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埋泉下泥消骨
雁门郡
白云卿朝着将军府走去的步伐有些急切，隐隐中带着迫不及待。桃花眼内的寒冰有了些裂痕。
青岑瞟了一眼白云卿，神色黯然。
白云卿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何人，敢闯将军府？！”
白云卿一愣，而后冷漠道：“你叫萧珺璟出来见我”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心中还是疑惑，从前萧珺璟府门从未放过什么侍卫，整个府上鸡念卿，萧珺璟以及他而已，难不成，十三年过去了，又加了新规矩？
侍卫一脸不悦：“哪来的萧珺璟，赶快离开！”
白云卿皱眉：“你们的将军难道不是萧珺璟？”
侍卫一脸不耐烦：“整个大景都知道张弛，张将军是咱们三军统帅，哪里来的萧珺璟”
白云卿瞳孔一震：“张弛 那笑珺璟呢？”
侍卫开始驱赶他们二人：“快走，快走，哪里的疯子”
白云卿调动灵力，刚想一掌拍死眼前的人，青岑握住他的肩膀，笑意吟吟对侍卫说道：“光天化日，军爷用不着动气，我们从乡下来投奔旧友，不知已经换了主人，叨扰了”
侍卫眼中鄙夷更甚，脸上却得意洋洋：“怪不得，赶快离开，这将军府不是你们可以逗留的地方”
青岑附和道：“是，只是敢问军爷，这张将军在任几年了”
侍卫一脸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胆，何人敢在将军府吵闹？”
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的谈话，青岑回头。侍卫立刻迎了上去：“刘管家，您回来了？”
刘管家瞪了侍卫一眼：“吵闹什么”
侍卫赔着笑脸：“有两个人要找萧珺璟，正在府门上吵闹。小的现在就将他们赶走”
“找谁？”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余光一瞥：“云卿？”
在张弛看到白云卿的一刻。白云卿也看到了他。岁月在张弛的脸上留下了痕迹，让那个曾经莽莽撞撞的年轻人沉稳了很多：“好久不见”
张弛走到白云卿身边：“你这么多年去哪了？”
白云卿顾不上他眼中的惊讶，脱口问道：“萧珺璟呢”
张弛神色严肃：“进屋说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庆强点头，默默跟在张弛的身后来到花厅。屋内的摆设几乎没变，却让白云卿觉得物是人非，万分凄凉。
张弛打量一眼站在一旁发呆的白云卿：“坐吧”
白云卿坐在了张弛下首：“萧珺璟呢”
张弛吩咐道：“刘管家，你先下去，安排厨房做个席面上来”
刘管家拱手，退了出去。花厅此时只剩下白，青，张三人。
白云卿目光冰的冻人问道：“萧珺璟呢”
张弛白云卿看的后颈一凉，立刻说道：“按照长安给的圣旨，说是，说是畏罪自裁”
白云卿心脏一缩：“自裁？”
张弛面色严肃：“十三年前，萧珺璟成功取下河套，被封为定北侯，随后第二年回宫谢恩，不到两个月就传来畏罪自裁的消息”
白云卿压下心头的慌张：“什么罪名”
张弛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是谋害叶府七十三条人命”
坐在白云卿下首的青岑挑眉：“叶府”
张弛点点头，愤愤不平道：“珺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定是被旁人陷害！怎奈我多年派人搜集线索，却也是毫无头绪”
青岑轻声问道：“你是如何当上将军了？”
张弛面容悲戚，目光哀伤：“珺璟自裁的消息传来，李将军就接替了将军职位，后来，李将军战死”
白云卿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青岑疑惑的拉住白云卿：“去哪？”
白云卿甩开青岑的手：“去长安”
张弛阻止道：“别冲动，当今的圣上脾气乖张残暴，稍有不顺意就打杀大臣！你不可轻举妄动！”
白云卿没把张弛的话放在心上，纵身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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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动白云卿额前的碎发，他们来到长安城已经有三日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就好像萧珺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一点印记都没有。
白云卿心中苦闷，一口一口往胃里灌着烈酒。平时辛辣的味道已然不复存在似的只有无尽的酸涩悲苦。
青岑看不下去，夺走白云卿手里的酒壶：“死狐狸，你是疯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白云卿心头一颤，他还真觉得是如丧考妣。
青岑怒其不争，扯过他的衣领，大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伯父伯母尸骨未寒，狐王下落不明，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萎靡至此！”
白云卿笑意不达眼底，一滴晶莹的眼泪划过眼角，他往后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他也不在了”
眼角的莹润，砸的青岑心口有点疼：“真是没有出息，没有他，你还有”
