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第 466 章
“你前段时间去了塞北, 远离中原，所以不知道一件事，那个在江南犯下了大案的盗贼犯案的所有的现场都留有一朵铁打的淬毒梅花。因为这朵毒梅花, 大家给这个人起了个名字，叫做梅花盗。”司空摘星看着陆小凤难看的脸色, 慢慢的说了一句话。
那几件灭门惨案发生之后, 整个江南都被搅了个天翻地覆，一时之间豪门富户皆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家被这个可怕的盗贼给盯上, 不但家中要破财, 还要被灭门！
以至于那段时间里面江南的武林豪杰纷纷接到不少邀请他们成为豪门大户的供奉的帖子，就连雇请普通保镖的价格都上涨了不少。可是即便是如此, 也没有几个武林人士愿意趟这趟浑水。
那可是连点苍派掌门都能杀死的剧盗，没有点苍掌门的水平, 谁敢跑去不自量力的充英雄？
就算是给钱给的再多也没用，有本事赚钱, 他们怕没命花钱啊！
可是陆小凤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结束了一件案子之后就匆匆的从塞北赶到了太原, 为了朋友的一件委托。
现在, 他知道了那件案子中的一个重要线索, 一朵铁打的淬毒梅花。
这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让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住着的客栈中发生的那件惨案。
“那朵淬了毒的梅花是不是只有四个花瓣，看起来像是一个铁蒺藜？”他盯着司空摘星的眼睛, 一字一顿的问。
他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个梅花盗就是昨天晚上杀了客栈中两个人的蒙面人。
“没错。”司空摘星回答。
他也没有想到陆小凤刚到太原不久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这只小鸡遇上了梅花盗！
司空摘星觉得身上有点儿冷。
一壁之隔，陆小凤却没有发现梅花盗, 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杀死了两个人。如果不是被人撞破了行踪的话，恐怕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是梅花盗做下的案子，因为那颗铁蒺藜并不是作为标记留在案发现场，而是用来暗算那个发现了他行踪的姑娘的。
由此可见，梅花盗本来是不打算在这件事情当中泄露自己的身份，那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一个剧盗隐姓埋名的犯下一件案子呢？
突然之间就不是那么想要找到那些流到了地下黑市的金银珠宝了。
司空摘星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要是遇上那个行踪诡秘的梅花盗的话，也许可能就逃不了了，这可不是一个小偷应该做的事情，远离危险才是他应该做的。
打定主意之后，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陆小凤，这人大概是不会离开太原的，他就是喜欢这种危险有趣的事情。
至于那位撞破了梅花盗行踪的姑娘，司空摘星则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放在心上。
没被他放在心上的米亚现在正在房间里面打坐。
年龄这种东西，有时候人们希望它长得慢一点儿，有时候又希望它长得快一点儿。米亚现在是后者。
虽然《九阴真经》是道家宝典，可是就算是再逆天的功夫，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修炼也就是一本书而已。
她今年才十六岁，去掉六岁前为了避免妨碍骨骼生长不能过多练功的空白时间，剩下的十年时间都在修炼《九阴真经》。从易筋煅骨篇开始，到《九阴真经》的总纲，内功上面的修炼一直被她放在最前面。所谓一力降十会，没有足够的内力，就算是她把刀用出花来了，遇到绝顶高手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化作一坯黄土而已。
就像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人。
米亚没有看到他的脸，可是却看到了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那绝对不是一个年轻人的眼睛！
算起来的话，她若是铁了心的想要逃，自然是能够逃走的，可是她为什么要逃？遇到这种事情把这种恶贼斩于刀下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逃跑反倒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但是问题在于打不过还不逃是傻子吗？
如此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她的实力不行。
十六岁的她或许对上二十六岁的天才有胜算，可是若是对上一个四十六岁的武林高手，那情况就不好说了，更不用说对方还会用毒。
米亚叹了一口气，要是昨天遇到的叫做陆小凤的人是那个蒙面人的同伙就好了，对这人，她还是与把握放倒对方，逼出口供的。
可惜，冷静了一晚上之后，她觉得这事不太可能，陆小凤的出现应该真的是一个巧合。
