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工地
怀着对修补召唤器的期待,岚望舒和容玉烟结束了这次长谈。
岚望舒道声晚安，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前，岚望舒又倏然转回身,看向容玉烟,问：
“舅舅,你的发热期,已经彻底结束了吗？需不需要……我再陪你睡一晚？”
容玉烟被岚望舒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眼睛睁圆了些。
岚望舒恍然发觉自己的问题有歧义,慌张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用。”容玉烟轻笑着打断他，“已经完全结束了。”
“哦。”岚望舒讷讷地应了声。
就听容玉烟又说：“望舒，发热期那几天,谢谢你……那样帮我。”
想到那几晚两只虫赤|裸相对的情形,岚望舒脸颊烧得有些烫，他一边慌张转身往外走，一边低声丢下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待到房门被关上，容玉烟坐在床边，望着岚望舒身影消失的方向,怔怔地想：
应该做的吗？可分明，只是一纸协议联姻的婚书罢了……
另一边，岚望舒躺回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低垂的顶灯,发呆。
过了许久后,他转过身，把手中的白色长毛小兔子摆在自己枕头边上，抬起手，在兔子身上拍了拍,然后轻声说：
“晚安，舅舅。”
第一天早上的专业课，是实地考察，岚望舒穿上了自己那套厚实耐|操的“工地搬砖服”，把安全帽夹在腋下，来到指定的站台边。
那站台边上，此时已经站了一群和他衣着类似的学生，乍一眼看上去，真的像某个施工队正要整装待发似的。
几只雌虫此时正围着仅有的一只绿毛雄虫，打趣：“莱格斯，说好的帅我们一脸呢？你这样，明明就是完美融入搬砖队了吧？”
说话间，有雌虫注意到岚望舒，立即发出一声惊叹：“岚同学，你是怎么办到把搬砖服穿得这么帅气的？”
岚望舒赧然笑笑，向讲话的几个同学问好。
这时，一艘摆渡飞艇不偏不倚停在了他们旁边。
授课老师从飞艇上下来，手中托着签到的悬屏，招呼大家上飞艇：“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先签到，再上飞艇。”
摆渡飞艇最终带着一群满怀期待的学生，停靠在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建筑边上。
那建筑，远看，像一根直通云霄的天梯，离近了，才发现竟是达到几十米宽的巨型圆柱体。
圆柱体类似观光电梯的构造，外面套着一层防撞击的透明的保护罩，里面轴心的部分由几根从云端悬下来的钢缆组成，钢缆周围错落有致地排放着安全座椅。
在建筑的入口处，屏幕上，写着一排醒目的大字——
[欢迎搭乘四号太空电梯]
[weletospaceelevatoriv]
“哇，太空电梯！”
“好雄伟啊。”
几只雌虫感叹着。
“卧槽，真特么牛逼！”
莱格斯无缝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尽管在各种科幻小说里，已经对太空电梯有所了解，可是这样身临其境地站在这通天的庞然巨物前，岚望舒的心情，还是异常激荡。
他高高地仰起头，抬手放在额前，遮住刺目的阳光，努力想要将这建筑看得真切。
这时，授课老师走过来，为学生们依次分发电子门票，然后高声说：
“我们这次要去的，是亚特兰帝国第四号星源素及稀有矿石开采空间站，从地面乘坐太空电梯至空间站，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如果是第一次乘坐的同学，可能会对电梯的加速过程有些不适应，特别是精神力等级低的同学，建议入座后，直接开启睡眠模式，以免对触角造成损伤。”
莱格斯拿着门票，凑到岚望舒身边去，咧嘴笑说：“以我的精神力等级，肯定没问题，待会快到陨石带的时候，咱们可以拍个自拍。”
而这时，学生们发出一阵惊呼和骚动：
“殿下！”
“大殿下！”
“五殿下！”
“还有巴布韦风阁下！”
“今天这是怎么了？”
岚望舒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三只蓝发虫朝着他们走过来。
三只虫长相都很出众，身材高挑，迎着阳光并排走过来，实在很难不吸引周围的目光。
而巴布韦风全程无视了同学们的议论和招呼，径直走到授课教师面前去，
“老师，抱歉，我们来晚了。”
授课老师摆摆手，“不晚不晚，时间刚刚好，两位殿下是作为学生家属和你一起上去，是吗？”
巴布韦风点头，“是的，老师。”
大皇子莱格早已经从圣保罗毕业，而五皇子犹他年纪还小，没到入学的时间，所以他们是没办法利用圣保罗学生的身份进入空间站参观的。
看起来，他们这次特意找了自己的表兄弟风，帮他们拿到了进入空间站的名额。
可是，为什么要特意拿到这次的参观名额？
正想着，大皇子莱格这时朝岚望舒走过来。
