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差距
仲夏的夜晚,繁星满天,一轮上弦月高挂在白云卿的窗前,窗外的栀子花树随着温柔的晚风送来暗香阵阵,偶尔一两声的虫鸣更添夏日意趣。白云卿手里拿了一本书静静地坐在窗棂前的书案上仔细的研读。
云岁晚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卷。皎洁的月色下,那人如云般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身月白色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远远看去仿若月下仙子,误入人间。清冷矜贵。
白云卿发觉有脚步声,回头,眼底浮起惊喜,起身道:“你来啦”,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来,你等我下,我去更衣,”
“不必”云岁晚声音有些冷:“看人看心,外在的皮囊再华丽也是无用”
白云卿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你心情不好/”
云岁晚一怔,敛下情绪,平声道:“你多心了”
白云卿细细端详了云岁晚一会:“你在因为早上的事生我的气?”
直接被别人说中心思,云岁晚有些窘迫,他僵硬的的转过身子,没有搭话。
白云卿知道自己这是说对了,于是接着说道:“你就算去做个教书的先生,那也要收束脩,如今只教我一个学生怎么就不收费了?”
云岁晚半晌道:“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尚无以为报,如今你找我读书,我怎可”
白云卿凝视云岁晚,玩笑道:“我救你一命,你就想用读书抵消啊?”
云岁晚转身看向白云卿,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你”
少年敏感的自尊,怎么能允许别人如此玩笑。白云卿顿时认识到自己玩笑开的有些过,早晨的举动确实不够妥当,他只想着岁晚如今家境困难,自己如此帮衬一二,能减轻他的负担,哪曾想弄巧成拙。他一时乱了阵脚,来到云岁晚面前:“你别介意,我就是随口一说”
本就委屈羞耻的云岁晚听见白云卿柔声的安慰,差点就哭出来:“我爹说过,人要有志气,明是非,知恩图报,即使贫苦也不能失了气节!”
白云卿眼底涌起歉意和心疼:“岁晚,我替你医治是因为因为你和我一个朋友长的很像,他曾他对我很好”
云岁晚瞳孔微振动,心头的酸涩猛地止住了:“你朋友?”
白云卿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深情地凝望着云岁晚:“嗯可惜我还没来的及和他他就不在了”
云岁晚觉得他是在看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那眼神浓郁而炙热,让他下意识的躲闪:“他去哪了?”
白云卿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弦月,声音空洞缥缈:“他死了,那年雪下一别,我就再也没见到他。所以我搭救你,是在成全我自己,你完全没有必要觉得欠我什么,反而我要谢谢你”
话落,白云卿回头看向云岁晚,一双桃花眼似盛满月色,水波荡漾:“谢谢你出现,谢谢你让我遇到,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弥补些许遗憾”
云岁晚与白云卿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神藏了太多自己读不懂的情绪,像一片汪洋大海,引着人沉溺,虽然白云卿说自己不欠他什么,可他并不这样想,虽然因着长相相似的缘故,最后承了别人好处的是却自己,这个恩情还是要还的。打定主意之后他转移话题:“你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白云卿见云岁晚躲避自己眼神,心里有些失落,声音都带着沉闷:“我不喜人多,所以就清净了些”,他余光扫过云岁晚:“自己找地方坐吧”
经过方才的情形,云岁晚心里的羞耻感已经去掉了大半,便也不同白云卿客气,在书房的堂厅寻了一把椅子做了下来。
白云卿见他坐在了堂厅,轻笑道:“你坐那么远,我有问题难不成还要跑过去问你?”
云岁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的目的,有几分尴尬的应道:“哦”
说罢,起身来到白云卿的书案旁,定睛一看,瞬间双眼满是艳羡。
那张上好的小叶紫檀书案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美玉般的润泽,上面笔墨纸砚应有尽有。紫檀笔架上悬挂毛笔五支,甚至都不需要拿来细看,经常摆弄笔墨的云岁晚一打眼就知道那是上好的紫毫笔,笔杆是通体油绿的玉翠。一方歙砚摆在书案右上方,上面随意搭着一块徽墨,墨条上施金错彩雕刻着鱼跃龙门,那条全身金黄的鲤鱼更是栩栩如生,不说徽墨价值几何,单是这雕工也是天价。
云岁晚只看到这里已经是目瞪口呆,余光微微扫过砚滴,笔洗,印泥,更是惊的合不上微张的红唇。
白云卿瞧见云岁晚一副被惊呆了的表情,问道:“可有什么不妥?是什么东西买的不对?”
云岁晚呐呐的出声:“这都是你买的?”
白云卿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哪里懂得这些,都是苍云置办的,他也就是吩咐要买最好的而已。
半晌,白云卿清了清嗓子:“要是有不对的,你就只管说,我让人去置办”
云岁晚连忙摇头,这哪里是不对,简直算是暴殄天物:“你这样花销,一年读书要花多少钱?”
白云卿皱眉:“没算过”
他怎么会知道要花多少,他平时可是连书都不会碰一下,要不是为了查元阳,他打死也不会摸书一下。
云岁晚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以为白云卿是富得都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了,他目光看向书案,咽咽口水:“你这是有多少钱?”
白云卿听到此话认真思考起来,他还真没有仔细算过有多少钱,当时为了给萧珺璟报仇,他开了一家青楼,培养了大批能歌善舞,满腹经纶的姑娘,暗地笼络大臣,还把头牌送进了五皇子的后宫,败了他的名声,又掏空了他的身子。估计到死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亡。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又经青岑打理,千年的光景,如今到底有多少产业,有多少银子,他还真没有概念。
白云卿的眉毛拧作一团:“明天我问问青岑吧,我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