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云岁晚浑浑噩噩的离了皇宫,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脑海里不停回荡的慕容的话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你确定能退的掉婚事么?”
“收起想要一走了之的心思,逃婚可是抗旨,抗旨是要被诛九族的!”
“多想想你石鼓书院的同窗,给你授课的郑先生,你的母亲,周婶,甚至是白家的奴才,以及白云卿”
“他们都会因为你一时冲动,身首异处”
死气沉沉的天空,终于下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自从立春以来,几乎就没有下过雨,皇上忧心不已。没想到刚刚才宣布公主大婚,就天降甘霖。
春潮带雨晚来急,顷刻间就将云岁晚淋了个透,寒意透过春衫,直达骨髓。他无悲无喜,面如死灰的游荡在长街上。四下奔跑避雨的行人时不时也会投来一两眼好奇的目光。
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唯一残留的意识就是要找到白云卿,找到那个自己从此以后可能都没办法在拥入怀里的人。
“见君”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滂沱大雨,来到了他的耳畔。
他寻着声音望去,一人白衣红伞站在雨里。
“云卿”
他喃喃自语,灰蒙蒙的眼里有了光亮:“是你么?云卿”
白云卿飞身来到云岁晚身前,将湿透了的拥进怀里,用雨伞遮盖的严严实实:“见君,”他心疼不已:“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清冽的草木清香,瞬间包裹了云岁晚,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泪水汹涌而出,嘈杂的雨声都无法掩盖撕心裂肺的哭声。
白云卿紧紧的抱着云岁晚:“走,跟我回家”
白云卿掐诀瞬间凭空消失,他带着云岁晚来到九曦山的院子里。
“你在房里等我,我去给你烧些热水”
云岁晚没有说话,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白云卿耳边都是眼泪坠落在衣襟上的啪嗒声,一声接着一声,砸的他心口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搐。
他一边忍忍下心碎的剧痛,一边给云岁晚准备洗澡水。
云岁晚即使什么也没有说,白云卿也知道结果,他虽然难过,心痛,可是他更怕云岁生病。
他不停的忙活,终于将沐浴所需的东西准备妥当
“见君,洗个澡,小心着凉”白云卿柔声的说道。
云岁晚一脸泪痕的看向白云卿,傻呆呆的说道:“云卿,我,我没”
“先洗澡,别的不着急”白云卿打断云岁晚的话,他走上前抬手将人抱起,放在浴桶里“先别想那么多,好好洗个澡睡一下,其他的都交给我”
温热的洗澡水,让冰冷的皮肤打了一个寒战,也渐渐泛上了红色,云岁晚灵台有了些许清明:“云卿,我没能说服公主”
正在给云岁晚洗头的白云卿手微微一抖:“没关系,我们走了就是了”
云岁晚眼泪有一次流了下来,他似乎要将这一辈的眼泪都哭晚不可:“我,我不能走,我走了,其他人就活不成了”
白云卿的手一顿,他略微弯腰,从身后用力的抱住云岁晚,身体打颤,良久之后,一滴眼泪落在了岁晚的头上:“好”
白云卿爱他,愿意尊重他所有决定,他不想云岁晚有一点为难,更不想他心怀内疚的过一辈子。
云岁晚握住圈在肩膀上的手臂,低头轻轻一吻:“对不起”
白云卿吻了云岁晚头顶:“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来到云岁晚身侧:“你砸泡一会就出来,我去给准备晚饭”
云岁晚不敢去看白云卿此时的表情,他胡乱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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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弦月挂在夜空之上,惨白凄清的月光照满山间小院。
白云卿推开门就看见云岁晚呆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吃点东西”他将饭菜以及熬好的汤药放在桌子上:“快尝尝我新学的菜式如何”
云岁晚扯出一个无力的惨笑,抬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苦”
白云卿皱眉,也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眉毛皱的越发紧了:“盐放多了”
他抬手又给云岁晚盛了一碗汤:“尝尝这个吧”
云岁晚将汤放进口里,有气无力:“好喝”
白云卿也盛了一碗,尝了一口,鼻子怡一皱,这汤他没有放盐。
“罢了,我去酒楼给你买些吃的吧”他起身要走,云岁晚一把拽住了他:“可以给我带一坛酒么”
白云卿轻声应道:“好”
云岁晚见白云卿消失在月色里,低头,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红色瓷瓶拿了出来,在手掌里反复抚摸,片刻后一饮而下。
他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给白云卿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酒意发作极快,几乎就在两息之间他就昏昏欲睡。
身体渐渐摇晃,最终倒在了桌子上,碗盘因着撞击发出轻响。
云岁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云卿,青岑,紫烟,叶府
梦见了广袤无垠的荒原,沙漠,血腥杀戮的场面。
梦见了阴暗潮湿的天牢,不离不弃的念卿。梦见分离的头颅留下的眼泪。
梦见了豪气冲天的将士,马革裹尸的壮烈,保家卫国的军心,残酷激烈的皇权争斗。
“见君!”
白云卿刚踏进屋子,就瞧见睡在桌子上的云岁晚,他莫名一慌,手搭上对方的额头,掌间一片温热,他长舒一口气:“见君”
云岁晚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思念了千年的身影。
“白公子”他声音颤抖,语气凝噎。
白云卿一愣,一双桃花眼里掀起惊涛骇浪:“你,你都记起来了?”
云岁晚站起身来,曾经持枪握剑的手放在白云卿的脸上,轻轻抚摸:“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你在城墙上送我出征,我就知道了断肠相思是何等滋味了”
他热泪盈眶:“你,怎么才回来”
云岁晚手里的酒坛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浓郁辛辣的酒香弥散开来。
“对不起”白云卿将人拥挤怀里:“让你等了这么久”
两个炙热的灵魂紧紧的贴在一起,不知是谁先吻上了对方的唇,爱欲一发不可收拾,他们总想着亲近一些,在亲近一些,哪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仍是不够。
炙热滚烫的情潮,将二人的魂骨侵蚀殆尽,留下两具汗涔涔涔的身体。
白云卿细白的五指轻轻抚摸着云岁晚细腻的裸背,一脸餍足道:“腰疼不疼”
云岁晚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稳重,可害羞的性子却一点也没变:“下次让我在上面试试”
白云卿装模作样的拍了云岁晚一巴掌:“你可是,在桃夭那里,讨了酒?”
云岁晚轻轻点头
白云卿叹息道:“你又何必如此”
云岁晚吻上白云卿的嘴角:“值得”
白云卿浅笑:“关于赐婚一事,我有个想法”
云岁晚用手臂撑起半个身子,趴在白云卿的胸膛:“我也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