若他真的是那人的同伙的话，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在蒙面人逃走之后出现，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其不意的暗算她才对。
现在他不但光明正大的出现了，还随着掌柜的一起报了官，大概率的，他不是那人的同伙。
可是这样的话，事情的线索就又没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蒙面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死那两个镖师？剩下的两个人又去了哪里？如此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真的是令人心中忐忑。
陆小凤也在想这个问题，剩下的两个人去了哪里呢？梅花盗为什么要杀这几个镖师？是他们见到了他的真面目还是因为他们送的东西注定了不能见光？那委托这趟暗镖的人又是谁？
他决定跑一趟云中。
听掌柜的说，这几个人的口音应该是在云中一带，或许去那里能够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只是还没有等他动身，事情就出现了变故。
“什么？发现了陆斌的尸体？”陆小凤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这里是衙门的后门，声音小了下来，“你确定那是陆斌？”
他小声的问那个捕快。
虽然他现在还不够有名气，可是却有一个出名的捕头朋友，金九龄这个六扇门的名人给他省了不少的麻烦，让他可以借着他的名头来获得一些消息。
就比如说今天，他在离开之前想要来到衙门打探一下是否还有别的线索，就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确定。”那年轻的捕头点了点头，“他身上穿的衣服跟死去的李大友和马玉君的样子差不多，我们还请了悦来客栈的掌柜跟林姑娘一起来认尸，他就是当日镖师中的一人。”
“林姑娘？”陆小凤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词混进了其中。
“是当日曾经见过冯毓等人的林诗音姑娘。王掌柜的说自己老眼昏花，恐怕认错了人，就拉了林姑娘一起来认尸。”年轻的捕快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人家娇滴滴的姑娘来认尸，这位掌柜的也真是做得出来，都不怕林姑娘做噩梦的吗？
但是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得了他上官的首肯，年轻捕快也不好说什么，好在那位林姑娘是个心志坚定的，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的捕快完全忘记了就是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姐当日撞破了梅花盗的踪迹，并且还跟对方有过短暂的交锋。
不过就算是他记得这件事情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跟人交手和辨认尸体完全是两回事，就连仵作在验尸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头脸给包起来呢，更不用说这位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富家小姐。那位林姑娘，就应该穿着华服坐在富丽堂皇的的屋子里面弹琴喝茶，而不是要在大热的天气里面来到衙门辨别一具腐烂的尸体。
他的这些想法陆小凤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只小凤凰一脚迈进了衙门的大门，拜他跟金九龄的交情所赐，连找人问位置都不需要问一下，就冲着太平间去了，正好赶上了走出来的王掌柜跟米亚。
“林姑娘！”陆小凤看着用白布包住了头脸的米亚，吓了一跳，这是跟着仵作一起验尸了吗？
“陆公子。”米亚诧异的看了陆小凤一眼，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来到衙门当中，看来他应该是有衙门的关系，这样的话，他身上的嫌疑就又少了一些。
“我听人说你们已经辨别出来了陆斌的身份？”陆小凤见王掌柜一脸快要晕倒的样子匆匆离开，便转向了米亚，急切的问道。
“确实如此，你要进去看看吗？味道可能不太好。”米亚拆下了围在头上的白布，这大热天的，来观察尸体可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林姑娘稍待我片刻，我去去就来。”陆小凤犹豫了一下之后对米亚说，然后冲进了停尸房。
“呕——”冲进了停尸房的陆小凤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的味道冲进了自己的鼻子里面，让他的胃都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像是腐烂的肉块又强行泡上水放在太阳下面发酵了好几天，陆小凤觉得之后的一个月时间，他都不想要吃肉了。
“缠上这个。”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仵作看了陆小凤一眼，面无表情的递上了一叠白布。
这后来的一个认尸的人可没有前面的两个精明，人家可是自己带来工具来的，都没有用上他准备的东西。
“多谢。”陆小凤赶忙接过那块白布，把自己的脑袋给缠的密不透风，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别的地方都掩的严严实实，活像是一个脸被毁了容的人。
