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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风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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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沉一愣,“项法医,你怎么——”

    项骆辞的手缩进长风衣的兜里,唇角微微一抿,“我刚刚下班,看到你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刚下班?

    邢沉迟疑地咳了一声,把美食放在桌子上,“幸好我买得还挺多,项法医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遂拉来一把椅子转到项骆辞跟前,自己则挨着那把椅子坐下。

    项骆辞略沉默,说:“这些食物吃多了不好。”

    “不常吃,偶尔。”邢沉欲盖弥彰地重复,“真的只是偶尔!”

    “徐警官说那条美食街的店都被你挨个宠幸过了。”项骆辞几乎是下意识接话。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项骆辞完全是转述了徐智的话,放松之下竟忘了转换礼貌用语。

    不过邢沉似乎对此很满意,十分引以为豪地说:“看来项法医平时很关注我啊。”

    “……”

    项骆辞知道在这方面说不过他,索性就保持缄默。

    邢沉买了一些烧烤和炒米粉,专门挑了一个肥美的鸡翅递给项骆辞,“放心吃吧,我试过的,无毒且鲜美,包你享受。”

    “……”

    项骆辞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想扫他的兴,将鸡翅接了过来。又在邢沉的殷勤示意下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汤冉的案子,沈局在电话里跟我聊过了。”项骆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跟他说开比较好,“邢队,你应该听取沈局的建议。我和汤冉的关系毕竟特殊,你应该避嫌的。”

    “避什么嫌?你一不是嫌疑犯,二又没犯什么事,跟这个案子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邢沉囫囵地吃着细粉,说,“沈局向上面立了军令状,整日神经兮兮的,你别搭理他。可能是最近花姐的意外死亡让他紧张了,后面我们刚掌握了汤冉一点线索她就被灭了口,严谨来说确实像是有人通风报信。但是这只是一种捕风捉影的可能……”

    “邢队……邢队!”项骆辞无奈地打断邢沉,捏了捏眉心,“你快别说了!”

    都让你避嫌了,怎么还越说越多呢!

    邢沉嘴角抿出一丝细笑,说:“沈局怀疑你,大概是那张照片把你拍出了一点……一点匪气?项法医那天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了么?”

    项骆辞:“……”

    正常人看到那样的照片,应该会认为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也许白天的斯文谦逊、彬彬有礼都只是他的伪装,照片里的状态才是他的真实反映。可是邢沉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任何的态度改变,甚至听那语气里还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这让项骆辞实在琢磨不透。

    这段时间邢沉对他的照顾,项骆辞都看在眼里,也许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交集,有时候邢沉对自己好得几乎没有防备。

    这太不像一个警察的作风了,常常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项骆辞本只想在邢沉身边当个普通的同事的,就这么站在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地望着他,知道他过得不错就好了。

    可后面的事情发展超乎了项骆辞的意料,他对邢沉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关心,以及邢沉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好感、示意,都让他感到无措。

    他偷偷地贪恋着邢沉的好感,也害怕邢沉靠得太近不定哪天就越过了那条线,那时若是他发现自己那些不堪的曾经……后面项骆辞无法去想,就像今天的失态一样。

    想到今天的失态,项骆辞的喉咙紧了紧,隔了两三秒才说:“没有。就是看到以前这么善良活泼的女孩变成这样,有点于心不忍。”

    罢了,既然邢沉没有捅破那层纸,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以后……

    “邢队,我一会直接回宿舍就好,这边比较方便。”项骆辞见邢沉又要找说辞劝他,忙又道:“就像你说的,我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安全不存在任何问题。饭盒我拿回去了,明天我还是会给你带饭。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邢队再忙也要注意一下身体。”

    邢沉:“……”

    他这是在跟我撇清关系了,邢沉当时心里弹出这个想法。

    有那么一刻,邢沉想冲上去把项骆辞拉回来,问他到底什么意思,明明很关心他,却又不忘在他们之间划清界限,是因为好人当太久不忍心拒绝他吗?!

    但冲动归冲动,若是邢沉真这么做了,怕以后项骆辞连关心都不敢做了,邢沉实在是……舍不得。

    苍洁的月光透过树荫照下来,铺在石板砖上。

    项骆辞拎着饭盒慢慢地走着,在红绿灯前驻足停下,红灯过了也不走,约莫站了十分钟,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往前走。

    安静的步行街空无一人,项骆辞一边走一边想事情,没有留意到后面跟上来一个人。那人戴着黑色口罩,约莫一米八的个子,身形偏瘦,站在树桩后面都能隐身。

    就在这时,突然一辆摩托车开过来,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加速而过,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走路的项骆辞。

    项骆辞被摩托车的呜呜声惊醒,应激性地转过身去,就见那辆摩托车眼瞎似的飞过来。他瞳孔皱缩,来不及做其他反应,本能地用手挡在前面。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人猛地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扯过来,随后两人倒在地上滚了滚,饭盒摔在地上也滚了滚,而那辆摩托车头也不回嗡嗡嗡地开远了,待项骆辞抬头时只能勉强看到那个人的背影——那一眼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个人。

    “项法医,再不起来,我的腰可就要断了。”邢沉尽职地当着个肉垫,一只手抓着项骆辞的手,另一只手搭在项骆辞的腰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项骆辞明明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腰部这么结实——饶是全身被摔了个激灵,邢沉这货竟然还有腾出几秒的时间可耻地探究项骆辞的腰,实在是厚颜无耻至极了。

