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 涯 钓 愁
马蹄声远,铁宗南一行的身影消失在朦胧月色里,然歌声犹如在耳边,荡气回肠,辛弃疾心潮澎湃。
复想起耿京,这铮铮七尺男儿,没有战死疆场,竟殒命卑鄙小人之手,辛弃疾心中充满着愤懑。
黎明时分,众卫齐聚,清一色黑衣劲装青年,英俊豪气,只左臂处不同,绣着各属标识,辛弃疾大喜过望。
郑彦祖闻知此事,深为震动,精挑细选二十军中健猛,一同交付辛弃疾,助他成事,辛弃疾信心更足。
东天透出红晕,片刻间燃烧了天空,新的一天开始。
楼下传来骏马的嘶吼,似在督促勇士出发,辛弃疾勒马而起,五十余骑紧随他风驰电掣般向西而去…
西羽山,海州西七十里。
薄雾笼罩着疏林,朝阳的光漫过山野,在丛林上空勾画出绚烂的颜色,十数只云雀,“叽叽喳喳”着,在丛林里追逐嬉闹。
远处,有溪水潺潺的声音,让这个冰冷的冬晨,又多了一份生机。篝火已经熄灭,带有余温的灰烬随风四处飘散。
地上躺着一个人,遍身血迹,他茫然睁开眼睛,忽挣扎着坐起来,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约莫五十余岁,眼角已有深深的皱纹,然眼神依旧锐利,颌下胡须的鲜血已被风干,虬结在一起。
全身疼痛无比,忽发觉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不由一愣。
你醒啦?…苍老的声音从树林深处响起,一个灰色身影疾如流星,说话间已在他面前站定,右手拎着一只獐子。
那人头戴竹笠,身材雄奇,面色清绝,双目神光内敛,尺余长须,飘飘洒洒,看年岁要比他大上一些。
受伤之人双手抱拳:陆平狄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陆平狄?那人神光暴射:昔年“冠军营”的“陆三枪”?
陆平狄手捂前胸,苍白的面上浮现一片红晕:前辈谬赞…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目下平狄只是一介败将,不敢辱没岳先锋…敢问前辈…
老夫归楚侠…老者淡淡道。
天涯钓愁?陆平狄吃惊嚷道:前辈效令金国,为何救我?
陆平狄显然知道归楚侠的过去。
归楚侠目光暗淡,想起“南海双奇”对他的劝诫,叹口气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自踏入江湖,老夫做事我行我素,生杀由我,但凭痛快,后来得两位前辈点化,已免去了愤世嫉俗之心…
归楚侠重又将火架起,两人边吃边聊。
陆平狄讲起“天平军”内讧兵败之事。
那日黄昏,耿京的“天平军”离海州不过两日行程,陆平狄正与耿京商议兵士的驻扎事宜,手下亲卫将领邵进步入军帐,禀告张安国设宴之事,说“天平军”即将与“忠义军”会合,此行虽有曲折,亦算圆满,备下薄酒相贺。
陆平狄一愣,感觉事有蹊跷,耿京却爽快答应下来,让邵进先去,他和陆平狄随后赶到。
邵进走后,陆平狄道:大帅,吾观邵进目光闪烁,里面恐有隐情,还是慎重为好…
耿京朗声一笑:平狄啊!你和薛将军一样,总是那般小心翼翼,无端猜疑,吾与安国起于毫末,情同手足,何忍相疑?