不过他面前的这具尸体就真的是被人毁了容。
陆小凤看着那具脸部被划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怎么认尸？
只见躺在台子上的男人整张脸的皮肤都外翻腐烂，一只眼球已经没有了踪迹，这要是能够看出来原本的长相才叫有鬼！
所以王掌柜跟那姑娘是怎么认出来这人的？
一时之间，陆小凤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件事情上面思考。
“自然是看他的骨架子跟轮廓。”米亚看了陆小凤一眼，回答道。
“若是换了个人的话，我也是认不出来的，可是这人偏偏就是那日想要跟掌柜争执一番的老三，我对他印象深刻，自然就认了出来。”她回答的轻松，陆小凤却并不觉得轻松。
什么样的人能够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把对方的轮廓给记得清清楚楚的？
自然是有职业病的人。
米亚表示这是正常情况，观察别人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她看着陆小凤那张深受打击的脸，还是解释了一下，“而且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的耳朵吗？他的左耳朵长得跟右耳朵不一样，有这样特征的人并不多，加上一些别的东西，我就认出了他。”
想要辨别一具尸体的身份，特别是一具已经面目全非尸体的身份，需要的知识还是挺多的。
在没有各种辅助仪器的情况下，那自然就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这衙门中的仵作水平不错，还知道剖开那人的胃部观察一下是否中毒而亡，好巧不巧的，那胃里面的食物她见过，正好是前几日客栈中提供的，如此几相对比之下，自然就判断出来了那具尸体的身份。
本来她还以为这尸体上穿的那件衣服是凶手用来故布疑阵的呢，尸体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别人，没想到，却真的是一具镖师的尸体。
看来凶手似乎是笃定没有人能够认出来这具尸体的身份，所以连衣服都懒得给他换了。
米亚这么想着，随即了然，恐怕也没有人会这么无聊的把观察别人当做生活中的消遣吧？
陆小凤则是在听了米亚的话之后沉默良久，心中的震惊跟脑子里面的混乱让他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少女说什么好。
这位林姑娘的思维跟行为方式简直处处都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孩子们不一样，完全打破了他对女人的固有印象，彻底的震惊了他。
谁家的女儿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后退向前冲？谁家的女儿会在见到尸体之后面不改色的通过种种迹象来判断对方的身份？谁家的女儿会这么思绪缜密的分析一件如此耸人听闻的凶杀事件？
陆小凤冷汗淋漓，彻底的被米亚给洗刷了一下对女人的印象，也顺便，找到了一位盟友。
“梅花盗？”米亚听到这个名字，惊讶的皱起了眉头，“那铁蒺藜看起来是像一朵花，可是你怎就知道那人留在江南案发现场的梅花印记就跟这个是一模一样的？”
有实物吗？有画像吗？没有实物没有画像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司我的一位朋友画了一幅图给我，那上面的梅花跟那日我们见到的铁蒺藜看起来虽然有着些微差异，但是所差也只不过是工艺上面的雕琢而已，大面上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陆小凤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卷纸张，递给了米亚。
选择这位林姑娘作为盟友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于陆小凤来说，米亚是一个心思缜密，又善于观察思考的人。从案发到现在，甚至是在案发之前，她的细心跟能力已经为这件案子提供了很多线索；其次，这位姑娘看起来冷静理智，遇事不慌不乱，有这样的人作为盟友，他在这件案子中的动作也能方便一些；最后，她跟那个蒙面人打了个照面，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难保那人日后不会为了以防万一而将她灭口。
所以两个人现在联合起来是最有利的，这样对双方都好。
这个时候，他倒是把之前的那一点点儿的怀疑都给甩到天边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能确定这姑娘确实是一个无辜的被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的普通人的话，那他干脆就当个瞎子跟傻子好了。
这么想着的陆小凤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多么打脸的事情，对过往的经历洋洋自得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次他遇到的既不是蛇蝎美人，也不是忠厚老实的衣冠禽兽，而是一个实打实的跟梅花盗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所以也不用担心案子查到一半就被人暗算，自身倒是安全了许多。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幸运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面，他不会因为被床上的美人砍一刀而不得不在半夜的时候敲响医馆的大门。
