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云涌（38）
邢沉在医院里养了两天，有项骆辞的悉心照顾，他恢复得很好。
咚咚咚。
“队长，项法医。”
徐智和宋克南拎着一篮水果走进来。
项骆辞知道他们要跟邢沉聊案子的事，适时站了起来，犹豫着说：“他现在最好不要说太多话，你们……”
“放心吧项法医，我们有分寸的！”
仿佛对邢沉的家庭地位了解得明明白白的，徐智和宋克南对项骆辞的态度就十分恭敬，宛若他已经是队长夫人一样，让邢沉很是受用。
项骆辞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去给邢沉准备午餐了。
于是，一会之后：
“队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你这躺了多久，需要起来方便一下吗？”
“徐智你是不是智障，队长方便还需要你吗？”
“……有病就去看医生。”邢沉抬手指了指枕头，宋克南立马会意，把枕头小心翼翼地垫起来，让他以舒服的姿势睡靠着。
虽然只是轻轻地挪动，但邢沉还会疼得皱起了眉头——项骆辞在的时候他还能假装地忍一忍，现在人走了，他完全没有顾忌，什么臭脸色都显露出来，以此缓冲神经上的疼痛。
徐智的眼圈微红，“队长，对不起……”
“放屁，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用你在这愧疚？”邢沉坐好，脾气依旧很臭，“是老子技不如人，不需要你来给我争面子。”
徐智的那点愧疚险些荡然无存——这货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瓦解人家的好意，引怒到他这张欠揍的嘴上。
宋克南给了徐智一个眼神，两人都拖着椅子坐过来，就听邢沉问：“现在案子进展得怎么样？”
徐智和宋克南对视一眼，宋克南一本正经地说：“队长，沈局已经特意交代过了，你养伤的这段时间不准碰案子，打听也不行。”
邢沉挑眉，“哟，我躺了几天，官威都直线下降了？”又瞥了眼坐在那看天花板的徐智，“你坐这么远，怕我吃了你啊？”
徐智转了一下眼珠子，慢吞吞地哼了声，“你有项法医，吃我作甚？”
“……”
宋克南轻咳：“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的，既然队长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小申他们都在等着我们汇报队长你的情况呢……”
“滚回来，坐下。”邢沉咬牙，“今儿这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
两个怂货你推我退地走了回来。
邢沉颔首，“刘素现在什么情况？”
宋克南和徐智挤眉弄眼，宋克南略败一筹，就见他慢腾腾地摸出手机，“队长，我最近在查莫严的时候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莫严和刘素果然有交集，莫严曾经来过美食街广场，我调了这天监控，发现刘素也在附近出入，而且是穿着男装。两人曾经一前一后进过共用厕所，不排除在里面交换或者传递了什么东西。”
照片里是莫严和男装刘素进出厕所的监控照片。
宋克南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邢沉感到意外，但从此时他平静的面容来看，显然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于是他问：“队长，我看了好几天的监控才找出来的，你好歹惊讶一下，做做样子也行啊？”
邢沉挑眉，“怎么着，你还想看我吃惊得蹦起来，还是想听我夸你几句？”
“……大可不必。”
邢沉接着问：“刘素呢，人找到了吗？”
又扯回了这个问题，两怂货默契地抿了抿嘴，仿佛在上面沾了520胶水似的。
邢沉哼笑，“不说是吧，来，把手机给我，摁一下沈局的号码……”
宋克南立马坦白：“人今天已经找到了。刘素带着儿子跑去乡下躲了两天，坐大巴的时候被认出来，我们赶过去，在公共厕所找到了他们。”
邢沉半信半疑，“在厕所找到的？”
宋克南说：“当时他们被绑着，应该是有人先我们一步制服了他们。”
“被绑着？”
“具体情况不清楚。”
“刘素怎么说？”
宋克南摇头。
邢沉看向徐智，徐智移开了视线。
邢沉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极轻地笑了一下，“现在这个案子是二队的人在负责？”
宋克南默默地低下头，“队长，沈局说不让你管。”
“谁做的这个决定？沈局？”
宋克南眼皮子一抖，“队长别生气，这只是暂时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邢沉怎么可能不生气？看看，都气出冷汗来了！
宋克南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上面给沈局施压，说我们一队群龙无首，只是让刘队过来镇一下场。队长你别激动，注意你的情绪，别让项法医一会回来担心。”
邢沉憋着一口气，说：“立刻把刘素给我单独关起来，就说是我的决定，谁有意见来跟我说道。还有，你们怎么回事？我不在你们个个都当缩头乌龟了不是？”