陆平狄知他因“长白军”之事,对他仍有隔阂,遂不便多说。
饮了几杯,陆平狄推说肚子不好,欲去出恭,实为去寻耿京随行亲卫,见亲卫皆在其他帐中畅饮,陆平狄心中更加忧虑。
陆平狄走后,张安国便与邵进递个眼色,后者意会,佯作敬酒。
张安国便将早准备好带有“蒙汗药”的酒壶递于他,耿京不疑有诈,豪爽地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耿京猛然感觉天旋地转,而张安国正冷冷地笑着,面带杀气。
耿京心知着了道儿,想挣扎着站起,邵进道:大帅不胜酒力,且去休息…
耿京甩开他的手,便欲拔刀…
邵进手快,早拔出刀来,张安国一声令下,帐内之人一哄而上,将耿京砍翻在地…
陆平狄猛然听见远处帐内一声大喝:恶贼敢尔?便再无声响。
陆平狄心知有变,赶忙展开身法,冲进帐内,迎头便是几柄雪亮的刀光,陆平狄已有准备,被他轻松闪过,趁机搠倒三人。
耿京已仰躺在座椅之上,满身血迹,已无声息,陆平狄痛呼一声:大帅…便欲前往争夺尸体。
张安国邵进等人哪能容他得逞,指挥众将领、侍卫将他团团包围起来,帐内一片刀光血影,惨叫声连连响起…
混战中,陆平狄亦身中数刀,外面的兵士闻声赶来,陆平狄处境危机。
他知道,想抢出耿京尸身,已无可能,弄不好,自己亦要丧身刀枪之下。
陆平狄长喝一声,挥刀竟向张安国而去,宛如拼命,众人前上拦截,不料却是虚招。
陆平狄身形借机而退,冲出大帐,一路拼杀而进,张安国、邵进等人则指挥前往拦截…
陆平狄专往营帐背灯之处躲闪,几个起落,身形便已消失…
众人鼓噪追喊,却已不见陆平狄身影,军中闹至夜深,一无所获。
张安国、邵进等人继续饮酒。
子时过后,起风了,寒风凛冽,如同刀割,兵士们俱都蜷缩在帐篷和角落里,以躲避严寒。
月光清冷,忽然,偏远的一个军帐闪开一角,现出满身血迹的陆平狄来,他辨别一下方向,往大营之外潜身而出…
陆平狄已泪流满面: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有战死在沙场之上,耿大帅死不瞑目…
归楚侠叹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陆将军不必过于自责…
耿京提六人之众,成数十万大军,连克洛阳、莱芜、泰安、东平等中原之地,金廷震撼…
今他虽不幸身死,然其首义之功,足以光照日月、永载史册…
陆平狄叹悔不已。
陆老弟以后作何打算?归楚侠关切问道。
陆平狄目露怒火,道:此身已不足惜,吾将细细打探叛贼立身之处,伺机行刺杀之事,吾不能让大帅含不白之冤!
归楚侠目现赞许之色:明知不可为而之,陆老弟果有上古侠义之风,然此举实属不智!
归楚侠淡淡道:老夫听闻,张安国以耿京之首晋阶,已辖济州军州,帐下有五万猛士…
陆平狄目光一亮,喃喃道:济州…
前辈欲作何往?陆平狄问道。
老夫将去何方?归楚侠喃喃道:天下之大,竟无老夫立身之处…
陆平狄恳切道:前辈既痛知前非,何不做些有意义之事?以显天下?
归楚侠目光一闪。
陆平狄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双目一闭,便万事皆无。
然人生之患,在于平庸,既不能轰轰烈烈而生,何不轰轰烈烈做出一番大事,方不至白来世间一遭?
归楚侠望着他,仍在犹豫。
“二圣”已去,所有的恩怨情仇皆已随风飘散,前辈是该放下执念,重新振作的时候。
师师姑娘在天有知,亦会含笑,她曾经所爱的人,是个为国为民、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陆平狄娓娓而道。
归楚侠面上突现出一层神秘的光辉,他喃喃道:师师…师师!
渡过淮水,进入金国之境,辛弃疾令众人换上金军中、低级将领的甲装。
此时,大战刚刚过去,金军滞留、溃散的逃兵,正纷纷向北方涌去,他们一行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过泗洲、下邳…众人马不停蹄,一路西去。
朔风渐紧,愈向北,天色愈阴晦。
近几日,天气突然转暖,以辛弃疾在北方的经验,一场暴雪正在酝酿中。
傍晚至彭城,城内的散兵游勇,处处皆是。
早有人报知“霸王楼”郑一清,郑一清将他们安置妥当,在此休息一晚。
果然,是夜,北风又起,彻夜不息,门窗“吱吱嘎嘎”作响,外面时时传来折枝的声音,无根之物被狂风卷起,到处是“乒乒乓乓”滚动的声音。
凌晨时分,天光晦涩,天空一片暗灰,黄云从四方慢慢聚集而来,与地相交,宛如世界的末日。
街面行人寥落,店招遍地、商铺屋檐下的临时用具,东倒西歪、残缺不齐,一片狼藉。
辛弃疾告别郑一清,出西城率众人打马而去,滚滚尘土瞬间与黄云连在一起,他们要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尽快抵达济州。
昼夜兼程,三日后黄昏,众人赶至散州,再前面是曹州,算来距济州大营不过一百余里。
辛弃疾本拟再赶一程,无奈马力不消,更重要的是,天空已纷纷扬扬飘起雪来,而且越下越大。
此处已将接近敌方大营,辛弃疾一行人马众多,非常惹目,难不保城中有金军的探子。
