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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司徒煜桥下山,长灯陈晏结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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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林家的生意越来越不顺,林弦圭一直忍让却不想他们竟得寸进尺。

    不知道为何每每林家想要开辟新的渠道,总是有人早他们一步,却又不知何高人在背后运筹帷幄。加上这两年林弦圭的身体每况愈下,又多有战乱,林家的生意就更是一落千丈。

    林卿盛自从来了即墨也不甚打理家中产业,多半时间都用来读书,刚巧大洲昭仁皇帝(原安诚王)下设科考,林卿盛便成功进入朝廷做起来户部侍郎,一家老小也准备趁着这次正元节结束便分府别住。

    这个二婶婶向来都是个笑面虎,话说的比谁都好听,可是事情做的就难看。

    她以前在常氏和贾氏面前也是谄媚至极,如今一朝得势尾巴便都翘到天上,就连这几晚都懒得装下去,似乎一家人这么多年全然半分情分也没有。

    林卿鸿没有才学,贾氏也是干着急,又得端着大家主母的架子,因此被赵氏的一副做派弄得犹如皮虱在身。常氏这些年来也无所事事,一颗心都在长灯身上,也不管家中琐事,因此赵氏才如此没有半分惧怕。

    正元夜前夕,林府早早准备了灯笼,但是长明还是缠着长安给他做。

    一个大院子里各式的材料都有,望舒疏影他们坐在一旁安静的绣花,长芯和长悦她们在做通草花,长灯则百无聊赖的坐在亭中,看着他们玩的不亦说乎,自己却压根不想动手

    以前她什么都想学,现在想想,这些也不顶吃喝,又见惯了身边人生子难产,于是凭借着在三寰寨的记忆又在这找了个郎中,终日的研读起医书来。

    “大姐姐,你也跟我们一起做一朵吧,等明日带着出去逛灯会,陈哥哥定然夸你好看。”长芯打趣道

    “你说什么呢?”长灯也被她打趣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的要去挠长芯,于是二人绕着院子一直跑。

    她如今已是该议亲的年纪,这些年陈晏跟着林弦圭种田培育新品种,林弦圭对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长安长明,陈家人自然也不会错失和林家结亲的机会,由此都在促成这段姻缘。

    至于陈晏,他自然愿意,这是他毕生所求。但是对于长灯而言,若是没有家中人的撮合,陈家人的殷勤,也许她会同意,高兴地同意,因为她和陈晏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

    可是当别人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并推着她向前走的时候,她又本能的反抗,她讨厌事事都被安排。

    就好比祖母,待她是极好的,可是她却不能违背祖母的意愿,她喜欢的是听话的长灯;

    母亲待她是极好的,但是母亲却有些固执,一直塞给长灯她以为好的一切,教一些她根本不懂得算术还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祖父是爱她也是她最尊敬的人,但是祖父的心里有太多事,实在不懂长灯心中所想,这样一圈看下来陈晏当真是算最懂她,也最愿意事事依着她,事事念着她的人。

    这时陈晏正给林弦圭报备东郊十亩良田的情况

    “嗯,不错!”林弦圭欣慰的说着,“陈晏!”

    “老爷您请说”陈晏见林弦圭突然紧张不由也紧张起来。

    “不用拘谨,现在就咱们爷孙俩,好生的聊会天。你对吱吱的心思祖父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别看她整天乐乐呵呵的,跟什么人都不计较,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娃,但是她心里倔强的很,认死理。这事你还是要主动点,要问问她的想法,祖父相信你的为人,也知道你日后定不会委屈了她。我林家不慕权贵,不求富贵,那些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想她能好好的,你今日便去问她,祖父希望你们早早完婚。”

    “祖父为何如此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陈晏不解

    “无事,你去吧,吱吱现在应该在后花园,同长芯她们一起做花灯呢。”

    陈晏出来,林弦圭还特地让身边的随从给他带路,一路来到后花园,那随从便说:“陈三少爷,姑娘在那边呢,您且去吧,老奴告退了。”

    陈晏闻言也向他做了一揖。

    沿着长廊走到尽头,便见着长灯托着腮望着还未做好的灯笼发呆。

    “是在愁如何做灯笼吗?”陈晏走了过来问道

    望舒见状也是赶紧行礼不敢怠慢,长灯则是吓了一跳:“你为何这么晚了,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从林祖父书房里出来,他老人家让我过来瞧瞧你。”陈晏有些局促的说,原先没人提他们的婚事的时候,他们二人相处的也不似现在这般尴尬。

    长灯则是有些害羞,“哦,那你来帮我,把这个装好吧!”

