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舟的日记
听完苏舟的分享，我觉得获益匪浅。
说实话，我也很喜欢这部书，《我的阴阳两界》，不过一直看不懂。
我知道这本书是王小波的作品，仅此而已。
高中的时候，“王小波”启蒙了众多男生，他普及了“小和尚”的意思。
但现在我就不仅仅关注自己的“小和尚”了，我需要关注人性。
作为男人，首先要了解男人的人性。
男人有阳刚的一面，也有阴柔的一面，阴柔并不是娘炮，阳刚也未必勇敢。
王小波给这本书起的名字很好听，也很有内涵。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了阴阳太极图，所有的生活不也是如此么？万事有阴有阳，有明有暗，有先有后，有白有黑······
就好比和一个人聊天，你只能看到他的脸，却看不到他的后背。
你永远只能了解朋友的一面，如果他不说出他的另一面，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苏舟也是如此，他平时话很少，但现在说话就比较多。
他说话多的时候，我就会调成“静音模式”，配合他说话。我俩现在的聊天，就变成了苏舟的独奏：他讲，我听；他说，我记。
只见苏舟喝了一口酒，深吸了一口气。气氛突然安静了，我在等他开口说话。
他说：“振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很好奇。
“你打字比较快，能否帮我把这本日记变成电子版的日记？”
“好，没有问题。”我一口答应。
苏舟这几天请我吃喝玩乐，他从没开口找我帮忙，好不容易轮到他找我帮忙，我又怎么会拒绝呢？何况，打字对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苏舟说：“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好办多了，日记就在这。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里面的内容不要改，不论我写了什么。”
“好的，我绝对不改，绝对忠于原著！”我向他做了保证。
“振哥，我相信你。”苏舟说着话，就从象棋下面的抽屉里掏出来一台电脑，微软的牌子。
他问道：“振哥，windows的电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拿出苹果电脑来我还真不会用。”
“行，这几天就麻烦你了。我现在有点儿晕，要回房间休息，你随意。”苏舟说完，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其实，我也想回房间躺一会，但是我担心韦一醒来看不到人而着急，我决定在这里陪她。反正，我熬夜已经成了习惯，无所谓。
我决定先把苏舟的日记看一遍，心里有个底儿，待会也方便在电脑上打字。
我看了看苏舟指给我的那个本子。
原来，桌子上的白色本子就是苏舟的日记本。
我拿起来，打开了这个不知年龄的日记本，穿越岁月，认真阅读里面的故事。
苏舟的字体很优美，我随意翻看着，思绪不停波动，情感一直起伏，曾经的浮光掠影都涌向了心头。
千金难买回头看。
往事却历历在目。
人们回忆过去的方式与众不同，有人通过照片回忆，有人通过视频回忆，有人通过倾听别人的吐槽回忆，有人通过阅读文字来回忆。
文字组成故事，而故事是有力量的。故事，可以在一个人身处逆境的时候，催人奋进，令人感到希望。
苏舟的日记里面有故事，有久违的青春，有熟悉的热血，有忘记的记忆。
面对青春的自己，谁，能抑制住泪水呢？
泪水是对青春抱有遗憾的最直接的诠释。
我不禁感慨：记日记是个好习惯啊！可惜自己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剩下两天过周末，没能坚持写日记。
如果把生活比作成一片河流的话，日记就可以保存住河流中的珍珠。
记录日记看似简单，但坚持下来无比艰难，越简单的事情往往越做不好。
我心想：苏舟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坚持写日记的习惯是分不开的，如果我当时看到了这本日记，我就可以推测苏舟日后必成大器。因为苏舟在17年前，就已经预测到了今天的故事，在日记开头他写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写下这本日记，目的就是在将来把它变成小说，我会请一位可靠的朋友把我写的这本日记变成电子版，分享给喜爱网络阅读的朋友们。这本日记就是我真实人生的序言，它预示着我真正成长变化了。”
也就是说，苏舟当时写下这本日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未来的生活了，他写日记的格式就是按照小说的形式写的，里面有序言，有目录章节。
可以说，这本日记里面不仅仅是苏舟的青春，也是苏舟的打工生活，还有苏舟的成长变化与思考认识。
当然，日记里也有苏舟的修改。他写日记时用的笔是黑色的，上个月他修改日记时用的笔是粉红色的，两种颜色串起了苏舟的过去和现在，给我一种穿越的感觉，有一种魔幻的滋味。
黑色字体告诉我：他在万福海鲜城做暑假工，只是一个小小的传菜员。
粉色字体提示我：苏舟现在是一个漫游者——没有所谓的正式工作，但他吃饭从来不看价格。
