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下雪了,就是你来接我了
一夜之间,江城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冷风横扫,一股股寒流随之席卷而来,凌空飘洒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交织成一张白色的帘幕 。
空气里冷冽,寒意刺骨,围墙边枯骨般的挺拔大树在寒风中摇曳不止,尖锐的呼啸声宛若野兽在嘶吼,天地汇成一色,沉凝如画,显得苍茫而萧瑟。
当窗外投进了第一缕光线,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看似一夜未眠。
她缓缓下床,习惯性走到窗户旁先看看那辆车在不在。
推窗望去,冷风裹挟着雪花扑面飞来,强势的冷空气瞬间钻入口鼻,一股冷冽的寒意传遍全身,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眼神愣了愣,随后小巧的樱唇微张,声音像是在心里发出一样,根本听不清。
“下雪了啊。”
凌野抬眸,飘落的雪花在她水润的眸子里倒映着,她伸出纤白嫩手接住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一瞬间全在她手里化成了冰凉的水。
她盯着手心里那片渐渐变得透明的雪花,眼里氤氲的泪花缓缓流下,轻轻说了一句,
“傅泊丞,下雪了。”
“下雪了,就是你来接我了。”
只要下雪,她就会想起在她8岁那年,在冰冷的雪地里,是傅泊丞向奄奄一息的她伸出了温暖的大手,把她带回了家。
那时候的他,如神明降临一般,突然照亮了她内心的黑暗,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凌野一直站在窗前,任凭寒风肆意拍打在脸上,身体似乎都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就连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此刻在窗外也变得又红又紫。
她鼻尖泛红,不知道是哭红的还是被冷风吹红的,那双蕴满雾气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的大门,长睫上似乎挂满了冰晶。
终于,那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入了大门,他来了,他来接她了。
凌野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她紧咬着下唇,始终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傅泊丞坐在车里久久未下车,看着漫天大雪,想起14年前把凌野带回家的那天,江城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而今天,他要亲自把她送走了。
透过黑色的车窗,他抬眸看向卧室的窗户,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那站着盯着他看。
他两道剑眉齐齐挤向眉心,脸上痛苦的抽搐着,心口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傅泊丞紧紧握拳,手背青筋外露,他的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就像是无力一般往身后椅背靠去,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漫流。
林渊在前面看着他难过的神情,眼角也跟着湿润了。
傅泊丞缓了好久,渐渐平复下来之后,恢复了冰冷的神情,声音嘶哑,“去把她带下来吧。”
凌野没有看到车后座的门打开,无声的笑了笑,胸口像是被什么踢了一下,整个人如坠冰窖,心里的悲伤情绪,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林渊进门看到她哭红的双眼,他走上前凝视着她湿漉漉的眼眸,里面仿佛一片演绎着悲伤故事的湖泊,他第一次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他太心疼她跟傅泊丞了。
“小野,别哭了。”
“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听到没有。”
“傅总他……他是为你好,不要伤心,不要恨他。”
凌野在林渊怀里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哭了好一会,平复下来之后林渊才给她提着行李下楼。
凌野擦干了眼角的泪,再次把这个房间看了一遍,这里有着她和傅泊丞无数的回忆,她今天全部带走了。
下了楼,莲姨已经在楼下哭得泪眼婆娑,满眼不舍,她紧紧抱着凌野,眼泪瞬间把凌野的一边肩膀都打湿了。
她一遍又一遍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凌野的头哽咽的嘱咐着,
“小野,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知道没有。”
“一定要经常给我打电话。”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凌野轻柔的擦着着莲姨脸上的泪,她红着眼眶,忍住没有流泪,努力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莲姨,这么多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我会想你的。”
“我会好好生活的。”
“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凌野踏出了大门,眼前白茫茫一片,走向车身的每一个脚印就像是踩在心上一样,疼得让人窒息。
她微微扬起脸庞,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触感,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雪水,还是雨水,亦或者是泪水。
后座车门打开,傅泊丞淡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已经揪成一团。
看着她站在大雪中缓缓走来,他想要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可是,最后却只是紧握拳头,硬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凌野再次见到傅泊丞,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张她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就在她眼前,可她连想好好看一眼都觉得无比的奢侈。
凌野上车,坐在他身旁,车内明明暖气开的很高,可她却觉得身上冰凉的体感比外面的狂风暴雪来的还要寒冷。
因为傅泊丞那张脸比车外的风雪还要冷,他半靠着椅背,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黑眸更是深不见底。
凌野悄睨一眼,入眼还是如初时看到的那张立体的侧颜一样,有着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骨,锋利的下颚线,深邃的目光,浑身透着疏冷淡漠。
她藏在大衣里的指甲深陷手心,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她好想叫叫他,可他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垂下眼眸,明明很想流泪,可这一刻,她没有泪水可以分泌了,好像是从起床到现在她哭太多次了。
车一路行驶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上,外面几乎没有行人,连车辆都很少,车内异常的安静,静的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两人就沉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傅泊丞侧头看着紧盯着窗外的女孩,看着她放在膝盖上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他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颤抖着,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给她暖一暖。
他怕,他怕握了就会忍不住了,他想让她走得毫无负担,让她对这里的一切毫无留恋,就像她两次毅然选择离开他时那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