话没说完，青岑松开了白云卿的衣领，目光从白云卿身上移开，声音闷闷的：“我们生命如此漫长，尽管慢慢找就是”
“多谢官爷”
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青岑的注意。他顺着声音寻去喃喃道：“狐狸，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念卿”
白云卿瞬间来了精神，顺着青岑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粗布衣衫的男子，正在同守门的侍卫道谢。虽是十几年未见，当时的少年也已经长大成人，五官也褪去了稚嫩，俨然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样。可那双和白云卿十分相似的桃花眼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白云卿眸光一亮，急忙起身，朝念卿奔去：“萧念卿”
念卿听到有人叫自己，驻足侧目，眼睛不由得睁大，十分惊讶：“白公子？”
白云卿在念卿面前站定：“是我，萧珺璟呢”
念卿又悲又喜，声音都有些颤抖：“我还以为你也我家侯爷已经，已经”
后面的话念卿说不出来，即使过去多年，念卿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跟在白云卿身后的青岑冷静的说道：“带我们去祭拜一下吧”
瞬间，白云卿如缀冰窟，全身血液都凝住了一般，心口开始泛疼
念卿压下眼底的泪水：“你们跟我来吧”
青岑拉着已经傻掉的报孕情，跟在念卿的身后。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九曦山脚下。
念卿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快到了”
又走了一段山路后，终于在一棵残败的海棠花树前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树下的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包，眼底溢满悲伤，声音哽咽：“将军，他，他就住在这”
其实在念卿没有开口说话前，白云卿就看到了那座坟茔。只是他不能接受，萧珺璟真的死了。白云卿疯了一样冲向那座土包，双手调动灵力。青岑看出了白云卿的念头，冲了过去拉住白云卿大声吼道：“狐狸，你疯了！你是想让他死都不能安宁么！”
念卿反应过来白云卿要做什么，噗通跪在白云卿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道：“白公子，你不要这样，将军一定不想让你看到他那般样子”
双眼猩红的白云卿，根本听不见别人话，一副入魔的样子。不断催动体内的灵力，周围 枯黄的落叶不停地在白云卿身边打着旋飞舞，月白色的袍子镀上一层淡淡的荧光，。青岑瞧见白云卿的异常，一掌拍在了白云卿的心口。
“哇”
白云卿呕出一大口鲜血，双眸渐渐变成了蓝色。
青岑面色焦急，拉过白云卿的手腕，片刻后，面色一松：“没事了”
白云卿灵台恢复了清明，瘫坐在坟茔前，一行红色的眼泪划过洁白如玉的脸颊：“谁杀了他？！”
念卿声音呜咽：“我不知道”
白云卿面色一寒，声音如同厉鬼，幽幽道：“你不知道？”
青岑立刻开口询问：“念卿，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卿擦了擦眼泪：“当时，侯爷被人诬陷火烧叶府七十三口人命，被大理寺的人直接带走。我使了很多银子才见了侯爷一面。那会侯爷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见到我只含含糊糊的说了海棠两个字。再后来五皇子登基，定了侯爷的罪。”
青岑皱眉：“那畏罪自裁又是怎么回事？”
念卿接着说道：“后来，听说侯爷在狱中自裁了。我将侯爷全部身家都使了出去，最后才允许我去收殓尸骨。等我见到侯爷尸体时，身上伤口无数，手脚都已经被被打断，手指甲，脚指甲也给拔光了，甚至舌头也不在了”
说到最后念卿泣不成声，嚎啕大哭到道：“侯爷，哪里是自裁，分明是被虐杀”
白云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当时的珺璟该有多疼
白云卿双手握拳，指甲嵌在了肉里：“我去杀了昏庸的狗皇帝”
说罢，起身欲走，青岑拦在了白云卿前面：“人间帝王乃是真龙天子，有紫微星护着，你杀不了他！”
白云卿怒吼道：“别拦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白云卿的脸上，青岑压抑这心底的怒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半点脑子？！”
白云卿找回了些许理智，冷声道：“我若不能杀了他，就找人杀了他”
青岑见白云卿终于冷静下来，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念卿起身说道：“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先在我住的地方讲究 一晚吧”
青岑看向白云卿说道：“走吧”
白云卿摇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青岑深深看白云卿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同念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