人人都有胜负欲，我想看看一晚上我能不能把这本日记变成电子版日记。
我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1:38。
说干就干，我打开电脑，开始打字，力争一晚上把这本日记变成电子版日记。
各位朋友请注意：下面的故事，都是苏舟日记中的内容，欢迎关注、阅读。
序
我叫苏舟，是吴县人。
我祖上是甘肃人，元朝末年战乱频发，盗贼四起，民不聊生。祖宗们为了躲避战乱，在乱世之中生存下来，就举家搬到了吴县，在吴县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算起来我是家族的第30代传人。
我祖宗本姓顾，顾太祖为了掩人耳目，就改了自己的姓名。顾家家训是：在尘世之中不求功名富贵，只盼一生平平安安，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
因此，顾太祖就以“俗”为姓，为后世子孙起了名字。
元末动乱许久，顾太祖苟且偷生。百年之后，逆天暴虐的元朝被朱元璋打败，被迫远离中华。虽然如此，但顾太祖并没有返回甘肃老家。
一切都是轮回，生活需要重启。明朝建立，百姓重新入籍，“俗”家子弟就写成了“苏”家子弟，从此，我家就姓“苏”了。
吴县，位于山河省的东北部，在历史上名称多有变迁，但吴县的管辖范围大致是稳定的。六七百年过去了，吴县的发展趋势是越来越好，经济越来越发达，人口越来越多，社会也越来越繁华。
吴县，拥有236万人口，是山河省第二大县。
庞大的人口是潜在的消费市场，一些时代的弄潮儿看准了商机，在吴县率先建了酒店、商场和娱乐城。印象中，吴县比较大的酒店有三家，第一家是致远大厦，第二家是乾坤宾馆，第三家是万福海鲜城。
致远大厦出名是因为它的高度，它是我们吴县第一座大厦，有15层那么高。
致远大厦是吴县的地标，南来北往的人都会看到这栋15层的大厦。致远大厦远远地矗立在吴县县城的中心地带，风雨不动安如山。可以说，在2005年之前，致远大厦在吴县始终是傲视群楼的大厦。
致远大厦的老板叫做马致远，他富有生意头脑，90年代就驰名吴县内外了，他生产的“致远驴肉”，远销全国各地。
乾坤宾馆则是政府旗下的产业，采用招标承包制，一个承包期限是3年。当然，能承包乾坤宾馆的人必定能手握乾坤，纵横吴县。
乾坤宾馆不仅提供餐饮服务，也提供住宿服务，更无法替代的是它的接待服务，上级领导来吴县视察，就住在乾坤宾馆里。比如说，10年前山河省省长来吴县视察，就住在乾坤宾馆里。
万福海鲜城由于距离太远，我就不熟悉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家和吴县的发展轨迹完全不同，吴县是越来越发达，我家是越来越差。
读初一的时候，我还跟着父母去致远大厦吃过酒席，因为村里有人结婚，在致远大厦摆了酒席。
说到我们村，必须要向各位朋友交待一句：我们村在吴县县城的东部。出了我们村再往东走1公里就是一条宽广的省道。这条省道刚好是吴县县城与农村的分界线，横穿省道向东，就到了字典里定义的“农村”地区，越往东就越农村了。
所以，我们村属于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我们村很多人是做生意的，大大小小的生意，从卖早点到承包建筑工程，应有尽有。
初一的时候，才哥的儿子结婚，才哥好面子，又攒了不少钱，就定在致远大厦给儿子举办婚礼。
我记得当时是腊月。到了酒店，大家吵吵闹闹的，坐好之后，等待司仪主持婚礼。
才哥花钱雇了婚庆公司，来给儿子举办婚礼。
其实，这家婚庆公司也是致远大厦的一个业务部门，只要你购买这项服务，致远大厦就会满足你结婚时提出的要求。
婚礼开始的时候，我坐在最靠近舞台的那张桌子上，旁边就是摄像头，所以在婚礼现场的录像中，我的视频是最清楚的。这都是才哥媳妇儿告诉我的，顺便说一句，才哥大名叫苏达才，和我同一个辈份，所以我叫他才哥。
婚礼很热闹。吃饭期间，还有跳舞助兴的四位小姐姐，用现在的话说，她们四个表演的节目很攒劲儿！
在致远大厦，我第一次坐了电梯。我记得，当时是2001年的12月份。
大人们在闲聊，小孩子们就跑来跑去的，我虽然才上初一，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应该模仿模仿社会青年的做法，在致远大厦，到处走走，看看。我决定去坐电梯。我不会坐电梯，看到其他客人出去了，我就赶紧钻进去，进去之后不知道怎么操作。恰逢村长的儿子走进来，他轻车熟路地按了15楼的按钮，然后又按了关门键。
同时乘坐电梯的还有薇薇，薇薇当时很漂亮，虽然她才13岁。我们坐着电梯先上后下，下来的时候，她一脸娇喜，对村长儿子说：“上去没感觉，不过下降的时候我感觉有点儿晕。”
薇薇说话嗲里嗲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村长的儿子也是13岁，他说：“没事儿，多坐几次就好了。”
电梯到一楼停住了，我出去了，村长的儿子又带着她体验了一次电梯，上上下下。
走到外面，我才意识到：村长的儿子刚才就是特地带薇薇来体验电梯的，我当了电灯泡。
多年之后，我才反应过来：13岁的薇薇就有绿茶的感觉了。当时的薇薇就是未来薇薇的预告。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各奔东西，我去读书，村长儿子去当兵，薇薇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