而对于米亚来说，当日的那个蒙面人眼中的森冷幽光始终让她在意，现在有这么一个盟友存在，也能查缺补漏。特别是对方还有一个六扇门的名人好友的情况下，能给她省掉不少麻烦。
两个人各自抱着目的，脸上挂着不知道真假的笑容跟对方结成了盟友，却没有想到需要他们合作的时候来的这么快。
“我也没有想到金兄的速度会这么快。”陆小凤也是一脸惊叹。
他之前有传讯给金九龄，请他帮忙查探一下冯毓等人所在的镖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而且他们不但知道了这几个人是哪个镖局的，甚至就连他们所保的这趟暗镖都知道了是什么东西。
“一张羊皮纸？”米亚挑眉。
“确切的说，是一张空白的羊皮纸。”陆小凤看着信中所写事情，眉毛皱了起来，“镖局的总镖头亲口说那是一张上面什么都没有的羊皮纸，拖镖的人指定镖师把东西送到太原城的一处宅子里，交给一对祖孙。”
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送给一对祖孙的羊皮纸？这东西有什么问题才会让一个镖局的镖师接连丧命？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冯毓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祖孙？”米亚的重点反倒是不在羊皮纸上面，这东西只要有药水，能做的手脚简直太多了，没有见到实物什么都不能确定，倒是那对祖孙，让她想起来了江湖上面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行走江湖的时候，要小心三种人，老人，女人，小孩子。
因为江湖险恶，能够在江湖中行走无碍的老人，女人跟小孩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若是小看她们的话没准儿就会栽在这上面。
那这接镖的祖孙二人是哪一种？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太原城的宅子。
“林府？”米亚看着门上的匾额，突然笑了起来，“倒是跟我很有缘分。”
旁边的陆小凤：“”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姑娘的话，就权当没有听到好了，反正这两天这位林姑娘已经向他展示了不少让他屡次震碎眼球的事情了，也不差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
情况不明的时候说人家祖孙跟你有缘分，这跟金盆洗手之前说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件事情有什么区别？
摇摇头，陆小凤叩响了门环。
事情到底如何，总是要有个结果才是，而这家宅子，就是他们能找到的最近，最快的线索。
“吱呀——”那扇已经掉落了油漆的大门在陆小凤敲的都想要□□而入了的时候，终于被人打开了，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走了出来。
“请问二位是？”那老人看着米亚跟陆小凤，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这二人分明不是这里的邻居。
“老丈，我姓陆，这位是林姑娘，我们来这里是想要请教一件事情。”陆小凤看着米亚装锯嘴葫芦，赶忙对着那老人赔笑说道。
“这”那老人犹豫了一下，“我去问问老爷。”说完就快速的把门给关上了，陆小凤这么眼疾手快的人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陆小凤呆在当场，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老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儿吧？
“咳——”米亚想笑，但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打击陆小凤，这人最近这几天已经收了足够多的刺激了，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
倒是刚刚那个老人，这身手实在是不像一个已经知天命的年纪。
米亚眼神深幽，脑海里面又回忆起了那日晚间的一双充满了精光的浑浊双眼。
不，不是这双眼睛。
她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那双眼睛要更将凶狠锐利一些，而且其中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让人厌恶的很。
“吱呀——”米亚思绪纷纷的时候，大门被重新打开了，刚刚的老人重新走了出来，“老爷身体不方便，就不见二位了，有什么事，二位尽管问我便是。”
说完之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小凤跟米亚对视一眼 ，跟在他后面走进了林宅。
来都来了，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总是要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