“队长，我……”
徐智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冲宋克南吼了一句，“我都说了此事瞒不住他的，队长什么人，他是那种会被人占便宜的人吗？你还跟我能的！”
宋克南：“我？我……（操）！”
徐智开始跟放炮似的说个不停，“队长我憋这口气憋好久了，这绝对不是抱怨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队长你给说说，你这人还在受伤住院，都没醒呢，上面就给沈局施压，让刘二百参与负责这个案子。”
“这刘二百一来，把我们所有人的安排一通打乱，让我们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做他安排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帮街坊找阿猫阿狗、抓个偷了还不到一千块钱手机的盗贼。”
“民间纠纷也找我们去协调，什么买咖啡、端茶泡水的活也让我们来，真当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啊？他不就是怕我们闲着偷偷查案？”
“就算我们查到什么也不敢说，说了刘二百也不当回事，可能转身就跑去跟那姓莫的巴拉巴拉……”
宋克南忙去拽他，“徐智，你别说了！”
“一边去，你别拦着我，今天不把这些火都放出来，我就要被憋成一只火鸟了！”
邢沉：“……”
这种情况劝架对宋克南来说显然已经超纲，最后他只好沉默地坐在一边，盯着邢沉，那眼神仿佛——只要邢沉被气出病来，他就立马摁铃叫医生！
邢沉：“……”
邢沉还没说什么，徐智已经再次开口：“队长你问我们案子进展情况，我们就来说说这个莫严吧，这货身份特殊，行事谨慎，我们迟迟搞不到他与案子的直接联系，排查也伸不开手脚。本来有他那个爹在那庇护着我们已经寸步难行了，现在好了，又多了个刘二百！”
“这刘二百指不定天天给他通报消息呢，这他妈还怎么查？之前我们也偷偷查过他爹莫正青的关系网，还不是屁也查不出来，最后反倒他配合暗线收网成了功臣。我呵呵！”
徐智越说越激动，邢沉捏了捏眉心。
“他妈这种内部人作案奸诈得很，他们了解我们警察办案的流程，那反侦察做的是一套一套的，后路都铺得滴水不漏，这个案子耽搁这么久，我看也别查了，反正他们也许早就找好了退路……”
邢沉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了：“行了，哪个案子是容易的，你告诉我？”
“是都不容易啊，但是我觉得憋屈！”
徐智的嗓门越喊越大。
“我们查莫严，盯关尼，找刘素，每天忙得都没时间睡觉，关键这都得偷偷地来，跟做贼似的，谁不憋屈？！反正我把话撂在这，这事若不是莫正青在背后搞鬼，我的名字倒着写！”
“你名字倒着写关别人屁事？”邢沉压着声音，自己那串火都没来得及消化，又得苦口婆心地来安抚这个让他不省心的下属，“我知道最近案子多，你们压力大，我了解。但办案子本来就不是一日而蹴的事情，有难处、有压力，那就有动力，没有人会理解你会为此牺牲多少，他们看的只有结果。”
“就算你把这些苦楚都说出来，别人顶多就是短暂地同情你一会。但同情有什么用？这世上需要被同情的人多了去，同情要是有用的话，还会有这么多可怜人？”
徐智抹了把脸，苦大仇深地说：“队长，你说的道理我懂，我以前对那些实习生也是这么说的。但道理放在自己身上，还真是说不通。”
“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轮流偷偷地来看你，小申眼泪浅，看一次就抹一次泪，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队长为了案子命都差点不要了，可就因为莫正青的一句安排，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被视为无效的垃圾，这公平吗？”
邢沉道：“公不公平那得看你自己怎么衡量，沈局这次让二队参与进来，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正好也能借刘二百糊弄一下那边的视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智终于松了口气，“是，队长，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您能想通就更好了。”
邢沉：“……”
宋克南：“？”
几秒后，宋克南愣愣地给徐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老徐，妙啊！”
徐智轻咳，“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宋克南拍了一下手，“哎，草率了，我刚刚没把这录下来。”
“？”
徐智比刚刚还要激动：“什么？不是早让你准备手机了吗？”
“你不是说怕打起来吃亏吗？你们刚刚又没打起来。”
气得肝疼的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