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要云岁晚不曾想一句肚子疼，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一走就是整整半年不曾露面。
云岁晚有时会望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会默默发呆，就好像这个世界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可偏偏留下过痕迹。
料峭春寒中，窗外的栀子花树又重新发出了嫩芽，从窗内看去，隐隐可见嫩绿一片考场前。云岁晚瞧的出神。
郑先生余光扫过云岁晚，将手中的书放下：“今天休息半日吧”
云岁晚回头，面上一慌：“先生为何”
郑先生用手轻轻捋了一把山羊胡：“心不在焉学而无用，明日你写上两篇制艺，交于我吧”
制艺就是八股。云岁晚即将参加的县试一共考五场，第一场尤为重要，被称为县考正考，需要写两篇八股文，和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
八股文格式要求极其严格，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出题，中股，后股，束股，大结等几个部分。
考试题目出自四书五经中的某句话，这需要考生不仅要熟背四书五经，更要文义皆详。而四书五经里的题目毕竟有限，为不重复，会出截搭题。
截搭题就是在四书五经中不同的文句中截取些文字搭起来组成题目。
郑先生没有给云岁晚答是的时间，起身就离开了书房。
云岁晚望着先生远去的背影，暗暗自责，大好的春光怎可浪费。想到此处，云岁晚的眸子暗了几分，目光深深的望向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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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 春寒料峭
县考当日，附近五个县城包含八十一个镇的考生全部聚集在姑苏的考场外。府衙官差守着考场大门，姑苏县令苏瑾瑜亲自到场。
苏瑾瑜作为主考坐在考场大门的正中央，在他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旁边两侧偏门同时开启，并有官差把守。
时辰到，苏瑾瑜喊道：“考生进场”
站在一旁的官差大声朝着人群喊出名字。他一次喊出五个名字，五个考生一起答到，走出人群，互相瞧一眼，确认没有冒名顶替。官差接着喊道：“何人作保”。这时便会有一个功名的秀才上前，喊出自己的名字，说明自己是某县某人的作保。
这便是科举制度中的五人连保制。考试前五个考生，需要互相担保，并且一起请一位秀才给他们作保，即是保证考生是本人，身家清白，三代无罪人。这五人中一旦有人作弊，全部取消考试资格，革除功名，押入大牢。
官差高喊：“赵子学，刘义云岁晚”
云岁晚走上前去，同四人互相确认身份，由郑先生作保。他们这一组就算过了，拿着各自考篮走到偏门，将自己的相貌册递给官差，官差审查后，方可进入考场。
云岁晚走到偏门，将考篮递给官差，一个官差检查考篮，另一个核对面貌册，对着他的脸观察。确认无误，搜身后说道：“进”
云岁晚同官差道谢，拿着考篮走了进去，在最后一只脚迈进门槛时，他扭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视线穿过人群，好像在仔细的寻找什么，目光扫过一圈并未发现熟悉的身影，他扭头走了进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一个白衣俊朗的男子在人群中四处寻找，一旁的青衣男子四处打量。
半晌过后，青岑朝着白云卿说道：“别找了兴许已经进去了”
白云卿遗憾道：“还是晚来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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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丈见方的考场共设有一百二十个座位，分成十列十二排，按照天干地支排序。云岁晚拿着自己的号牌找到了座位后，坐了下来。
渐渐考生多了起来，本就不宽敞的考场内很快就变得闷热，也多了一些气味。自古科考艰难，还包括可怕的考试环境。
考生从一早就进入考场，一直到黄昏才可以离开。并且没有茅厕。吃喝拉撒全在考场里，也许你这边正在吃饭，隔壁桌的考生正在出恭。一共还要考五天。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体力不支无法继续考试。
云岁晚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县考。所有考生坐定后，官差开始分发试卷。只听锣鼓一响，云岁晚翻开试卷开始答题。
第一题是：“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云岁弯弯嘴角，没想到这一题如此简单。连带着紧张都缓解了不少。
这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出自《中庸。第二十四句》，原句是‘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意思是，国家将要兴盛时，会有吉祥的征兆出现；国家将要灭亡时，会有妖怪作祟。
云岁晚一边思索，一边研磨，良久之后在草稿纸之上写下破题思路‘人有开泰之期，则天有休征之应，天人感应，机甚不爽，谓天休滋至，而非人事之兆，吾不信也’
破题之后，云岁晚才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气呵成。
写完后，云岁晚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错字，在誊抄到考卷上。草纸上可以随意修改，考卷不可以有任何修改涂抹的痕迹，不然一篇优秀的文章直接成为废品。
做完第一题之后，紧接着又做第二题。第二题倒也不难。云岁晚在草纸上涂涂写写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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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外送考的冯桂花不停的在一旁叨咕‘“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青岑轻笑出声：“要菩萨保佑这个，保佑那个，他们哪能忙的过来”
冯桂花用她不算清晰的目光瞪了青岑一眼：“你懂什么，我叨念的打多了，菩萨自然就记得”
青岑哂笑：“若说能保佑云岁晚也就罢了，你竟然连香火也不上，啧啧”
冯桂花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慌忙改口：“菩萨莫要怪罪，等到见君高中，必然奉上香火”
青岑在心里笑的声音更大了，还要和神佛讲天件呢。
白云卿望着考场的大门，抬头望了望九天之外的位置，默念道，仓颉上神，请您一定要保佑岁晚。
青岑并不知道白云卿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会笑掉大牙，仓颉造字，和考试能有什么关系？
考试是可以提前交卷出场得，只是需要凑够十人才可以一起离开考场。考试已经快接近尾声，仍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一些人悄悄议论会不会是今年的考题有些难。一旁的冯桂花听了一耳朵，更加忧心，跪在地上不停朝着西方磕头嘴里还振振有词。
青岑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引得别人都多他几眼。
白云卿=更像是热锅上蚂蚁，他凑到青岑跟前压低声音：“我隐去身形，去里面看看”
青岑慵懒的答道：“你随意”
白云卿刚要离开，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夕阳下只见十个考生拿着考篮，意气风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云卿一眼就看到了云岁晚，他身着天青色暗花云纹织锦长袍，于漫天橙红色的晚霞缓缓走来，少年人目光从容坚毅，举手投足仿佛都是指点江山的味道。
夕阳的余晖中他长身玉立，端的是一派儒雅风流，器宇轩昂。
青岑都不禁在心里感慨，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