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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夜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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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顿时消停了。

    夏立弦刚要转身进屋,又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夏立弦真怒了,过去“哗啦”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夏立文。

    夏立弦抿了抿唇:“夏立文,你来我家干啥?不知道我家有孩子啊,这么用力砸门干啥?”

    夏立文眼睛不敢看夏立弦,也不敢直接迈步进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夏立弦也不和他废话,就要关大门。断亲以来,待人最宽厚的夏立弦,也不愿意看见夏立文。

    每次看见,那些兄弟共同对抗苦难的曾经,和夏立文娶了吴小悠之后,所做下的不堪往事,会同时涌上心头,让夏立弦非常难受。

    夏立文伸手一挡,不让大门关上。见夏立弦要骂他,突然跪在大门口:“大哥,娘在家吗?”

    当日分家,夏立文向孙氏要了断亲书,他不再承认是孙氏的儿子,也等于不再承认夏立弦是他大哥。

    现在突然跪下来,大声问娘在家吗?一下给老实巴交又循规蹈矩的夏立弦整不会了。

    林淑华听见是夏立文声音,也从屋里出来,她是怕夏立文是来找麻烦的。

    孙氏和水灵听见夏立弦在大门口很大声怒斥,也出来了。

    夏立文一见孙氏,羞愧的泪流了一脸,哽咽着说:“娘,吴小悠怀孕了。”

    孙氏冷眼看着夏立文:“你和我是断了亲的,我当不起你的娘。吴小悠怀孕,和我有关系吗?

    你应该去找吴老二媳妇儿才对,她才是你们的娘。”

    夏立文抬手,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娘,吴小悠出事后,我嫌她脏,我没碰过她。

    但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

    所以,她怀的孩子,不能确定是我的还是陈白活的。因为这,我和吴小悠天天吵架。

    刚才,大吵一架后,她突然说肚子疼,一下就蹲在了地上。流血了,控制不住了。

    娘,娘你快去看看,咋整啊?我没经过这事,怕得要死。”

    夏立文跪在大门口“呜呜”哭。

    水灵冷哼一声:“夏立文,你是要了断亲文书的,现在一口一个娘地叫,我都替你害臊。

    吴小悠肚子疼,淌血了,能咋整,去镇上医馆。”

    水灵到底年轻,她记恨着前一阵子,夏立文骂她“嫁不出去的臭婊子。”

    骂的实在太难听了。

    现在夏立文来她家求人,水灵第一个反对。

    林淑华看了看跪在大门口的夏立文,又看了看面如冰霜的水灵,嘴张了张,没敢说话。

    孙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侧头看着水灵:“去把我药箱拿来,你跟娘去一趟。

    好歹是一条命,先救了再说。”

    “娘,愿意去你去。这好几天,我一直在赶路,累得要死,我要躺下歇一会,我才不去呢。”

    水灵的倔脾气上来了。

    孙氏没办法,只好自己进屋,背了药箱子出来,对跪在大门口哭的夏立文道:

    “赶紧起来,别跪这,别脏了我的地儿。

    我去看吴小悠,是因为我是郎中,我当不起你的娘,以后你再不许乱叫。”

    说完,拄着拐杖,往夏立文家走。

    夏立文也不敢说话,低着头,跟在孙氏后面。他家里一直缺吃的,他都瘦成了纸片人。

    进了夏立文家,孙氏见吴小悠躺在地上,面色灰白,被挖掉眼睛的位置处,变成了皱巴巴的深坑,埋葬了吴小悠青春的深坑。

    吴小悠双手抱着肚子,一个劲地呻吟,两个手臂细得像陈年苞米杆儿,裤子上全是血。

    她好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还隔三差五生气吵架,就算怀孕了,也确实保不住。

    夏立文一大步,从吴小悠头上迈过去。

    他失魂落魄地抱起吴小悠,放在炕上,他的一条胳膊上,就全是血。

    孙氏行医多年,一见这样子,心里隐约知道,人可能救不回来了。

    但还是得尽最大努力,一番忙活后,血没止住,流的更多了。

    吴小悠剩下的那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夏立文,嘴唇抖动着,半晌低低吐出两个字:“立文——”

    她想伸手,却没有力气了。

    立文一把握住吴小悠的那只手,嘴里呜咽着:“小悠,小悠我在这。

    你快点好起来,我再也不嫌弃你了,不骂你了。以后,我们还想以前那样,好好说话,好好过日子。

    我出去赚钱,我赚钱买米,给你做白米饭吃,小悠,你一定要活过来,要活过来啊——”

    吴小悠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像那些温馨的夜里,他握着她的手亲密时一样。

    只不过,轻了很多。

    半晌,吴小悠又唤了一声:“立文——”

    声音轻得像微风,似有似无,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她后悔了,后悔偷家里的土豆和粮食,后悔怂恿立文和她娘断亲,后悔对陈白活的种子下手,她统统都后悔了。

    却再也没有力气,把心底的悔意说出来,只能带着惭愧和遗憾,永远离去。

    小院里,传出夏立文嚎啕的大哭声。

    孙氏默然半晌,拄着拐走出去,叫了夏立文家右侧的邻居,让他去找里正,说吴小悠没了。

    不一会,里正来了,赶紧找人去粉房村,给吴老二两口子送信。

    立文家穷得叮当响,里正又吩咐人上山去砍树,运回来好做棺材。

    寿衣买不起,只能从她的旧衣服里,挑一件了。

    立文只顾抱着吴小悠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嗓子都哑了。

    村里人叹息着,在悄悄议论。

    “这小岁数,白瞎了。”

    “吴老二两口子呦,一直那么小气,导致这吴小悠也喜欢占小便宜,喜欢偷东西,不然,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

    “夏老太太坑人,要是没有她里挑外撅,那天夏立文不去她那,事情就躲过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吴老二两口子,带着吴二财来了,一顿呼天抢地的嚎叫,还给了立文几个耳光。

    嘴里叫嚷着去找孙氏算账,不知道啥原因,也没去。

    夜风清凉,风里一直带着呜咽声。

    第二天早晨,水灵吃完早饭后,对孙氏说她要去镇上。孙氏以为,水灵还像以前那样,去酒馆里忙活。

    她也没多问,让夏立弦悄悄拿了三两银子给夏立文,让他把吴小悠的后事办了。

    水灵骑着马,出了村子后,见四下无人,连人带马就进了空间。

    大金雕等在院门口,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

    水灵摸着它头上的羽毛,笑着说:“念灵,我算发现了,你不光是一只冒险雕,还是一只急性子雕。”

    不管大雕咋着急,水灵还是细心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这个可不能马虎,一旦被人看见真面目,那不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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