在皇宫外行走时，莱格佩戴着机械义肢，虽然行动上仍然有细微的滞塞感觉，但乍一看，和普通虫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者正是这个原因，他的神色看起来比在宫中时要阳光很多。
他在岚望舒面前停下来，笑着和他打招呼：“望舒，好久不见。”
岚望舒笑着朝他微微躬身，“好久不见。”
学生们见状，又是一阵低呼，接着开始窃窃私语。
待到三只蓝发的虫率先往入口去了，莱格斯兴奋地凑到岚望舒身边去，“舒哥，你认识大殿下？”
岚望舒点头。
莱格斯把岚望舒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舒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岚望舒笑笑，低声说：“不是告诉过你，将军的外甥。”
莱格斯呵呵两声，觉得自己多嘴问了，朝岚望舒比个大拇指。
大家按照各自拿到的门票对号入座。
巴布韦风和两个皇子被安排在最靠前的贵宾位。
舱室里开始播放安全须知的时候，一名乘务员朝坐在边上的大皇子莱格走过去，弯下腰说：“阁下，实在抱歉，为了避免待会太空电梯加速上升的过程中造成事故，伤到您，您的机械义肢，需要暂时摘除。”
从岚望舒的方向，只能看到莱格的座椅靠背，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岚望舒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在宫里晚宴那次，侍从们将他从轮椅上抬到桌边时，一模一样。
停顿片刻，莱格抬起手，操控着机械义肢缓缓脱离自己的双腿。
坐在他身后的学生，看着莱格的方向，一时都沉默了。
直到授课老师高声说：“同学们注意阅读安全须知。”
学生们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各自做着安全检查。
广播中机械电子声响起：
[乘客朋友们，我们的太空电梯很快就要启动了，请您再次确认您的安全带已扣好，安全横杆已降至最低位置，确保座椅边的指示灯处于绿色状态。
[本次航行共计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您在加速过程中感到不适，请您立即联系我们的乘务员……]
咔哒——
随着一声轨道卡口打开的清脆声响，太空电梯逐渐脱离地面，沿着轨道缓缓向上升起。
随着速度的逐步增加，岚望舒明显感觉到身体上承受的压力正一点点增大，而比身体上的压力更难熬的，是此时触角上传来的异样感觉。
岚望舒眉头轻蹙，转过头，正想询问莱格斯是否有不适感觉，却发现，旁边的绿毛虫这时头歪向一边，双眼紧闭，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岚望舒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又转回头，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向外面广阔的天空。
电梯最终穿过大气层，他们所在的星球被踩在了脚下，而眼前，开始陆续出现很多细碎的石块。
看起来，他们的太空电梯，正逐步进入一条由无数细小的碎片组成的陨石带。
这些陨石大多是浅灰色的，但随着太空电梯一步步接近太空站，漂浮的陨石碎屑中，逐渐可以看到不少闪着蓝紫色光芒的石块。
这些……就是含有星源素的矿石了吧？
正想着，这时，授课老师缓缓开口，为还醒着的同学们做着介绍：
“亚特兰帝国的核心星群上，能开采的星源素已经几乎枯竭，现在星源网络科技使用的星源素，绝大部分是从已有器械上回收再利用的，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通过空间站，来开采散布于外太空的，含有星源素的矿石。”
岚望舒的视线仍旧放在正从玻璃窗外掠过的闪着蓝紫色光芒的小石块上，问：
“老师，在外太空，分部着很多含有星源素的矿石吗？”
授课老师认真道，“星源素的分部，是很随机的，所以我们很难预估它们在外太空的总量，不过，可以确定，肯定是比我们核心星群的地下岩石层中剩余的量要多得多的。
“所以政府和星源科技，才会在最近这些年，致力于探索银心以外的宇宙，他们试图向外建造更多的用于星源素开采的空间站，以此来逐步完善我们的星源网络。”
说到这里，老师停顿片刻，然后笑着说：
“你们很幸运，昨天晚上空间站的工作虫刚给我发来通知，说遇到了十年不遇的星源素碎石群，等一会，到了提纯区，你们就能看到，近十年来，从空间站单次开采的，总量最大的一批星源素。”
授课老师说这是十年来空间站单次开采总量最大的一批星源素，岚望舒以为，他们能看到一整间储存满星源素的仓库。
然而，实际上，他们穿过空间站的一条长长的操作走廊，进入到提纯区时，看到的，却和他预想的画面，大相径庭——
就见一条贯通操作走廊的传送履带，正源源不断将碾碎的含有星源素的矿石从外部输送进提纯区，最终，经过一台漏斗形状的提纯仪器后，初步提取出来的星源素原液被灌入一个玻璃量杯中。
