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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四章 情由心生,方知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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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石鼓书院有大夫常住,不然下山去金陵请大夫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知新带着大夫来到了王景行的寝室,刚才搀扶他回来的三个同学已经在山长的安排下回到了讲堂。

    顾承志关切的站在王景行的床边,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趴在床上的王景行,朝着榻边的徐大夫说道:“如何了”

    徐大夫蹙着眉:“外伤并没有多么严重,几根银针按理说不会流这么多的血,可是王公子这伤口怎的就血流不止呢”

    趴着的王景行侧着脑袋目含怒气,已经道嘴边的话,绕着舌头打了一个转,声音带着些哭腔:“大夫,这,这要不要命啊,”

    话音未落,一旁的山长面上一沉:“别胡说,小小伤口怎么就要命了”

    徐大夫安慰道:“不会,我先葛瑞丝开些内服的药,在加上外用,想来好的也快”

    山长沉声道:“那就劳烦了”

    徐大夫收起了药箱,退出了寝舍。

    山长在床头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好好的,你的蒲团怎么会有银针呢”

    王景行,目光闪烁,一旁的手指将身下的布料抓出来褶皱:“肯定是有谁要害我”

    他总觉得这事和白云卿有脱不了的关系,只是他也觉得奇怪,难道白云卿在他之前就已经将银针放在了他的蒲团里?那现在白云卿的蒲团里

    山长看向王景行,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你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人?”

    王景行算是顾承志夫人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与他沾亲带故,对于王景行平日里的做派多少有些了解。

    他们王家是金陵巨贾,家境殷实。可这孩子年幼丧母,被他爹王候明的继室陈婉蓉宠的无法无天。是金陵有名的第一纨绔。王侯名不忍儿子此生堕落,三番五次的求自家娘子,又捐了不少银钱这才将人送来了进来。

    王景兴吸了吸鼻子,一双大眼睛含着水汽:“叔父,我没有”

    王景行生的漂亮精致,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山长,雪白的鼻尖上隐隐见红,以往只要他使出这招,就算他的父亲也是不忍心继续苛责他。

    哪曾想到,山长毫无反应,冷冷开口道:“你如今已不是幼童,合该要好好用心读书,求取功名,光耀你们王氏门楣,不该同之前一般斗鸡斗狗,不务正业”

    王景行见这招没用,只闷闷的点点头:“知道了”

    山长满意一笑,眼睛闪着光,:“如此甚好,你且安心养伤,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王景行扬起一个笑脸:“叔父慢走”

    山长离来王景行的寝舍,目光微垂,不管王景行是如何纨绔,但是书院里断不可出现如此勾心斗角的现象,是要好好彻查一番,整顿一下风气。

    ————

    章先生并没有因为王景行的事暂停授课。三人送完王景行回来后,同先生打了招呼便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白云卿也随着那三个人一起回到了讲堂。不过因当时情况紧急,章先生一心扑在王景行身上倒也没注意多了一个人。

    见到白云卿身影的那一刻,一直心不在焉的云岁晚眼睛一亮,目光从白云卿进门的时候就粘在他的身上。若不是因为正在上课,他恨不能立刻起身和同白云卿说话。

    白云卿忍着不去回应云岁晚的目光。方才他真的是气极,明明是对方再三挑衅,而自己已经一再忍让,可云岁晚不但不为自己说话,还要让自己咽下这口气。向来不服就战,宁折不弯的白云卿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一怒之下恨不得再也不要见云岁晚,在也不要来这人间,在也不想被那些规矩羁绊,可待他冷静下来,又舍不得

    他忍着怒气,还是乖乖回到了讲堂。

    云岁晚频频回头看向白云卿的方向,就好像生怕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不见一样。终于一阵钟声响起,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三五结伴而行。

    云岁晚起身来到白云卿身边:“云卿,一起去吃饭吧”

    白云卿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越过云岁晚离开讲堂。

    孙炳文凑到跟前:“白,白,他”

    云岁晚扯出一个笑,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就被霜打的花,失去了鲜活的颜色:“他生气了,走吧咱们去吃饭”

    孙炳文点点头跟着云岁晚一起来到了膳堂。云岁晚眼睛四处打量,果然没有发现白云卿的身影,他有些沮丧的垂下头,连中午吃了什么也不知道。

    午膳后,云岁晚在寝舍也没有碰到白云卿,他又小跑去了讲堂,那人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手上把玩一张狐狸面具。

    那面具看起来有些年头,边缘处磨损十分严重。白云卿落在面具上的目光深邃幽深。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手一挥面具凭空消失。

    云岁晚来到白云卿身边,身侧手指掐在衣服上,语气忐忑:“你,你还在生气?”