    “好。”陈晏语罢便坐在长灯身旁。

    “你看这不就成了吗?”陈晏将组装好的鱼骨灯放在长灯眼前。

    “还是三少爷更厉害,这些东西我原先可使劲的在学呢,不成想绣花不如望舒,弹琴不成音调,更不用说下棋,规则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长灯苦恼的的说着

    “业精于勤荒于嬉,相信只要你多加练习定然会好的。再说了每个人擅长和喜欢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就说这丹青,还有那一手好字,欧王看了也会称赞的。”

    长灯看着他真诚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还是你会哄人开心。”

    陈晏深吸一口气,又问:“最近总是闷闷不乐可是因为我?”他知道他是配不上她的,可是他却想努力的踮起脚去够一够这个月亮。

    “我不知道,三少爷,你说苏姐姐当时是否也是这个心情,我看过这样多的话本子,多数都是一见倾心,便情定终身,我甚是不解。我有些害怕,怕自己像凝落一样,即便是七巧玲珑心,却终究不受待见惨遭厌弃,也怕像母亲一样,虽然倾国倾城,心有丘壑,但却没有丈夫怜爱,还有你的大姐姐二姐姐亦或者七妹妹她们成婚的时候,都说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就连天师府的卜辞都说是良缘,可是明明她们过的都是那样辛苦,如履薄冰。”

    “吱吱,我知你忧心之事,但是我陈晏愿对天起誓,今生只爱你一人,也只与你一人生儿育女,如违此愿,天上地下,碧落黄泉,都不会有我容身之所,身死不入三道轮回”陈晏真挚的望着长灯。

    “三少爷切莫这样说。”长灯赶紧制止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知道你若决定,便不会负我,我是怕我自己。我怕我过不来成亲后的日子,怕我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别怕,你可以一直这样,你跟我在一起,不用改变,也不用考虑任何事情。”

    长灯见他如此,她自是感动的不管做林长灯多久,她始终知道自己还是那个林阿枝,那个人人可践踏可欺辱的林阿枝。

    从前她不懂情事,但是在这里有太多人教她。她抢了许多属于林长灯的爱意,也从未想过如此不堪的自己,有一天也能得此真心。

    阿枝在心中默念‘长灯,如若是你,你也是愿意的吧,不是别人逼迫,是自己遵从本心。长灯,我是愿意的。’

    “我是愿意的。”长灯羞涩的看着陈晏,然后又低下头。

    陈晏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站着傻笑,“等我,吱吱,我这就回家禀明父亲,征吉、问名、下聘你等我,你等我。”说着便后退着往外走,绊到一个石墩子还差点摔了下去。

    长灯也是一个激灵,无奈的笑着。

    望舒和后面的疏影也掩嘴偷笑。

    “姑娘如今可是没什么纠结了吧!”望舒上前收拾桌子,笑吟吟的说着。

    “我何时纠结了?”长灯也是笑意不止。

    “姑娘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望舒。我早就跟姑娘说了,陈三少爷确实是良缘。”

    “你又改当道马婆子了,这就给人相了面?”长灯揶揄道

    “这些年我们大家可是瞧着真真的,也就姑娘偏偏什么都明白,就这块不开窍。”望舒努嘴

    “我不开窍的地方多了,不过今天确实开心,陈三少爷确实很好,待我也好。”长灯这便开始夸上了。

    “姑娘您可收着点,免得叫人看上笑话。”望舒笑着说道,与疏影对视一眼笑的愈加猖狂。

    ……

    前些日司徒煜桥便让扶光将自己下山的消息散出去,并将自己不日将途径即墨的消息传到昭仁皇帝的耳中,果不其然他刚入城便被“请”进了宫。

    皇宫夜宴

    “早就听闻煜桥先生才华斐然,是当世诸葛,如今,您能来我大洲,寡人深感欣慰。”昭仁皇帝说道,“最近外国使臣进献了一群波斯歌姬还有葡萄酒,先生您快品鉴一二。”

    司徒煜桥坐在位子上行礼,“谢陛下,只是这当世诸葛,桥实不敢当,桥不过是多读了些书而已。”

    “先生谦虚了,若不是你,那北朝皇帝如何能想到那样两全其美的法子,收了林家的盐庄?扼住我等咽喉呢?”

    司徒煜桥忙跪拜:“陛下明鉴,桥此一生只愿闲云野鹤,实在没有能力给北朝皇帝出此良计呀!再说了国之根本无非就是粮盐铁,林弦圭曾在北朝为官,许是他自己献计也未可知。”

    “先生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昭仁皇帝语罢,还亲自去扶他。

    奉安君见他如此之说,赶紧解围道:“我与林兄相识多年,他做事向来不问亲疏,一心为民,这么多年即墨屡有难民,都是林家开仓放粮。”

    “是,奉安君所言极是。”司徒煜桥笑着恭维道

    “听说他在东郊的十亩良田,去年的收成就是其他田的一倍,而且今年还培育出了新品种,是吧?”昭仁皇帝问道

    “是,陛下。”裘公公答道。

    “粮盐铁,粮盐铁哈哈,好,甚好!括儿,过来。”昭仁皇帝向赵括招手。

    “孙儿见过皇爷爷。”赵括恭敬的走上前来。

    “括儿如今已到弱冠之年,却仍未娶妻,早两年寡人记得你曾同朕提过林家的长孙女,是不是?”

