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酒
云岁晚声音有些犹豫:“我知道这样贸然开口是有些唐突,可是”,他顿了顿:“我听店里的伙计说,掌柜有一种酒,可以大梦三生,我想,我想买一些”
桃夭沉吟道:“你要买一些?买来做什么”
“想必方才,云卿已经说了很多”,他一脸诚挚的说道:“我想回忆起前世,想完完整整喜欢云卿”
他将喜欢两个字说的格外欣喜:“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云卿寻了我千年,我既然无法弥补他千年艰辛,可也想知道我们过去的种种”
“那些过往,只有云卿一个人背负,这,不算公平”
桃夭一双眼睛晦暗不明:“你怎知这与他而言,过去种种算是‘背负’呢 ?也许对他来说是另一种欢喜,也未可知”
云岁晚摇头:“我只想着,相爱的人,一人忘记过去,一人却还记得,太过于残忍”
桃夭很少遇到为情执着于前世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求今生,或者问来世。偏偏他要问前缘。
“你可知,你若想问前世种种,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桃夭波澜不惊的说道
云岁晚云淡风轻:“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肯付的”
桃夭沉思片刻,不置可否:“公子,这样的事,我不好随意应承你。还望你体谅”
这不是毫不相干的普通人,而是卿哥哥的心上人,卿哥哥为了他等待多年,自己又承卿哥哥救命之恩。实在是不能草率。
云岁晚眉宇间有些失落:“叨扰姑娘了,在下告辞”
话落,云岁晚失落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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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在门外的白云卿见云岁晚一脸落寞的走出来,询问道:“怎么了?不是说找桃夭有话要问的么,难道是谈的不顺利?”
云岁晚笑着摇头,眼神难掩失落:“没什么”
这时桃夭追了出来:“卿哥哥,借你的小书生说两句话”
白云卿虽然满心疑惑,余光瞥见云岁晚欣喜若狂的表情,还是点点头。
云岁晚跟着桃夭来到后院,亲眼见着对方在一棵桃树下,玉指轻点,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红色瓷瓶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桃夭的手里
“我给这酒取了个新名字,叫做‘梦三生’,”桃夭缓缓转身,将红色瓷瓶递给云岁晚:“你喝下它,就会记起前尘往事,当然你要付出代价”
云岁晚追问:“什么代价?”
桃夭轻声道:“这酒也算是千人千面。有的人会倾家荡产,有的人会折损阳寿,有的人会痛失所爱,这就要看个人的造化和缘法”
云岁晚紧紧我这瓷瓶像桃夭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成全”
桃夭摇头:“谈不上成全,我也是要收你的酒钱的”
云岁晚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没有问过,这酒作价几何,一脸羞愧,连忙去拿荷包:“多少钱”
桃夭笑道:“不是金白之物,我要公子一滴离别泪”
云岁晚去拿荷包的手一顿:“何为离别泪?”
桃夭抬手在空中写写画画,而后往云岁晚身上缓缓一推,一张写满咒语的符篆便嵌入云岁晚的血肉之中
“公子莫怕,这咒对你没有任何伤害,等你饮下这酒,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取走你的离别泪”
云岁晚一脸震惊的点点头,他虽然诧异,可是却不害怕。有云卿在,他总是格外安心。
桃夭目送云岁晚作揖离开。橙黄色的夕阳洒在他的身上,一时间竟有几分与白云卿一模一样的执着。
“哎,真是痴人那”
桃夭自言自语道
“在凡间,这叫千金难买有情郎”
青岑的身影在夕阳下缓缓清晰了起来。
桃夭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岁晚消失的方向:“躲在暗处看了一场好戏?”
青岑冷漠的瞥向云岁晚离开的方向。初春的风掀起他的衣摆,一双柳叶眼覆着一层薄霜:“这算得上什么好戏,郎情妾意?两心相许?”
桃夭收回视线,看向青岑:“今天怎么又来了呀?”
青岑声音不咸不淡:“自然是同你买些酒水”
桃夭拧眉:“你这些日子总是买酒来喝,怎的,身子不打算要了?”
青岑缓缓转头,看向桃夭的目光清冽似水,冒着丝丝寒气:“哪里的话,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
桃夭转身朝屋内走去,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看是借酒消愁。痴人那”
青岑沉默不语的跟上,嘴角挂着苦涩的浅笑,晚霞在他身上渡满落寞。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受伤那年,一个清俊的少年轻声问:“你,是不是很疼?别怕我帮你”
一眼万年。
如今那狐狸,终于得偿所愿,自己理应多喝几杯,替他庆祝
白云卿永远也不会知道,青岑也是年少心动,情许一人。
既是恩赐,也是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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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三甲楼
夜幕四合,月光如华。
“见君,一会我要回趟妖界”白云卿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些急事,我”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云岁晚于烛光下缓缓抬眸,浅淡的眸光中烛火摇曳,握着书籍的手指泛着青白:“你出来也有一些日子了,是该回去看看”
白云卿走到云岁晚身边吻了吻对方的嘴角:“见君,我一定回来”
云岁晚将书放在床榻之上,抬手搂着白云卿腰:“云卿,,不知怎么,我总是害怕你走,怕再也见不到你”
白云卿疼惜的吻了吻云岁晚的发顶,温柔的说道:“这个怪我,之前总是让你等很久”
云岁晚抬眸,仰头看着白云卿:“怎么会怪你,上天能让我们再次相遇,我已经是心怀感激”
白云卿坐在床边,伸手将云岁晚揽入怀里:“遇见你,我此生无憾。对了今日你和桃夭说了什么,怎么去那么久”
云岁晚轻声道:“想和她讨些酿酒的方子,就酿桃花酒如何”
白云卿问道:“为何是桃花酒?”
云岁晚起身,抬手轻抚白云卿的脸庞,橙黄的烛火影影绰绰的映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温暖的光晕:“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白云卿虽不懂这诗的意思 ,可云岁晚眼里的情谊他看得真切。
灼热深情的目光烫的白云卿魂骨发颤
“这首诗名为桃夭,是女子出嫁时吟唱的”,云岁晚手指在白云卿眉眼间眷恋的描摹:“云卿,待酒酿成,我们成亲,可好?”
白云卿吻上云岁晚的唇,气息微乱,却字字清晰:“好,三书六礼,花轿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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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卿记挂着他明日要会试,拥着云岁晚睡了一夜。这一夜,云岁晚睡的极其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龙凤花烛,熠熠生辉,一身大红喜服的白云卿郎艳独绝,桃花眸潋滟生波,他望向云岁晚深情道:“见君,我们成亲了”
云岁晚羊脂美玉般的脸颊在烛火下美的惊心动魄:“我与你殊途同归可好?”
云岁晚带着满足的笑意从梦里醒来,身旁早已空无一人。他低头在白云卿睡过的枕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爽的草木清香溢满鼻腔
“我等你回来”,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