    白云卿不愿意与他废话,起身朝着讲堂外走去。云岁晚紧紧跟着。亦步亦趋:“云卿,你听我说,”

    云岁晚一张嘴,白云卿走的更快,二人之间一直保持这三步的距离,yui岁晚微微喘气:“王景行为人嚣张跋扈,可是我们一起读书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好闹得太僵,而且院规上有说,不许打架,”

    白云卿突然停住脚,云岁晚一个惯性撞了上去,只听见那人说道:“这规矩比自己舒心还重要么?!”

    云岁晚抬头,一眼就跌尽白云卿满是委屈的眼里,那双平时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此时隐约藏着水汽,朦朦胧胧,好似江南的烟雨,凄婉哀伤。

    云岁晚心口一酸,嘴上说道:“没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国家若是没有规矩,那还不”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因白云卿眸光越来越淡,甚至有些冷。白云卿转过身去:“是啊,什么都没有你的规矩重要”

    更比我重要

    夏末初秋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阳光虽然明媚,可照在身上,白云卿只觉得凉森森。方才他一直沉浸在情绪里,此时才发现二人来到紫阳书院后面山坡上的一处凉亭。放眼望去,群山中已然能见到一些秋的痕迹。

    云岁晚低下头,想一只被秋雨打湿的小犬:“对不起”

    白云卿冷漠道:“你何错之有,不过是懦弱罢了”

    云岁晚被‘懦弱’扎的鲜血直流,他可以接受任何讽刺,嘲弄,唯独不能接受白云清的,嘲讽。

    他冷笑出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呵呵。懦弱,哈哈哈。懦弱。”

    白云卿没有回头,依旧目光淡淡的望向远方,似乎眼前的景色能抚平他翻滚的情绪。

    云岁晚抬手,胡乱擦拭一把眼泪,近乎绝望的声音响起:“我家不仅贫寒,更无权无势,靠寡母供养至,我再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我可不可以承担后果”

    他苦笑道:“哈哈,打架,难道最后不用银子么?!打伤不用寻医问药么?!我也想义无反顾,可是谁能给我底气!我如今束脩尚且还要你帮衬,母亲还要你来赡养,你来告诉我,我可以任性么!!!”

    凄苦心酸,几乎魔障的笑声,让白云卿猛然转过头来。

    云岁晚近乎咆哮:“我也想同你一样潇洒恣意,我也想!可惹出祸端,我会被逐出石鼓书院,到时我该怎么面含辛茹苦的家母,有何颜面面对死去的父亲。我生来就没别人的康庄大道,我若不活的小心谨慎,唯唯诺诺,拼尽全力,你来告诉我,孰能拉我一把!”

    话到最后,他涕泗横流,将那些压抑在心底不敢为人知的自卑,一碰就碎的尊严全都血淋淋的摊在阳光下,放在白云卿的眼前:“你说的没错,我是懦弱!不仅仅懦弱,还孤廉寡耻!圣贤书上有云,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而我却接受别人的接济。我娘曾说过,若活不下去,还要自尊做什么。呵呵,你看多好笑啊”

    白云卿那些愤怒烟消云散,他眼里都是那个破碎不堪的少年。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少年啊,此时在这浩瀚的天地间,一身靛青襕衫孤独的站立,向着命运发出低吼,可那么瘦弱的他,怎能抵抗住这样的狂风暴雨。命运似一把一把尖锐锋利的刀,裹挟着风雨,朝着少年直面扑来,将稚嫩的身体刺的血流不止,刀身映着寒光,发出森森笑意。

    少年犹如暴雨中的一支野花,即使他咬牙坚持,鲜嫩的枝丫也已经有了倾頽之态,下一刻就要凋落成泥,白云卿心疼的到无以复加,他上前一步,将少年紧紧包在怀里,如同将娇花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白云卿比云岁晚高出一个头,此时将云岁晚完全抱在怀里。

    云岁晚有一瞬僵硬。

    片刻后白云卿感受到了肩膀处传来阵阵湿,少年身体微微颤抖。

    白云卿心愈发柔软,他轻声道:“是我的错,你莫要哭了”

    一个人苦熬久了没人安慰倒也不觉得,现在有人温声软语的哄着,眼泪流的更凶了。

    白云卿只觉得是自己伤到了云岁晚:“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你说的规矩,你不要哭了”

    云岁晚闷声闷气的说道:“这事本也不怨你,那王景行也确实可气”

    白云卿轻轻拍着云岁晚的后背:“我不知你受了如此多的苦,只是,有一件事我还需告诉你”

    话落他将云岁晚从怀里推开,目光坚定的说道:“你记得,有时候一退再退,只会让对方觉得你更加好欺负,必要的时一定要还击!听到了么”

    云岁晚点点头。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同白云卿是何等亲密,自己又是何等丢脸,不觉间耳尖泛红。

    白云卿见他眼神有些躲闪问道:“怎么了?”

    云岁晚不着痕迹的躲开白云卿放在自己双肩上的手:“那个,那个快到快到上课的时候了,咱们回去吧”

    白云卿眉眼弯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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