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云涌（5）
邢沉说：“他们应该猜到我会再来找你，让你在这里吃好睡好，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同时也是在告诉我，你背后确实有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总不能就是看我——想套话却套不出来的样子吧？”
黄怡乐：“……”
“但我还是很好奇，汤冉和昌弘化之间到底有什么？汤冉没有被昌弘化收养，后面她去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惜她养父母不幸，出车祸走了，把她一个人丢下。我曾经还怀疑那场车祸和昌弘化有关，但是后面才发现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那她为什么会这么痛恨昌弘化？”
邢沉像个神经病一样自我分析自我解答，黄怡乐至此才得以露出一丝看跳梁小丑的表情，然邢沉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大吃一惊。
邢沉说：“总不能，她是为了那个代她收养的朋友报仇吧？”
这个反转太快，黄怡乐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眼神不经控制地作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吃惊来，虽然她很快掩饰自己的失态，但邢沉却已经从她这点反应中猜出了答案。
至此，邢沉的丰富表演挂上句号。
只见他的眼神突然冷淡下来，脸颊的线条似乎也绷紧了些许，语气低沉且透着冷厉：“看来你们这么做确实跟雷罪有关。那么，让你们报仇的人，他们和雷罪有什么关系？你们杀死昌弘化是为了报仇，还是害怕我们查出什么？这事和他——和雷罪，有没有关系？”
黄怡乐沉默良久，面无表情地扯了个笑，冷冷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邢沉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现在验证到了，其他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以黄怡乐的身份，就算她知道什么，也是那些人为了博取她的信任，故意透露的一些模棱两可的擦边球的信息。甚至，那些人只是想通过她间接把一些信息透露给警方——不管是哪种可能，对方是何种目的，现在都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许是懒得装了，没了二逼和假正经的热情，邢沉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挺让人发憷的，他的嘴角轻轻抿开，像一把镰刀一样，不咸不淡地说：“那就这样吧，虽然我还是很期待你自己开口。当然，如果你反悔了，随时找我，祝你好运。”
“……”
邢沉说完，没有理会黄怡乐几乎目瞪口呆、惴惴不安的表情，对狱警挥了挥手，然后毫无留恋地站起来走了——在黄怡乐心里抛了一颗定时炸|弹后，没心没肺地走了！
黄怡乐当时脸色铁青，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她被带回去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肯定是错觉。
黄怡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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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邢沉都为了案子来回跑，难得这天赶在项骆辞下班前开车到了楼下等人，没一会项骆辞就关了办公室的灯走了出来。
门卫发现，自从有邢队长亲自来接送之后，项法医的下班时间提早了很多，尤其每次邢队长刚把车开过来，后脚项法医就下楼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项法医真的只是顺路蹭邢队长的车回宿舍麽？
“家里没菜了，先去一趟超市吧。”邢沉说。
项骆辞坐上副驾，点了点头，“好。”
然后就看到邢沉的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项骆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相处竟然已经这么自然和生活化了。
“对了。”项骆辞突然想起来，“上次我有一个包裹让你帮我拿回家，那个包裹放哪了？”
邢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丢在车后箱了吧，回去再看看。”
项骆辞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有点心不在焉，不过沉浸在“两人关系好像更进一步了”的喜悦中犯神经大条的邢沉是注意不到的。
两人去超市买了两大袋的东西——牛奶、鸡蛋、蔬菜满满两袋。邢沉还故意挑一些垃圾食品丢进篮子，被项骆辞一路偷偷地给拿了出去，最后只给他留了两盒口香糖。邢沉对此喜得乐见，到宿舍楼下从后备箱拎菜的时候还故意调侃了一句：“咦，我挑的那些薯片呢？”
项骆辞脸部红心不跳地说：“可能放漏了吧。”
邢沉挑眉，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借口。项骆辞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掩饰似的从他手中接走一个袋子。
邢沉发现，项骆辞心虚的时候就会不停地跟眼镜过不去。