薇薇19岁就成了婚姻中的主角，据说，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很美丽。这是理所当然的，薇薇五官很精致，人也白，又懂得拿捏分寸，会说话，有礼貌，怎么会不被别人喜欢呢？
薇薇结婚之后，并没有幸福，没过两年她就离婚了。不久，她又结婚了。
薇薇总是在婚礼里转来转去。
当时我不懂，后来我才意识到女人总是渴望名分，薇薇也是如此，她不想过虚名无实的生活。
时光飞逝，十二生肖循环两次，二十四年就过去了。
当年的我们早已长大，有人成家立业，有人挥金如土，有人在世界逍遥，有人在家度日如年。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而薇薇呢？她的生活并不幸福，她被姐妹骗过财，被渣男骗过身，导致自己打胎5次，最后，她的身体严重受损，再也不能怀孕了。
至于村长儿子的事情，到后面村长的故事里再另行交代，他的故事让我感觉人生其实很神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才哥呢？才哥吃喝嫖赌，早已入土了。
倒是当时结婚的新人，生活蒸蒸日上，才哥的儿子凭着自己的勤奋和头脑，开上了宝马。
5年前，我回老家，才哥的老婆拉着我的手说着过去的生活。
农村妇女总喜欢沉湎于过去的荣光中，我当然可以理解她的做法。农村妇女缺乏独立性，她们存在的意义就在婚姻之中，她们总是对那一段与丈夫共度的日子刻骨铭心，终身不忘。即使丈夫生前出轨，不忠，她们也觉得拥有丈夫的日子是富足的。
才哥媳妇儿说：“小舟，我昨天又看了看小光的录像，结婚录像。里面你最清楚，真清楚，结婚录像都录成你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在录像中很清楚，因为我挡住了一部分镜头。
我也知道她口中的“昨天”是“从前”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的“昨天”。
这是我和致远大厦的故事，当时我虽然不会坐电梯，但我并不自卑，我对未来充满了期望，我觉得我家会越来有有钱，父亲的生意会越做越大。
初中的时候，我有很多奢望，我想去北京玩，我想去上海玩，我想坐飞机去国外玩迪士尼，看大象，吃龙虾。
我感觉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去其他两家餐厅吃饭了，到时候我要吃好吃的，大吃一顿。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一个人无法左右未来的道理，不懂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内涵。初二的时候，父亲因为合伙人搞乱了账目，工厂就倒闭了，从此他就一蹶不振了。
我们村几乎都是姓苏的，但大家同根却不同命：有人越过越好，而我家却越过越差。
在走上坡路的时候，人很艰难，但很有奔头；在走下坡路的时候，人更艰难，因为看不到希望。
父亲的工厂倒闭后，我所有的渴望都变成了泡影，父亲在我初一时的许诺都成了空中楼阁，我渴望去其他同学家里玩耍，结交新朋友，但再也不能了。
为了还债，我家的大背投电视换成了大肚子电视。
冰箱卖了，dvd卖了，摩托车也卖了，都换成了钱，这些钱还没还债我不清楚，但我看到了父亲有钱抽烟了。
我们可以不吃菜，但他不能没有烟。
夏天很热，我需要忍耐，忍耐不住就埋怨：没有空调，夏天真难熬。
中国式父母就喜欢吃饭的时候教育子女，一到饭点，父亲便开始骂亲朋好友了，他觉得这些人永远亏欠他。当年父亲投资办厂，生意稍具规模的时候，他们就来借钱，那时候父亲答应得很爽快。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父亲向他们借钱，他们的脸色就难看了，说的话就难听了。
我对这些亲戚也有怨气，我痛恨外公、舅舅、舅妈、姨母、姨父、姑姑、姑父、婶婶、叔叔，我痛恨他们的势利眼。
我当时并不明白：势利眼很常见。
这便是嫌贫爱富的人性，千年不变。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叫精神控制，也就是所谓的“pua”。
我慢慢变得自卑了，同时也变得狂妄起来，我觉得父亲做得很对，就要和这些亲戚势不两立！
一个父亲就是一个家庭里的皇帝，一旦他能控制子女，他就会变本加厉。为什么呢？其实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这种权力让他得以在妻儿面前找回早已消失的自尊心。
这样一来，他就无法无天、不知收敛了。
父亲通过言语侮辱亲戚，通过扭曲现实来控制母亲。母亲又没什么主见，就开始控制孩子。所以我家的现状就是父亲pua母亲，母亲pua我，压力不断在家庭内部传导。
高中毕业后，父亲说：“你高中毕业了，也长大成人了，不能一直闲着，得去干点儿活，挣点儿钱，给大学攒学费。”
母亲也在旁边帮衬他说话，怂恿我去打工。
加上，我自己也觉得自己长大了，高中也毕业了，也想挣点儿钱贴补家用。
其实，在和我商量之前，母亲已经忙了三四天了，当得知我同意去干活儿的时候，第二天她便带我去了万福海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