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过阴（一）
姚老太边炒菜边问道：“你看到什么新鲜事了？”
大明子转身关好门，跑到灶台边，说道：“赶大车的老李家的马毛了！满大道跑的可欢实了，老李家的小儿子正在到处追呢，我跟着大家看了好一会热闹，他们追了好半天才堵住。还好没伤到人。”
姚老太盛出菜，“哦”了一声说道：“以后自己要加小心，要是被大马踢到多危险！”
大明子脱掉外衣说道：“我知道，我都是躲在大人后面看的。”说完进屋把衣服扔在炕上，出来从碗架柜里拿出碗筷，进屋摆在桌子上。
姚老太将炒好的菜和咸菜端上桌子，又将焖好的米饭放在炕沿边，此时姚清平和杨琴前后脚回来了，饭间大明子又把刚才看到的事学了一遍，说的是眉飞色舞。
杨琴听完说道：“老李家大儿子死后，他家就没消停过，老李他爹现在疯疯癫癫，狗也跑没了，今天马又毛了，以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姚清平接茬说道：“前两天我看到老李了，还跟他唠几句家常，他最近老了不少，说话也唉声叹气的，唉……都是让家里事闹得。”
姚老太放下饭碗说道：“他家的孩子命里有这么一劫，没躲过去也是命里该着，可惜苦了老李两口子。”
杨琴说道：“可不是嘛！这孩子长得也好，学习也好，这才十六七岁，就因为闹着玩被同学一下就给捅死了，多倒霉。”转头对大明子说道：“以后和同学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没？”
大明子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姚老太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说道：“大明子很老实的，不会有事的，你们快去那屋休息一会吧，下午还要上班上学呢。”
姚老太收拾完便在炕头躺下，或许因为上午有些劳累，也因为年纪大了，片刻后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一觉醒来，上班的上学的都已经走了，姚老太起身盘腿坐在炕沿边，拿过烟匣子，把烟袋装满点燃，烟气在屋子里慢慢散开来，叼着烟代她又用烟纸卷了一根烟，点燃后放在炕沿边让它自己烧着。
在剩下一小截的时候，平放的烟卷忽然快速燃烧，如同有人在大口吸着一般转眼只剩烟头，姚老太把烟头弹到地上，在炕沿磕几下烟袋后放在一边，用手捋好有些乱的头发，又把衣服捋平整，大门就开了，一看来人正是老李媳妇。
她慌张的跑进屋子，见姚老太坐在炕上，如同见到救星，喊到：“姚老太！快去我家看看吧，出大事了！”
姚老太穿好鞋子问道：“怎么了？这么慌张？”
老李媳妇拉着姚老太就向外急忙走去，带着哭腔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刚回来就把马拴在马棚里，就进屋的功夫，马把那么粗的缰绳一下就挣断了，都跑大道上来了，费好大劲才把马堵住，还好没有碰到人，不然都赔不起啊。”说着还夸张的比划绳子的粗细
姚老太被她拉着小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那不就没什么事了嘛，咱们能不能走慢点？我这老骨头受不了啊！”
老李媳妇不好意的放慢脚步，说道：“我太着急了，真是对不住。”
可脚下的速度却没有慢下太多，又说道：“哪有那么简单啊！我家老爷子最近不是一直疯疯癫癫的嘛，刚才忽然清醒过来，说他大孙子告诉他自己死的冤枉，他同学是故意杀死他的，还说让我们报仇，不然他就不离开家。我们听完都吓傻了，老李就让我赶紧来找您给看看这是怎么了。”
姚老太说道：“哦，这样啊，等一下我到你家看一下便会知道原因。”
老李媳妇一提到自己死去的大儿子，太过伤心，自己呜呜哭起来，说道：“我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我苦命的儿子啊，怎么这么倒霉。”
身边经过的人都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们俩，姚老太忙拍拍老李媳妇的后背，说道：“别哭了，周围的人都看着呢。咱们先到你家看看情况再说。”
老李媳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您一会帮我查一下，我儿子到底是不是被他的同学故意害死的！如果真是这样，您要给我们作证啊，让警察判他的刑！”
姚老太苦笑道：“我怎么给你作证？我说的话警察能信么？现在都讲科学课，我们这是迷信，让人家知道了，我还得被教育呢。”
老李媳妇听这么一说，发觉自己有些唐突，感觉很不好意思，说道：“那就先不管那些了，您去先给看看怎么能让家里消停一些吧，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的，老李都快被弄疯掉了，再这么下去真就是要家破人亡。”
二人来到老李家，李家老爷子正坐在炕上唱着歌，歌曲还是当时极其流行的“小芳”，歌声从他没有牙的嘴里传出来，怪异至极，满是皱纹的脸上竟有着年轻人才应该有的笑容。老李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爹，生怕再出现什么问题，至于二人开门进屋，他都没有注意到。
老李媳妇小声说道：“这是我大儿子活着的时候最爱唱的歌，唉……”说完又唉声叹气起来。
姚老太拍下老李肩膀，老李吓得一机灵，砖头看看到是自己媳妇领着姚老太回来了，面色一喜，连忙站起来说道：“姚婶，您来啦，您快给看看吧！”姚老太见他脸上还挂着眼泪，一个大老爷们竟哭的满脸眼泪，可见家里的事情给他多大的压力。
姚老太说道：“你别急，既然我来了，你们就可以放心，我一定尽力就是。”
老李说道：“嗯，就靠您了。”说着拉过姚老太坐在炕沿边，叫媳妇去给倒杯水，姚老太阻止他，说道：“不用了，我不渴，先看老爷子情况吧。”
老李问道：“我媳妇和您说了大概情况了么？”
见姚老太点头，接着说道：“我媳妇前脚刚去找您，我爹就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疯疯癫癫的了，我在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就不停的唱这首我儿子活着时最爱唱的歌，一遍接一遍的没完没了。”
姚老太“哦”了一声，沉思片刻，对老爷子说道：“老李大哥！老李大哥！你还认识我是谁不？”
老爷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只是嘿嘿一笑，又自顾自的唱起来。
姚老太回头对老李说道：“看来现在问他什么都没用，他现在糊涂的很，我先给你们查一查吧。”
姚老太让老李给卷好几支烟卷，点燃一根后狠狠吸上两口，便闭上眼睛，连着抽了三根才停下来，睁开眼睛，说道：“你家孩子在那边有难了。”
此言一出急坏了老李两口，老李媳妇忙问道：“他……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