辛弃疾吩咐多人分头去城中客栈多买些酒肉,以作近日口粮,西门出城五里后,在通往曹州官道的一个僻静山坡疏林里驻扎。
天昏地暗,风雪漫天,片刻间便遮断来路。
众人好不容易支起帐篷,举目四望时,漫山遍野,已变成粉雕玉琢的世界,天地一统于萧杀的严寒与风雪之中。
散州,黄昏,天寒地冻,雪花渐起。
二位相貌清奇的年长之客,风尘仆仆地来到“归来客栈”,正是归楚侠与陆平狄。
店小二乃见多识广之人,知二人为江湖之人,怠慢不得,忙堆笑着脸迎出门去,不待二人吩咐,已响亮唱喏道:上好客房两间…健马两匹,精料伺候…
归楚侠道:弄几盘小菜,温一壶老酒…
沉思一下,又道:两份,送至房内,要快…
好嘞!店小二将二人引至楼上,自去安排酒菜,安排完酒菜后,又将生好的炭盆抱至客房之内,片刻间,房内温暖许多。
陆平狄的伤多为外伤,经归楚侠的适时换药调理,几天来已好了许多。
归楚侠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感慨万千,他恨透了徽宗,恨透了朝廷,却不想有日能为南宋做事,“双奇”说的对,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汉人。
经历了这段时日,他改变了许多,那些前尘往事,已灰飞烟灭,逝者已逝,生人终归还要活着。
正感慨间,客栈进来两名青年金国将领,俱相貌不俗,在店中盘旋片刻即转身离去,归楚侠心中一动。
楼下刚才什么人?借店小二送酒菜之机,归楚侠漫不经心问道。
禀大爷,是采购酒肉的两位军爷…店小二口吃伶俐。
唔…你去吧!店小二点头哈腰转身而去,归楚侠面现沉思。
归楚侠拨弄着炭火,房内火星点点。
他斟满一杯酒,在手中拿捏着,多年前,汴京“矾楼”的一幕一幕,又纷至沓来。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城不归客,竟已近古稀之年,不禁唏嘘,不知不觉夜已深。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
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
初冬的雪花散落于记忆之中,洋洋洒洒,苍凉之中却透露着温馨,往事不可追,昨日的伤秋之绪,今又增添了冬天的烈寒。
万木凋零,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呵气成霜。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空中纷纷扬扬飘落,山川、田野、村庄,俱都笼在白蒙蒙的风雪之中。
北风渐大,风雪亦愈来愈猛,寒风怒号,疯狂地摇撼着树枝,将它卷向空中,远远地甩向数十丈外。
战马惊恐的嘶叫,瞬间便湮没在这无边的风海里。冷风吹在面上,似刀割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城西五里,临时营地,众人搭起军帐,燃起篝火,将黑暗和寒冷暂时驱走。
众人分成几伙,从怀中掏出带有体温的熟食,再烤一下,拔开月形军壶,猛喝一口烈酒,那呛人的辣味似乎体内都冒出火来,过瘾!
几天来,众人都已熟络,说些江湖和军中的轶事,好不开心。
火光映照出这些尚面带稚气的笑容,他们开怀畅饮,他们都明白自己去做什么,但毫无畏惧。
他们胸中燃烧着一团火,那是家国情怀,足以照亮余生,片片欢声笑语,洒满这孤寂冰冷的故国山河。
夜渐已深,众人昏昏睡去,留两名“山海卫”在不远处守夜。
辛弃疾则登跃远处的树杈,居高临下,作为暗哨,片刻间,他已与风雪融为一体。
陆平狄已经睡去,归楚侠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风雪扯地连天,他喃喃道:如此雪夜,正是杀人的好时节…
何不去杀几个金贼,制造一点混乱,或能给济州刺杀创造点机会?嘴角一笑,决心已定。
他压压竹笠,轻轻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双脚又轻轻一点,恰好将窗门关起,身形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辛弃疾一行的“金军”惹起归楚侠的兴致,对于他这个顶级杀手来说,蹑踪、追击、暗杀,正如饮酒吃饭这般简单。
如此风雪之夜,三丈之外面目全非,他已无须掩盖行藏。
离城墙尚有二十余丈,他深吸口气,身形蓦然拔高数丈,一阵风雪满卷而来,将他轻轻推送至城墙之外,辨别一下方向,展开身形,径向西面官道而去。
盏茶之间,远方隐约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漫天风雪中不甚清晰,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
狂风凛冽,如狼嚎虎啸一般,可很好地掩盖行动之声。
他知道金人训练有素,必有暗哨,便借助岩石、树木,腾挪闪跃,如一只巨鸟,小心推进,离军帐约有百十余步。
他突然感觉面临而来的杀机,就在二、三十步外,这是一个杀手的本能判断…
不过,他深为奇怪,金军中竟有如此高手?
