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钱钱钱！你每天喝醉酒回来就是要钱，家里能卖的都让你卖了，哪还有钱给你！”
“呜呜呜，亲戚都被你借怕了，邻居也都不来往了，你就不能不去赌吗？”
“妈妈？”
程雅的哭声惊醒了刚睡着不久的楚宁，楚宁爬下床，揉着眼睛一边喊妈妈一边往门外走。
“少他妈废话，快给老子钱，不去赌老子怎么翻本？”
“翻本？”
“哈哈哈哈哈哈。”
程雅仰天大笑，双眼通红，眼泪簌簌而下。
楚海见程雅又哭，气的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塑料板凳，板凳砸在卧室的门上，咚的一声巨响，吓得楚宁楞在了原地，双眼瞪得老大。
“你干什么？小宁在屋里睡觉呢！”
程雅见楚海还想砸，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楚海，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赢过钱吗？”
“你每天都出去赌，赌输了就去喝酒，喝的烂醉回来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打孩子，小宁都六岁了，你管过他吗？”
楚海今天又输了钱，跟几个狐朋狗友一块儿喝的醉醺醺的就想再回去玩几把，谁知到了才发现身上没钱，被一起赌钱的朋友好一通笑话。
输钱不算，连面子都丢了，楚海本就烦躁的很，回家要钱又被程雅这么一通闹，楚海热血上脑，抬手就给了程雅一巴掌。
“臭/婊/子，让你拿钱就给老子拿钱，再跟老子瞎哔哔，耽误老子赢钱，老子就弄死你！”
“楚海！”
“楚海，我求求你，你别再赌了，好不好？”
“妈妈，妈妈……”
“楚海，你以前不这样的，戒赌吧。”
“小宁上小学了，他成绩可好了，老师都夸他聪明，说他以后一定有出息。”
“咱们去借点钱，安稳的做点小生意，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行吗？”
“妈妈~~~”
程雅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越说越难受，抱着楚海的胳膊哭的撕心裂肺的，完全没发现楚宁出来了。
“一让你拿钱就跟老子逼逼赖赖的，老子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女人！滚/你/妈/的！”
打过一巴掌，接下来的巴掌就打的格外顺手了，楚海抬手甩开程雅的瞬间又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程雅惨叫一声趴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臭娘们，你就是欠收拾！钱在哪，老子自己拿！”
“一天天的就知道哭哭哭，老子输钱就是被你哭输的，晦气！”
“滚开！”
楚海骂了还不解气，又连踹了程雅几脚，有一脚踹到了程雅的心口，程雅惨叫一声，好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不……不行……”
“小宁……”
眼见着楚海要进卧室，程雅咬牙爬起来，双臂一伸拦在了楚海前面，又把他堵回了客厅。
“那是小宁上学的钱，你想都别想！”
听到家里有钱，楚海原本醉的有些迷离的眼瞬间亮了不少，抬手又给了程雅一巴掌，“臭娘们，还敢背着老子藏钱！老子今天要是不赢钱，回来就弄死你！”
程雅见他这样也发了狠，“你想从家里拿钱，除非我死！”
“妈妈。”
听到儿子害怕的声音，程雅慌乱的擦掉眼泪，快跑两步把楚宁抱进了怀里，“小宁乖，怎么起来了呢，快回屋睡觉去。”
“呦，这不是我儿子嘛。”
“儿子乖，去，给爸爸把你妈藏的钱拿来，爸爸赢钱了给你买大汽车！”
楚海一开口就满嘴的酒味儿，楚宁被他打怕了，吓的直往程雅怀里躲，可爸爸说话他又不敢不回，只能颤巍巍的说道，“爸……爸爸，没钱。”
“艹！说话都说不利索，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啊！”
程雅都没反应过来，楚宁就已经被楚海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鲜红的五指印像是印在脸上似的，嘴角也流了血。
“楚海，我跟你拼了！”程雅发了狠，闷头就往楚海的肚子上撞。
程雅这一撞是用了全力的，楚海被她撞的连连后退。
乱甩的手打碎了茶几上的杯子，好巧不巧的，楚海摔倒时手又按在了杯子碎片上，流了一手的血。
“艹！”
“贱人，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程雅撞倒了楚海就回去抱楚宁，压根没看到楚海爬起来以后就去厨房拎了把菜刀。
“小宁乖，去屋里睡觉，妈妈一会就来陪你，听话。”
“妈妈！”
“不！爸爸不要！”
楚宁看到楚海手里的菜刀，放声尖叫，双手不停的摇程雅的肩膀，程雅转头，看到楚海拎着菜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想也不想的就把楚宁往卧室里推。
“妈妈！”
“乖，回屋去，听话。”
“臭/婊/子，敢打老子了，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叫楚海！”
“妈妈！”
“快进去！快点！”
“妈妈！”
卧室的门锁早就被楚海砸坏了，现在的门锁是程雅自己换的，即便锁上也还有一条宽宽的缝。
“妈妈！”
认楚宁扒着门缝怎么哭喊，程雅还是把门给锁了。
“臭娘们，去死吧！”
“啊！！！”
“妈妈！！！”
温热的血透过门缝溅在楚宁的脸上，楚宁吓傻了，他不停的尖叫，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爸爸举着菜刀一刀刀砍在妈妈的脖子上、身上……
“妈~~~”楚宁一脸惊恐的看着门缝外的妈妈，他想要摸一摸妈妈的脸，可不管他怎么伸都够不到。
“进去，小宁，别……别看……”
“好……好好，活……着，做……个……好……人。”
“妈……”
温热的血不断的溅到楚宁的脸上，鲜红的血在他的眼前蔓延……
“妈，妈！”
楚宁心跳如鼓，呼吸急促，他猛地睁开眼睛，嚯的一下坐了起来。
“妈？”楚宁摸了把脸，结果摸了一手的汗。
“楚医生，楚医生，你醒了吗？”
听到敲门声和志愿者的声音，楚宁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是最近太累了吗？怎么又做这个梦了？”发现是梦，楚宁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低下头，用大拇指和无名指不停的揉太阳穴。
“楚医生，你在吗？楚医生？”
敲门声再次响起，楚宁下意识的开口，“什……”
嗓子干哑的厉害，一开口，楚宁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他拧眉，继续揉太阳穴，噩梦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异常烦躁。
“楚医生不在吗？不应该啊，我一直在外面，也没看到他啊。”
听到志愿者的自言自语，楚宁拎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就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水入口，缓解了嗓子的干哑，也让楚宁清醒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在，什么事？”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志愿者听到楚宁的声音又连忙转了回来。