    项骆辞猛地反应过来,扶着眼镜,低头看到那人是邢沉,脸色变得煞白,“邢沉?你——”

    “没事没事,别担心啊,这次没扭伤也没擦伤,你看看,我后面是草丛,真的没事。”邢沉就怕项骆辞担心,哪怕他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并利用的事情。

    项骆辞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拧起眉头,“那你刚刚说你的腰怎么了……”

    说完他才发现两人这姿势……着实有些怪异。

    项骆辞的耳朵不经缓冲就泛红了,忙拿开邢沉的手站起身,顺手把邢沉扶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他后面的情况,确定草地上没有碍脚的石块硬物,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邢沉扶着腰,一只胳膊被项骆辞小心地撑扶着,活像扭了腰的倒霉鬼,看得项骆辞很是担忧,“你的腰真的没事吧?”

    这是什么问题?!邢沉立马挺直身体,说:“没事。我的腰精壮着呢!”

    项骆辞:“……”

    “你刚刚一直跟着我?”项骆辞问。

    “我……没有,我也想回宿舍来着。”邢沉扭了扭腰,帮项骆辞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又把饭盒拾起来,说:“项法医,你说你出门总能撞上不好的事,我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

    这话的意思就太直白了。

    项骆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刚刚那个人,很奇怪。”

    “嗯,我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朝你这撞的。”邢沉跺了跺裤子上的灰尘,和项骆辞一起往宿舍走,说:“也许是仇视社会。上次我看到一个新闻,一个富二代投资失败在红绿灯五十米前加速闯红灯,害了几条无辜生命。明天我让人查一下附近监控,这种社会人渣必须惩戒!”

    项骆辞偷偷地盯着邢沉,心说他真的很相信我。

    “我觉得,以后下班这么晚,还是得我送送你。反正我们也顺路,你又不愿意住我家。早上你还能有我这个免费司机负责接送……项法医?项骆辞!”邢沉在项骆辞前面挥了挥手,项骆辞嗯地一声反应过来,“什么?”

    邢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吧。”

    -

    一个身穿皮夹克外套的男人开着摩托车进了一家豪华别墅,偌大的院子里都是摩托车的嘟嘟嘟声,他开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上院子的石桌,仆人们吓得应激性反应都要用肉身上去拦了,但那辆摩托车的刹车技能十分了得,在离草地还有一米的地方堪堪刹住了。

    石桌旁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西裤蓝衬,五官清秀,贵气斯文,像是哪家来的贵族少爷,举手投足间沉稳干净,给人一种不敢亵渎的感觉。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面对摩托车的“冲击”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还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因为摩托车动静跑过来的仆人们面面相觑,看了看跟个疯子一样摘了头盔别在摩托车上的少爷,又看看男人,及站在男人身后一米外的黑衣保镖——他们都跟耳目失灵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这场面这气势看着实在怪异,仆人们都不由得在想这个才来了不到一天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颂哥。”

    皮夹克男人刚坐下,男人这才动了动嘴皮,淡淡道:“砸了。”

    石修诚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就见自己那辆宝贝摩托车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脚踹在地上,随即几根铁锤一起砸下去,没几下就将那摩托车彻底尸解。

    “……”

    仆人们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到一个客人竟然干这样做,“少爷,他们这……”

    “没事。”石修诚挥了挥手,虽然惋惜却没有一点怒气,“赶紧清理一下。处理干净一点,别让我和我哥再看到它。”

    “……是。”

    石修诚瞥了男人一眼,努了努鼻子,倒了杯水喝下去,再瞥他一眼,说:“好了好了,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嘛。当年他可是差点害得我们全军覆没,我稍稍报复一下怎么了?再说我算好距离的,没人冲出来,他顶多也就是摔一跤擦破点皮。这和我们当年的损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不是?而且那个路段监控有问题,他们绝对找不上我的。”

    男人却没有追责,只是淡淡抬眸,说起另一件事,“我让你把人处理掉,你倒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警察抓到了尾巴。”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看着平静却透着冷光似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别啊颂哥,你这么说我心脏受不了的!”石修诚恭恭敬敬地给他倒茶,平时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在这个男人面前乖得跟孙子似的,说:“游戏嘛,不玩大一点怎么搞刺激?再说昌弘化那厮现在不是进去了吗?我保证进去以后他只会过得比现在惨。颂哥,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那些条子盯上的都不过一些鱼虾。我保证明天,明天就结束这场游戏!”

    颂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问:“汤冉是不是从所里带走了一部手机?”

    石修诚一愣,轻咳,“确实。不过手机里被我加了防火墙,就算落到警察手里他们也破译不出来的。”

    颂炽一言不发,轻轻地转着茶杯,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石修诚却已经紧张得冒冷汗。良久,颂炽才把书合上,站起身来,说:“今晚那个男人的资料,两天内找齐,发给我。另外——”

    颂炽单手伸进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石修诚,“项骆辞这个人,除了我,谁也不能碰。请你,牢记这一点。”

    “是是,颂哥我真的就开个玩笑,我下次不会了。”石修诚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瞄了颂炽一眼,问:“那个……颂哥,你这次打算在这边待多久啊?”

    关于这个问题,颂炽似是认真地想了想,说:“有个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过去是什么人了,他需要我去提醒。这场游戏,还是不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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