿出我刚刚给他的那张五毛钱。
“我艹……”我心里不由暗骂，顿时觉得这老头是在耍我。
不过，我也是个心软的人，看着他那骨瘦如柴的可怜样，我也没有和他计较，直接从黄纸中抽出一把，递给他，说道：“送你了。”
邋遢老头也不客气，接过黄纸微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好像在哪见过。”
“大爷，我都已经把黄纸送你了，你就不用再跟我攀关系了。”我无奈得说道。
“说真的，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之间很有眼缘。”邋遢老头继续说道。
“大爷，你还想要什么就直说，能送的我一定不吝啬。”我苦笑道，同时，我在心中暗道：“你又不是美女，我怎么可能跟你有眼缘。”
“小伙子，我真的觉得咱俩挺有缘分的，要不你给我当徒弟吧。”
“什么？！让我给你当徒弟？！你这不是搞笑吗。你都混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收徒弟？！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再说了，你能教我什么？教我乞讨吗？”这是我当时的内心想法，不过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