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珺
朗月,繁星点点。
一身红衣白发的白云卿斜坐在海棠树上对着树下的孤坟饮酒,一口酒入喉,辛辣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珺璟,我最近忙着族里的事务,有阵子没来看你了,你近来可好?”
话落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水从嘴角顺着喉结流到里衣里,他也毫不在意,自言自语道:“我,想你了”
声音很轻轻很轻,似呢喃一般,不偏不倚被远处的青岑听得清清楚楚。
“你又来这喝酒,族里的事务不打算管了?”
青岑纵身一跃,来到白云卿身旁坐下,抢过他手中的酒壶,饮了一口。
白云卿面色沉静,声音无波无澜:“忙里偷闲罢了”
青岑深深的望向白云卿:“狐狸,你别想躲清闲,把事务都扔给我”
白云卿目视远方:“凤王可有消息了?”
青岑收回目光:“当时我安顿你以后在北极之地寻到了狐王,可凤王却不见踪影,算起来他消失也快千年了”
白云卿眼底涌起恨意:“至今爷爷昏迷不醒,我父母惨死,全是拜他所赐!”
青岑柔声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找,总会有头绪的”
白云卿望了树下的坟茔一眼:“咱们回去吧”
白云卿正欲掐诀,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由远及近。
青岑眼神戒备起来:“有人?”
这也不能怪他风声鹤唳,只因这些年凤族与狐族关系太过于紧张。凤王孙不止一次派人暗杀白云卿。只是一直没有得手而已。
白云卿皱眉,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用法术隐去了二人的身形
片刻后,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白云卿的视野里。月光如水,倾泻在来人的身上。只见那人衣衫有些单薄,明明才是暮秋,他却穿着一身棉袍。褐色的衣衫因反复浆洗已然褪色。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边缘处有些磨损。身后背着书箱,头发用灰白色的布条束起。
青岑疑惑:“这片海棠已经设了结界,这书生又是怎么进来的?”
白云卿也有同样的顾虑:“世间万物都不能说是万无一失”
青岑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即使结界有了破损,那设结界的云卿怎么可能会一点没有察觉?
白云卿啥眼神有些防备的盯着书生。
白云卿同青岑的眼神过于激烈,书生朝着二人隐身的方向看去。
瞬间,白云卿瞳孔剧颤,眼里泛起惊涛骇浪,隐隐可见泪花:“珺珺璟”
同时惊讶的还有青岑,那可以说是萧珺璟几乎一模一的眉眼,唯一不同就是眼前人气质温和从容,全身上下皆是书卷气,少了些狠厉。皮肤也比以往白皙了很多。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云卿幻化出身形到书生身边,情不自禁伸手要抚摸书生的脸颊:“珺璟,真的是你么”
正在赶路的书生猛的停下脚步,本能反应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三步,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那是一张令任何人来看都是永生难忘的容颜。一双玄月眉不描而黑,潋滟桃花眸灿若星辰,鼻似琼峰,薄唇未点而朱。一头绸缎似的白发,若九天之上的月华倾泻而下。一身红衣衬的人无比冷艳。美的摄人心魄。
白云卿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书生,鼻子一酸:“你”
寻觅一千年,等了一千年,太多衷情想诉,哽在喉咙道不知如何开口了
书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耳尖微红,垂下目光深施一礼,磕磕巴巴道:“在下,云岁晚,方才,冒犯公子了”
白云卿想要上前扶起云岁晚,后又收回了手,压抑心中翻滚的情绪:“你如今,叫云岁晚了么”
云岁晚抬头,目光跌尽对方的眸子里,那里有惊喜,酸楚,痛苦,还有更多他读不懂的情绪。云岁晚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惊,瞥开目光:“阁下曾见过我?”
白云卿心痛欲碎,声音颤抖:“你不记得我了?”
云岁晚又仔细打量了白云卿一番,不禁笑着摇摇头,自己真是糊涂,若是以前见过如此颜色,又怎会不记得。
白云卿缓缓仰头闭上眼睛,避免眼泪流出来。
青岑来到白云卿身旁,阴阳怪气道:“云公子胆量倒是不小呢,见到我们也没有露出震惊之色”
云岁晚被这又突然冒出来人搞得一愣,余光扫了过去,瞳孔微颤,只不过刚见过白云卿的绝世容颜,再见青岑,也只是微微惊讶。他敛下眸中情绪,开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二位既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我又为什么要怕呢?”
青岑轻笑:“看来是我小瞧了云公子”
云岁晚谦逊道:“哪里,只不过是在下的拙见罢了”
白云卿看向云岁晚:“你如今家住哪里”
云岁晚心中疑惑,这样的语气一平起来分明就像旧相识一般。不禁微微皱眉:“在下是清和镇人士”
青岑问道:“清河镇距此处少说也有五百里,你怎么来这了?”
云岁晚有色有些尴尬:“在下进京是为了一些私事,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路过此地打算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青岑不再继续追问。可他心里十分清楚,这穷书生只怕是舍不得银钱住客栈,想找个荒郊古刹住上一晚。
白云卿温声道:“你若不嫌弃,不若去在下山上的宅子住上一晚”
青岑沉默不语
云岁晚喜出望外,可心里又很纠结:“岁晚,与二位公子萍水相逢,只怕会有些唐突”
青岑闷声道:“这附连荒废的佛寺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人家,你若不去,怕只能睡在这荒郊野外了”
早些年也是有人想在此处建立寺院和庄园的,毕竟这里春季的海棠久负盛名,可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其中缘由在场二人心知肚明。所以这附近有没有人家,他们是一清二楚。
一阵夜风裹着暮秋的寒意打透了云岁晚单薄的衣裳,使他打了一声喷嚏:“那就要叨扰二位了”
白云卿眼底浮现些许暖意和担忧:“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