“对了，你之前和汤冉是邻居，对她在福利院的事情了解多少？”邢沉漫不经心地问，“比如她有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朋友？”
项骆辞轻轻地愣了一下，拎袋子的手紧了紧，说：“她没怎么提过，怎么？”
邢沉想了想，摇头，些许咬牙地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可能被耍了……但愿这事和——”
后面邢沉还想说什么，就被郑女士一个电话打断了，邢沉觉得项骆辞在也没什么，就顺手划开接听，“郑女士，有何吩咐？”
“臭小子，我怎么听邻居说你有段时间不回家了？”
“哦，我最近……很长时间应该都会在宿舍。”
“住宿舍就行了，我和你爸就在你家门口，赶紧回来开门。”
邢沉和项骆辞：“……”
项骆辞提了提眼镜，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帮他摁了四楼电梯，然后把另一个袋子勾到邢沉的手里，就这么双手置于身前，还十分得体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邢沉：“……”
电梯打开，邢沉还没出去，郑女士就歪头看了过来：“嘿哟，这么巧呢，刚打完电话你就……”瞥见旁边的项骆辞，她眼睛稍稍一亮，把项骆辞和邢沉都看得一阵心里疙瘩。
邢沉心觉不妙，正要用自己健壮的身体去堵她，郑女士已经自动忽略他，对项骆辞灿烂一笑：“你是我们阿沉的同事吧？”
邢沉先在心里松了口气，很快又警惕起来，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的？”
郑女士翻了个白眼，和他大眼瞪小眼——废话，这不刚刚知道了麽。
邢沉：“……”
邢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把郑女士拦着电梯的手拿下来，“人家要回家的，你别耽误人家。”
项骆辞朝郑女士微微一笑。
郑女士突然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于是拍掉邢沉的手，再次堵住了电梯，热情地说，“都是同事，看阿沉买了这么多，就一起吃顿饭吧。”
项骆辞看了看邢沉，邢沉无辜地耸了耸肩，后来连邢父都来游说了，“一起吃吧，不用客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一起吃也说不过去，于是项骆辞只得点头答应了。
进了房间后，项骆辞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见家长了。
郑女士在厨房忙活，邢父在旁边打下手，老夫老妻配合得十分默契——虽然郑女士总是嫌弃邢父的动作慢，但都被邢父一句“慢工出细活儿”就轻易堵住了嘴，看得出两人是十分恩爱了。
邢沉这个大爷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放进冰箱后，洗了一盘水果放在项骆辞面前，就开了电视，跷着二郎腿在等吃。
项骆辞平时动手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感觉就跟无功不受禄般难受，于是他只好拍了拍邢沉的肩膀，“我们不去帮忙吗？”
邢沉说：“不用，这点事……”见项骆辞有点紧张，他的语气略略放低放缓，极为温柔地说：“厨房地方不够，再说，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项骆辞认真地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厨房里。
郑女士翻炒着菜，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老邢，你有没有觉得小项看起来挺眼熟的啊？”
邢云在调配料，闻言配合地想了一下，“没有吧。”
“嗯……对了，我们应该让儿子把女朋友也叫来的呀，你去让儿子打个电话。”
“这种情况也不合适，有同事在呢。”
郑女士啊了一声，“对，是我考虑不周了。算了算了，那就留到下次吧。”
很快，餐桌上琳琅满目。
一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
“小项啊，你长得这么斯文，人也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郑女士大概是想以此鼓励自家儿子，想让自家儿子自惭形秽。
然她哪里知道邢沉此时正竖着耳朵听戏呢。
项骆辞提了一下眼镜，说：“还没有。”
“也对，你这么年轻，事业要紧。”郑女士见邢沉带笑的嘴角，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又对项骆辞说：“阿姨知道你们平时都是工作很忙的，你看阿沉，一周相亲一次也没能把自己相出去。”
邢沉：“咳！”
郑女士继续说：“好在这次他有一个看上眼的了，我还想着他交女朋友没经验，让你给他指导指导呢。”
邢沉：“……”
项骆辞：“……”
郑女士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阿姨这还有几个好看性格又不错的姑娘，一会我给安排起来，工作重要，家庭也要重视起来的。”
项骆辞点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邢沉：“……”
邢沉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踹了一直埋头吃饭的邢父一脚，邢父百忙之中瞥了儿子一眼，而后给郑女士夹了一块排骨，说：“行了，小项一表人才，找女朋友肯定不需要操心。你说多了，让咱儿子很没面子的。”
邢沉：“……”
他突然觉得让项骆辞来吃饭就是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