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云涌（33）
罗良平就算是再糊涂，这会也感觉到了审讯室里的低气压——他莫名地肯定，邢沉认识雷罪！
若是被他知道当年他和丁明旭对雷罪做的那些事……
思及至此，罗良平坚定地摇头，“不是……不是他。”
邢沉目光如锥，紧盯着他，“你和雷罪认识？”
罗良平摇头，“不认识。”
“那个受害者是谁？”
“过去这么久，我已经记不得了……”
“那你这么肯定那个人不是雷罪？”
“你说的这个名字这么特别，要是认识，我应该能记住的……”
邢沉的眼神暗了几分。
因为这个名字，雷罪小时候应该遭受过不少冷眼吧？到底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嘲讽，他才会在后来面对同班同学的议论依旧保持这样的若无其事？
罗良平越发不知所措起来，“那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说的是这个名字的谐音有点奇怪，没有别的意思……”
邢沉抬眸，说：“罗良平，你知道这是审讯吧。”
罗良平咽了口唾沫，点头。
“知道在审讯上作假说谎也是要被判刑的吗？”
罗良平渐渐紧张。
邢沉的语气越发冷沉，“若是因此误导了警方对案子的判断，视情节严重性可判为包庇罪，这一点也清楚吧？”
罗良平掐着手指，有些顶不住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真的记不太清了……”
邢沉继续施压，“雷罪这个名字特殊，真的想不起来了？”
罗良平犹犹豫豫地说了好几个我，依旧没我出个所以来。
邢沉慢慢地提醒他，“雷罪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那你呢？”
罗良平一怔，瞳孔微微一缩。
“远东福利院——你对这个地方应该不陌生吧？”
“……”
罗良平的呼吸微微一窒，原本想开口否认的，但对上邢沉那双清明而冷厉的眼神，莫名地不敢说谎。
他抓了一下头发，略低眸，说：“我，我在那里待不久，对他真的不是很熟悉……”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罗良平承认的那一瞬间，邢沉心里还是堵得十分难受，以至他的表情越来越冷漠。
“你们过去对他做了什么，说说吧。”邢沉克制而冷静地问。
罗良平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关逃不过了。
他如实说道：“我们都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很巧，我们被收养后又成了邻居。你不知道，雷罪长得有多好看，很多姑娘都喜欢他，给他送东西，就连当时的陈麦冬也很喜欢他。”
“那会毕竟还小，我偷偷暗恋麦冬好久了，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就有点吃醋，后来有一天晚上我把他约出来，打、打了一顿。”
邢沉用手指把烟捻灭。
罗良平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谎，继续说：“我没怎么下死手，就揍了几拳，后来被丁明旭拦住了。他说他有办法让我出气，他跟我说的办法是让雷罪滚回他的孤儿院……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但我没想到他是那样……”
“几岁。”
“什么？”
邢沉问：“你见他的时候，他多大？”
“应该十来岁吧……”
罗良平说出口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邢越此时的眼睛冷得像冰锥，锥得他浑身发麻。
他的语气结巴起来，说：“不过后来那事没成，听说是有路人经过听到雷罪在喊，就去阻止了。再后来，就听说雷罪勾引丁明旭，丁家去找他父母说话，他父母不知道是迫于压力还是什么，就把雷罪送回孤儿院了……”
邢沉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头，罗良平不禁缩了一下脖子——因为他总觉得邢沉下一秒会扑过来揍他，就那眼神都恨不得把他凌迟了一样！
“咚咚咚——”
项骆辞敲了敲门，邢沉转过头来，眼底透着几分猩红。
他吓了一跳，忙走进来，“邢沉，你——”
邢沉什么也没说，拉着项骆辞的手走出审讯室，一直走到楼道口才停下，项骆辞也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邢沉手部突然用力，就把项骆辞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项骆辞：“……”
“邢沉，这是公共场合，你——”
项骆辞感觉到眼前的人很奇怪，他抱得不用力，但项骆辞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到嘴的话突然就舍不得说出口了。
