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确实不值
楚左来到御书房，独自坐着。
大太监杜公公急忙帮皇上泡了杯茶端上来，放在御书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董公公倒退几步，站在御书案几步远的地方。
不敢离开，不敢抬头，不敢说话，除了眼睛眨巴之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动，整个人像一座雕像。
楚左没喝那盏茶，他甚至都没看见杜公公帮他泡了茶，他脑海里始终是一个姑娘的身影，两军阵前，她打马往前冲。
手里的大斧子抡了起来，照着燕金国的陈霸天，来了个力劈华山。
一斧子磕飞了陈霸天的方天画戟，她闪电一样劈出了第二斧，陈霸天的脑袋，当场被砸碎。
那个飒爽英姿的姑娘，那个能替人解忧的少女，如今彻底离他远去，成了莫洛离怀里的人。
皇宫里的那些女人，和她比起来，差的何止是从天到地。
他失去了一个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念经的极有智慧的姑娘，不然今天戎羌国的进犯，他根本不用犯愁。
用到人时，方想起别人的好，这也是帝王们的通病。
楚左沉默了好久，才出声：“去，把牧云给我找来。”
现在是用人之际，楚左决定召回牧云，让他做大元帅，带军去抵抗戎羌国。
别人带军队，他是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杜公公赶紧把皇上口谕传下去，侍卫骑着快马去牧云家传圣上口谕。
很快，那名侍卫回来了，单膝跪在御书房门口：“启禀皇上，牧云举家搬迁了。”
“啥？”
楚左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他举家搬迁了？”
那名侍卫道：“属下去了牧云家，见大门锁着。属下敲了牧云邻居家的门，把人敲出来后仔细问过。
邻居说，牧云家搬走有些天了，搬去哪里，邻居们都不知道，当日问了，牧云没说。”
楚左听了，半晌才挥挥手，让侍卫下去。
楚左呆呆坐着，想到牧云跟了他好几年，是他最信任的人。
前年八月，他去办事情，带着十二名侍卫，牧云也在这十二名侍卫里。
归程时，他们被当时的太子楚恒派去的一百名杀手围住。
面对强敌，他们奋勇拼杀，但还是先后有十一名侍卫战死，剩下他和牧云，拼死抵抗。
那一刻，他们是背靠背的兄弟。
适逢天下大雨，已经战到力竭的牧云，在大雨天里，全凭着一口气，背着重伤的他，逃进山里。
现在他终于坐上了皇帝的宝座，那个和他背靠背的兄弟，先是辞官，镇国侯的爵位，他辞掉时，坚决得没有一丝犹豫。
现在又举家搬迁，临走都没进宫来辞行。
为何如此？
想到以前，他们每次遇到困难，牧云紧皱的眉头，不肯服输的样子，还有看向他的大桃花眼，楚左的眼泪淌下来。
这是怎么了，先是一直很喜欢的少女，坚决离开了他。接着是背靠背的兄弟，又坚决离开了他。
是他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那一刻的楚左，仿佛又是以前那个俊朗，不怕困难，敢于挑战，相信兄弟们的七王爷了。
第二天，楚左早朝，坐在皇位上，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了，威严无比。
楚左下圣旨：“命他手下的大将、被封为左将军的曲必恒，为大元帅，常坚为先锋，带二十五万大军，五十员战将，去边疆迎战入侵强敌。”
两天后的上午，大军开始出发。
京城东门口，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出，一直到大军走完了，才允许百姓进出。
这个时候的城门，检查是最松懈的。
乔装打扮的阿芝，就是这个时候出了城。
从冷宫里逃出来后，阿芝一直躲在京城分舵原来的房子里，听见外面有动静，人就进密道。
好在有半袋米，十多斤腊肉，后院还有柴禾，阿芝吃的又少，凑合着熬过了这段时间。
大米要吃完时，阿芝的身体完全恢复了。
她晚上出去，跳墙进入一个富户家里，打晕了那家男主人的小妾，把她的柜子撬开，把柜里的几十两银子全拿走。
让她欣喜的是，这个小妾的柜子里，还有帷帽，阿芝把帷帽连同小妾的几件衣裳，还有两盒糕点，一同拿走。
怕引起官府的搜捕，阿芝没有杀那个被她打晕的小妾。
阿芝想，反正进来一趟，她又潜进那家的厨房，背走半袋大米。
白天不敢出去，只能坐在院里晒晒太阳，听见一点点声音，都立刻躲进密道里。
这天正中午，阿芝带着帷帽去了市场。
她怀孕快到四个月了，但她很瘦，又用宽布把肚子缠得很紧，根本看不出来。
她偷的那个富户，小妾很年轻，襦裙颜色非常艳丽，阿芝穿上，非常合适。
给人的感觉，是谁家的少奶奶，出来闲逛。又怕人看，所以戴了帷帽。
阿芝买了一块肉。
就是买肉时，她听见人议论，明天北凉国大军开拔，直奔边关。
阿芝的心怦怦直跳，她赶紧回到住处，坐在屋里想，大军开拔后，城门是最松懈的。
明天跟在军队后面出城，生死在此一举。
当天晚上，阿芝把那块肉烀上，就着米饭，吃了一大碗。从冷宫里逃出来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奢侈地吃饭。
一夜无话。
早晨，阿芝再吃了一大碗米饭，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
她在这个保住了他们母子性命的屋里，站了好久，把每一个角落都记住后，带上帷帽，一咬牙，翻出院墙走了。
躲在东城门附近，等大军都出了城后，百姓开始进出。
这时候，守城官兵都累了，也都在议论这次大军能不能抵挡住进犯的事情，谁都没心情检查。
阿芝趁机出了城。
出城后，她立刻离开官道，专门挑小道走。好在她有功夫傍身，也不怕宵小之辈劫她。
走了两天，阿芝回到了宾水县。
她在这个小地方出生，也在这里长大，这里有她的家。
阿芝买了几个肉包子，吃饱后，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家。
她背叛了翠山盟，出卖盟里的兄弟，还对翠花下了狠手，她怕翠山盟派人在她家蹲守。
悄悄进了院子，阿芝蹲在角落里观察。
屋里漆黑一片，根本没人。阿芝凄苦地笑了一下，是呀，她先头进了冷宫，就算这里留了人，在她进冷宫后，人也应该撤掉了。
为了她耗费人力物力，翠山盟会觉得不值。
确实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