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二人跟着书童拿到了统一的儒巾襕衫,又领到了一枚木牌,上面写着紫阳书院辛字班。
白云卿嫌弃的拿着襕衫和儒巾,瞥了一眼木牌:“这是什么”
书童解释道:“用于区分书院和方便大家可以找到自己读书的书院”
云岁晚问道:“这五个书院可有什么不同?”
书童笑着回应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在棂星书院读书的,一般都是过了乡试,中了举的,腰佩玉牌,并不分班。在紫阳书院的一般都是过了县试,中了秀才的,腰佩木牌,按照十二天支进行分班,同年入学的为一班。集贤书院一般是用来大儒讲学,至于咱们将要去的霜红书院用来当做大家的寝舍了”
虽然大家嘴上都在聊天,可是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正朝着霜红书院走去。
云岁晚接着问道:“那还有行思阁呢?”
书童笑的的神秘:“公子最好一直都不知道这行思阁是用来做什么的才好”
话刚落,三人就来到了霜红书院。书童带着他们二人来到院子后面的一间屋子,推开了木门:“到了,这就是你们的寝舍了”
白云卿率先走了进去,寝舍里并没有太多的摆设。只有两个柜子,两张床榻。一个四方桌,两把椅子,和桌子上的一个茶壶。
云虽然跟着也走了进来,打量了一圈,满意的对书童说道:“有劳了”
书童连忙说道:“公子客气,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可能还有背的考生等着我接待”
云岁晚点点头,送书童离开。
他刚回到自己寝舍门口,就听见隔壁有人大喊道:“这是给人住的么,我家下人住的都比这个宽敞!还两人住一个屋子!”
一不卑不亢的声音回答道:“王公子您先消消气,石鼓山条件自然是没办法和金陵比,只是前丞相也是在此住过的”
王公子不依不饶道:“条件简陋也就罢了,为何不让带下人?”
那人说道:“王公子,卧龙先生也是事必躬亲,咱们这是效仿先人”
王公子一脸疑惑,只见对方态度不软不硬,自己的力气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让他更为火大,于是摔门而去。
云岁晚看完了热闹走进屋来,就瞧见白云卿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襕衫仔细端详着。
云岁晚出声问道:“看什么呢?”
白云卿皱眉:“我在想,是谁的品味这样奇葩,做出这样的衣服,难看死了”
云岁晚一顿,心想云卿不会也要和那王公子一样吧?于是安慰道:“以云卿的容貌,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云岁晚随口一说,可白云卿眉眼一弯,貌似手里的衣服也没那么难看了
“品味不错”他说。
云岁晚见他面色缓和了不少,心情也跟着轻快了些许,他抬眼朝着门外望去,此时已是中午,他出声道:“走吧,咱们去膳堂”
白云卿起身,看向云岁晚:“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云岁晚宽大的袖摆下的手一紧:“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感觉好像熟悉,似乎他一直都在等待,而云卿不停地在离开。
白云卿并未察觉云岁晚的异样:“明日”
云岁晚长舒一口气:“好,那你多加小心”
白云卿点头,笑的如三月里的春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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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三声,惊起林间飞鸟,夏风习习,送来阵阵松香。
紫阳院辛字班的二十名学生在棂星书院的孔子像前站成五排四列,脚下的石砖带着山间清晨独有的露水,远远望去像渡了一层水光,波光粼粼。他们背后是开国皇帝御赐的棂星三间石碑,身前是敕造三元及第桥。孔圣人的雕像矗立在及第桥的另一端。山长顾承志站在一侧,他手持戒尺,一身雪白襕衫,夹杂着银丝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于头顶。如同历史中先贤圣人活过来一般,自带文人风骨。在他一旁跟着一位十二三岁的书童。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印记,却无法侵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那目光宽阔温和,严肃坚定,殷切的望着眼前这一群莘莘学子。
学子们身着靛青色襕衫,头戴黑色儒巾。清澈的阳光,穿过苍翠的青山,越过亭亭山上松,照耀在少年人稚嫩的脸庞上。清风轻轻带起少年人的儒巾带,在脑后轻扬。
书童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拜孔圣人”
少年们低头屈身,行了一个作揖礼。而后站起身来。
这时2山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就像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悠远澄净,沧桑醇厚,清冷孤寂。似智者踏历史滚滚洪流,在身旁谆谆叮咛,波光流转,入耳惊鸿。
“为天地立心,继往开来”他说
学子跟着说道:“为天地立心,继往开来”
书童朗声道:“二拜孔圣人”
众人行礼
山长道:“为生民立命,彰显大爱”,情到浓时,他声音有些颤抖
学子迎着夏日的风,大声说道:“为生民立命,彰显大爱”
书童喊道:“三拜孔圣人”
众人弯腰行礼
山长沉声道:“为往圣继绝学,接续文脉”。他接任山长二十年,每一年入学礼上,他都领着一群学子吟诵横渠四句,却也每每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使命感。他抬眼望去,有个别学子眼眶微微发红。
学子慷慨激昂:“为往圣继绝学,接续文脉”
书童提高音量:“跪!”
二十个少年掀起衣袍下摆,跪在了石砖上。微凉的露水透过夏日里单薄的衣料,紧贴皮肉,却没见一人脸上生出抱怨。
山长眼角似乎含着泪花:“为万世开太平,家国情怀”
众人豪情万丈:“为万世开太平,家国情怀”
声音清亮稚嫩,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义无反顾,他们执笔为剑,指点江山。
隐身在一旁的白云卿,看着自己幻化出的傀儡顶着自己的样貌随着众人完成入学礼,冷眼瞧着这帮寿命只有几十年的生灵,朝着自己心中的信仰,一拜再拜。
他听不懂先生嘴里的之乎者也,却被这帮人身上说不清的情绪所感染,在心底划过一丝战栗。那是一种极度热烈,极度勇敢,带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披荆斩棘的热忱。
他不禁想起,那日在荷花池中与岁晚说过的话,此时他是由心底对这帮脆弱渺小的生灵生出敬畏。看似不堪一击,却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不是妖精修行千年获得的灵力。而是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风骨和能量。
他似乎能瞧见某些学子身上散发出的点点金光。那么 微弱的星光,却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