最后只剩下本能，项骆辞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怎么了，罗良平……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邢沉说，他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有点累，能多抱一会吗？”
项骆辞扶了扶眼镜，快速地瞟了走廊一眼，趁着没人注意，他轻轻地把邢沉扯过来，打算让门挡一挡。
却不想这一动，邢沉直接把他压墙上了。
这姿势……
项骆辞心里叹了口气，问：“好一点了吗？”
邢沉轻轻地：“嗯。”
下一秒，他又补充，“要是能亲一口……”
“……”
项骆辞果断地把他推出去，犹豫着说：“邢沉，我们的事……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说，行吗？”
邢沉的脸色立马变了，“说好的三天！”
项骆辞皱眉，有些纠结。
邢沉无奈，他最见不得项骆辞想拒绝又舍不得伤害自己的样子。
最后只能自己妥协，说：“行吧，我就当你在鼓励我尽快破案。反正亲都亲过了，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立马就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看谁敢买账！”
项骆辞捏了捏眉心，正色道：“刚刚徐警官让我告诉你，刘素他们还在家里，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邢沉挑眉，“他怎么不亲自告诉我？”
“他怕打扰……”说到后面，项骆辞紧紧地闭了嘴。
邢沉被逗笑，“项美人，有口香糖吗？”
“……”
项骆辞摸了摸兜，给他递去一个盒子，邢沉打开，“话梅？”
项骆辞说：“糖吃多了不好。这个也不能吃太多。”
邢沉笑了笑，拿了一颗丢嘴里，把盒子塞回他兜里。
然后他就看到项骆辞欲言又止的样子，邢沉以为他奇怪于这个举动，便解释道：“我兜里不习惯放这么大个盒子，我想吃的时候找你就行了。”
然而项骆辞却说：“你刚刚嘴里有烟味！”
“…………”
邢沉愣了两秒，笑眯眯地凑过去，“嗯是吗，那你闻闻现在还有吗？要不亲个试试？”
项骆辞面红耳赤地推开他。
“队长，你在这啊，我刚刚还让项法医……”徐智突然跟个鬼似的探出头来，话没说完，就见项法医从门后面出来，面红耳赤地经过他，小跑离开。
徐智：“……”
邢沉：“……”
徐智立马拔腿就跑，邢沉慢慢地勾出一抹笑，缓缓开口：“站住。”
徐智干笑，“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求生欲还挺强？”邢沉哼笑，“知道我家美人害羞，以后再听墙角，这个月扫厕所的活儿就全让你干了。”
“……”
大概是刚被美人安抚过，某人的心情十分愉悦，对徐智也只是口头上的放炮，公事公办地叮嘱了句：“刘素那边盯紧了，还有，如果那个人联系罗良平，立刻汇报。”
“哦。”
-
关于陈麦冬的孩子父亲是谁的问题，警方很快找到了结论依据——丁明旭得了器质性无精子症，而且已经两年了，孩子是谁的，显而易见。
徐智和陈麦冬又聊了一次，也或许是因为怀孕，陈麦冬的情绪极其不稳，徐智的审讯根本进行不下去，为了孕妇的身体着想，邢沉只能让人退出来。
但这也并不能证明下毒的人就是丁明旭，他顶多有这个作案动机。案子的关键，还是在指认陈麦冬的神秘人身上。
“陈麦冬肯定隐瞒了什么，但现在她的情绪不稳定，先把她扣押，小心照顾。”
“是，邢队。”
邢沉继续翻看审讯记录。
“队长，你一直让我留意丁明旭，你是不是觉得他的可能性更大？”宋克南问。
邢沉没抬头，只说，“目前，他的可能性很大，继续给我盯死了。还有刘素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徐智走进来，说：“孙铭盯着呢，没动静啊。队长，你不会连她也怀疑吧？”
“这家火锅店用电量太奇怪……”邢沉捏了捏眉心，“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徐智和宋克南同时看过来。
邢沉说：“我怀疑，火锅店就是一个制毒的地点。”
“不可能吧，那这不是自导自演，自己害自己么？”徐智不信。
邢沉瞥他一眼，“如果这事刘素不知情呢。”
宋克南更意外，“队长，你的意思是，罗良平背着刘素换了火锅料，刘素并不知道里面有毒品？可是，依据是什么？”
邢沉略沉思，转而问道：“你们觉得刘素这个人怎么样？”
徐智说：“人不错，是个大方的老板。”
宋克南深以为然，“人缘好，性格不错，也善良。”
邢沉说：“她还很聪明和大胆。一家店，一口气盘了十几年，要么她确实很有远见，眼光独到。要么，就是这家店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不管生意如何都会一直坚守着那里。”
徐智说：“那简单啊，我们一会带人去查一下不就好了？”
邢沉摇头，“现在去还是打草惊蛇了。我在想，刘素和莫严，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宋克南立刻会意，“我查的时候会注意这一块的。”
邢沉点头，“没事你们就回去吧，对了，老□□天让小申查一下丁明旭的资料，只要能查到的，都发给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