“啊，是这样的。”
“楚医生，承志医疗之前和我们医院接洽的那个负责人临时有事昨晚回去了，他们的新负责人刚刚到了，就在外面，陈医生让我来问你，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睡意已经消散，噩梦带来的心悸却久久不能平复，楚宁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掀开被子下床，“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十分钟。”
“好。”
医援队住的地方是村支书在他们来之前临时收拾出来的，虽然不是多讲究，但每个房间里都自带卫生间。楚宁迅速的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洗漱完关上空调，套上白大褂就出了房间。
“嗯，刚到，有事？”
夏天的早上七点，太阳已经有些刺眼，楚宁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背对着医援队临时居住地的大门，在大槐树下接电话。
“妈妈昨天让你去见的那个姑娘你怎么没见啊？那姑娘又乖巧又懂事，还是硕士，还刚从法国留学回来，妈妈看过她的照片，很漂亮，你不见也不跟人家相处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凌羽耐着性子听完，冷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安排的那些女人我一个都不会见，我喜欢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十几岁就那样了，改不了也不想改，你别白费心思了。”
听到这话，电话那端的人明显被噎住了，她沉默了好几秒，再开口，声音低了些，语气里也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小羽，已经十年了，你还不能原谅妈妈吗？妈妈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你好。”
呵，为我好，去尼玛的为我好！
“我跟你说过的，不怪你了。”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凌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接着说道，“没错，他死了十年了，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人死了事情就结束了，但那件事在我这里过不去，除了他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感觉，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你……”
凌羽不想再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在他妈开口前又说道，“妈，你别再折腾了，你介绍的那些女人家里也都是有背景的，别因为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还不起。”
电话那边沉默的时间比刚才长了许多，凌羽也不催，他低头看着树边的蚂蚁洞，眼圈微红，“好想哥哥啊。”
“好好好，妈妈不逼你相亲，也不给你胡乱安排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回家吃顿饭，过完年你就再没回来过了。”
凌羽抿唇，出了那件事以后，他一直反复高烧，折腾了一个月才彻底好起来。好了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很少再回去，就算被逼无奈的回去一趟也是匆匆的吃顿饭就走。
那里……
“小羽？”
凌羽的思绪被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等这次医援结束吧，回燕城了给你打电话。”
“楚医生，你来了。”
“嗯。”
志愿者看到楚宁站在大门口，连忙跑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承志医疗的新负责人就是在树下打电话的那个人。”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忙了，楚医生再见。”
“嗯，再见。”
志愿者走了，楚宁把手放进白大褂口袋里，继续看不远处逆光站着的承志医疗新负责人的背影，暗想，“这个人的背影怎么和小羽那么像？”
“小羽……”
“十年了，他应该有这么高了吧。”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楚宁自嘲的笑了，“楚宁，你在奢望什么，她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小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我要去忙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你在外面也要注意身体啊。”
“嗯。”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通电话破坏，凌羽挂断电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疯狂翻涌的想念和相伴而生的暴戾。
好半天他才收拾好心情，恢复他冷面总裁的模样。
“你们……”
凌羽转身，想问领队医生来了没有，可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的人的时候，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凌羽曾设想过无数种和楚宁重逢的场景，但无一例外，每次他一伸手，楚宁就不见了，渐渐的他学乖了，就远远看着，只看着也是好的。
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他的眼里就只有不远处的那个人。
“凌羽，你终于还是疯了吗？大白天的就出现幻觉了！”
楚宁的震惊其实一点都不比凌羽少，虽然老天爷从不善待他，但他仍旧感恩，感谢他把凌羽送到了自己面前。
分开的这些年，他全凭着和凌羽在一起的那些幸福回忆撑着才让自己能继续这么行尸走肉般的活下去。
可现在，凌羽，就在他眼前，还是医院一直合作的医疗公司的负责人！
楚宁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清醒，噩梦的后遗症还没消除。可他又舍不得眨眼，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就这么一直看着不远处被光圈包裹的凌羽，暗想，“他果然是天使。”
普通的农家小院门口，粗壮的大槐树下，穿着白大褂的楚宁和穿着昂贵西装的凌羽面对面站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画面美到让人窒息。
时移世易，十年的分别，两人似乎都变了，又似乎都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时间仿佛又回了他们初见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