那个玻璃量杯，看起来，和岚望舒以前在生科院做实验用的量杯，差不多大，容量不过五升。
看起来重达几千斤的矿石原材料，最终提取出的原液，只有区区几升？
岚望舒盯着那量杯里的蓝紫色液体看的时候，授课老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是星源素原液，还不是最后的产品，还有最后一步精炼，在隔壁精炼区，现在这五升原液，最终能转化的星源素精粹液，不足两百毫升。”
不足两百毫升……还不到岚望舒以前喝的一罐可乐的体积……这就是所谓十年来单次开采总量最大的一批星源素？
感觉到岚望舒和其他同学眼底的失望情绪，授课老师这时笑着说：
“精粹液，里面富含可以增强精神力的控制力的星源素粒子。
“普通滴管吸取一滴精粹液的量，就足以用于一万只光脑手环芯片的制造了，不要小瞧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这一杯原液。”
说着，老师又指了指提纯区隔壁的一个全封闭的操作间，
“那边就是精炼区，现在这杯星源素的原液，很快就会被输送到精炼区，制作成最后的精粹液，然后运送到星源网络公司最近的地面中央仓库去。”
有雌虫立即有些兴奋地问：
“老师，我们可以去精炼区看看星源素最后浓缩的样子吗？”
授课老师摇摇头，
“抱歉，恐怕不行。
“精神力达到a-及以上，才被允许进入精炼区，咱们班，达到这个级别的精神力的同学，好像只有三个？”
授课老师说着，喊了岚望舒和另两位同学的名字。
学生们同时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岚望舒：
“岚同学，原来你的精神力等级有a-这么高？！”
“这么高的精神力等级，之前开学的时候，你怎么不登记呢？”
“是啊，我们一直以为你只有b-或者更低，所以才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等级。”
“长得帅精神力等级高，还这么有礼貌的雄虫，怎么会是单身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莱格斯手肘搭在岚望舒肩头，高声说：
“哎，谁说我舒哥是单身啊，他有雌君，他未来的雌君，是容上将。”
莱格斯话音未落，此时正站在精炼区入口处，刚完成精神力等级验证的巴布韦风，听到容玉烟的名字，手指一顿，眉心紧紧拧住，看向岚望舒的方向，眼底的寒意和敌意，变得比之前更浓郁了。
而莱格斯的话，引得在场的学生老师和工作虫，都同时愣住，一时间全部看向岚望舒。
沉默持续片刻，然后换成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莱格斯，你吹牛怎么不打草稿。”
“莱格斯你讲冷笑话的能力怎么又突飞猛进了。”
“这种玩笑话就不要乱说了吧，小心星际军的军雌找你们麻烦。”
莱格斯一边大咧咧地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边凑到岚望舒耳朵边上，不动唇地低声说：
“看到没，大哥，正常虫听到你说容上将是你雌君，都跟我一样，是这么个反应。
“你猜他们要是再听说上将是你舅舅，会是什么反应？需要我帮你试试吗？”
岚望舒朝他礼貌微笑，“不用，谢谢。”
而另一边，巴布韦风在那群雌虫的高声调笑中，冷哼一声，摇摇头，开门进去了。
精炼区全封闭的操作间内，莱格和犹他两兄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到风进来，莱格朝他笑着说：“风，我弟弟想去最里面操作台那边参观一下，我陪他进去，你要一起去吗？”
风摇摇头，“我在外面参观台等你们吧。”
莱格应声好，领着犹他往里面走去。
风独自来到参观台，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正在工作中的机械臂。
机械臂正将刚从提纯区送过来的那五升原液放入精炼仪中，然后取出一支试管，对准仪器的出口处，等着精粹液一滴一滴地滴进试管中。
这时，一个身影来到风的身侧，和他并肩看向里面工作中的机械臂。
风并未转头看身边的虫一眼，但却冷冷开口说：
“我警告你，不要在外面乱讲我师父和你的关系，否则，我会以诽谤罪，将你告上法庭。”
“哦，”岚望舒淡淡道，“那你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告得成功。”
风以为岚望舒这是在拿自己皇子的身份向他施压，语气越发冷淡：
“亚特兰帝国律法面前，虫虫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岚望舒闻言，轻笑起来。
风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笑什么？”
岚望舒笑意未减，反问：“我舅舅为什么要收你这么个傻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