    赵括并未提过,脖子就像是生锈了一般,不敢多言只得点头

    “嗯!好。”昭仁皇帝心中盘算着。

    宴席结束,司徒煜桥便带着扶光偷偷的溜出了行宫。

    众人散去,赵括前往昭仁皇帝寝宫

    “孙儿拜见皇爷爷。”

    “孙儿拜见皇爷爷。”

    见无人应答,他便在殿外长跪不起。

    “让他进来吧!”昭仁皇帝无奈

    “殿下,陛下让您过去呢?”裘公公走了过来。

    赵括一进去便跪在地上,“皇爷爷,孙儿心中已有他人,是大梵容音郡主,还请皇爷爷成全。”

    昭仁皇帝看着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起来:“她不过是一个被送过来陪世子解闷的人罢,连质子都不配当,你若是喜欢,等你和林家长孙女成婚后,收了便是。”

    “孙儿不想另娶他人,孙儿只想要她。”赵括继续恳求

    “放肆,你以为你的婚事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知道你若是娶了她,不管是百亩良田还是采盐技术,都是你的,你知道这对大洲来说意味着什么吗?”看着赵括一脸鼻涕泪,昭仁皇帝不由心烦,“还不快滚出去。”

    司徒煜桥带着扶光出了行宫,并未直接回去,而是让扶光驾着马车沿着陈门路走走,过了石桥,穿过人潮,这景象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就连那个奔跑着的伙计撞到长灯的时间,都一分不差。

    司徒煜桥掀开窗帘,见她还是穿着那件绿色的上袄,披着月白色大氅,裙子依旧是耀眼的红色,唯一不同是发髻上的紫金七星珠宝钗和翡翠蝴蝶流苏变成了通草荷花。

    她身边的男子一双大手牢牢的握住她盈盈细腰,以至于让她站稳,此刻漫天的孔明灯不停摇曳。

    她的一颦一笑都如从前一模一样,那样的弱柳扶光,那般的惹人怜惜。

    她再一次善良的放过那个出错的伙计,但是不出意外这个伙计活不到明天。

    就如她身边这个,她此刻满眼爱意望着的,她曾海誓山盟要嫁的人,在她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她都能毫不犹豫的将他毒死。

    然后又装的比谁都深情,日日吟诗悼念。只是这次他怎能让她如愿,她应该成为赵括的正妃,然后随着赵家一起倾覆,在昏暗的牢狱中死去

    “先生,我瞧着前方有一人像极了阿枝。”扶光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里面的司徒煜桥说

    “阿枝不该是咱们叫的,以后莫要与她交往。”司徒煜桥语气冰冷的说

    扶光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知先生脾气大,却不想这样大。只因阿枝没有说自己是林家女,他便不准身边所有人跟她交往。

    起初他与林长灯还会互通信件,但是被司徒煜桥发现,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只一个劲让扶光另觅他主。

    自此,扶光便再也没有给长灯回过信。后来长灯又陆续写了一年多的信,见从未有过回信,便再也没有写过。

    司徒煜桥让扶光进轿,让车夫在外面赶着马车,在街上慢悠悠的晃悠。

    扶光瞧着一脸心事又眉头紧皱的司徒煜桥,不由担心的问:“先生,此次下山当真不去找公子昂吗?年前他多次给您写信。”

    “瞧着你是有自己的主意了?”司徒煜桥放下马车上的掀开一角的窗帘。

    “先生明知扶光心中所想,又何必说这话伤扶光的心?”扶光噘着嘴,假装生气。他最是知道想让司徒煜桥吐露些心里话,这个法子最是好用,因为他总是最心软,然后遇事又自己闷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很快便能和子昂相见了。”

    长灯第一次逛这条街的时候,便是和望舒她们走散了,还遇到了陆昂和司徒煜桥,此次和陈晏再逛,不由想起当时景象。

    每每此时便又会重述一遍,陈宴也是每次都认真听着。

    长灯和陈晏并排着往前走,“三少爷,我跟你说过的吧!我家刚来即墨的时候,我便是在这个地方走丢的。”

    陈晏微低着头,以便能更清楚的听到长灯的声音,然后轻轻点头:“听你说过。”

    “当时我只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宴会,一眼望不尽的灯火和摊贩,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如今虽也是灯火通明,但是却在没了往日的盛景。”

    长灯说完舔了舔手上的糖葫芦,这个糖葫芦味道有些苦涩。许是熬糖的时候火候大了,上面的芝麻撒的也不够均匀。

    以前这条街上有一个买糖葫芦的摊子,摊主是个六旬老者,长灯总是给望舒钱,让她偷溜出去,给兄弟姐妹们买回来。一来照顾他生意,二来他做的糖葫芦确实好吃。

    只可惜,就在前年即墨骚乱的时候,那老者死在了不知道谁的铁骑之下。他本是逃难来的,家中只自己一个,死后便就曝尸于街上,来往的行人见着,没有一个人多看一眼,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就是一堆柴火,一只蚂蚁般。

    最后还是陈晏从田里见着,让自己的随从给他买了一张草席,葬在了城郊不远处的后山的山楂树下。

    “是呀!本以为安诚王称帝,大洲便能越来越好,只是不成想,如今昭仁皇帝竟然颁布新的粮食税收,加上今年本就干旱缺雨,等今年开春以后,恐怕,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陈宴满脸无奈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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