果然,从雪地里钻出两个人来,虽有风雪掩面,却仍能看出二人甚为年青,轮廓英俊,双目炯炯,有一种不凡的气质。
二人正是裴浪、秦观山的麾下侍从,裴江、秦岳。
前方乃军旅重地,朋友止步!裴江喝道。
虽看出二人武功不俗,归楚侠仍未将之放于心上,依旧迈步向前。
归楚侠并不言语,他心下已定,需尽快将二人斩除。
他本想先探视一番,清楚对方的人数,却不想他们暗哨放的如此之远。
行进间,归楚侠八尺青竿蓦然出手,在茫茫雪夜中根本看不清楚,但听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
裴江、秦岳俱都身经百战,竹笠人右肩一动,便知他已出手。
二人心有灵犀,“作茧自缚”,双剑在身前交织成网,密集的“叮当”声响起。
二人心头一震,不约而同心道,这神秘竹笠人好深厚的内力…
归楚侠连续攻出十余招,均被剑光封挡,心下大为奇怪,未曾听闻金军中有此人物。
裴江、秦岳断喝一声,两道身影破茧而出,凌厉的剑声浑杂着狂风的呼啸,向归楚侠卷来,杀气咄咄…
归楚侠不退反进,鬼魅的身影自剑光中穿插而出,又是数十声清脆的点击,三人交换了方向…
裴江、秦岳互望一眼,彼此看出对方心内的震骇:这个竹笠老者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绝高的手段?
要知道,十二楼主门下嫡卫,任何一个显身,都将名震江湖。
二人豪气顿起,手腕同时一抖,“山海剑法”应心而生,一攻一守,彼进我退,有法有度…
任归楚侠武功盖世,一时半会竟拿捏他们不下。
战至三十余合,归楚侠渐感不耐,手中青竿突作“烟波浩渺”,风雪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人眼前却现出如洞庭之水的浩渺无边之状…
“夺…夺…”两声脆响,裴江、秦岳剑已坠地,青影卷来,二人惊出一声冷汗,大呼一声,身形倒翻而出。
饶是他们反应迅速,胸前仍划出一道口子,幸亏甲胄在身,方不至受伤。
归楚侠继续猱身而上,二人手无兵刃,正待赤拳迎击。
突然,一声长啸震雪而起,远处高枝上一个人影如同白雕振翅而来,身形极快。
来人内力充盈,身法如电,又在二人之上。
归楚侠心中纳闷:金人中怎地多了这么多高手?此行济州,看来不甚容易!
裴江、秦岳二人在西,辛弃疾在南,三人本相距甚远,暴风雪便掩盖了打斗之声。
直到二人惊呼,正值狂风的停歇间隙,辛弃疾心道:不好…便展开绝世身法向此而来。
辛弃疾身形欺上,形同鬼魅,手中“松月”却已施出“平林漠漠”,剑光如暮色之烟,将天地笼罩,却与刚才归楚侠的“烟波浩渺”有同样之妙…
归楚侠面露微笑,感叹道:好剑法…不愿缨其锋芒,身形一晃,平退数丈,看清眼前之人:
年及弱冠,眉目清朗,挺鼻如山,竟像极了他年青时的模样,不禁心生好感。
辛弃疾回首望了望裴江、秦岳:二位兄长伤势如何?
二人道:无碍!
辛弃疾放下心来,“松月”剑尖垂地,淡淡道:前辈何人?为何无端伤我兄弟?
无端?哼…归楚侠哈哈大笑,道:老夫兴致所至,想如何便如何,谁又能管的了我?倒是尔等…
归楚侠冷冷道:身为宋人,看你们相貌堂堂,凛然正气,又奈何做贼?
辛弃疾听他话中有话,将剑收起,施礼道:前辈言之有理,请赐名号!
归楚侠一怔,呵呵一笑:讨问老夫姓名,想寻仇么?老夫归楚侠,自名“天涯钓愁”,又号“钓翁”…
辛弃疾暗吸一口冷气,怎会遇到这个杀星?他在南境铩羽而归,怎地到了此处?
口中却道:江湖传闻,前辈“卸甲坡”一役后,便已归隐,怎能出尔反尔,又助纣为虐?
归楚侠未及反应,一时语塞,斥道:信口胡说,老夫何时又做违背大义之事?
忽心中一动:尔等究竟何人?
辛弃疾见被归楚侠识破身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道:晚辈辛弃疾,乃“天平军”耿京大帅麾下掌书记…
归楚侠一愣:你是“夺命书生”辛弃疾?
辛弃疾拱手道:正是在下…
好…好…你等着…归楚侠身形回转,瞬间消失在茫茫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