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助晚餐
我说：“网上流传一种这样的说法，说是青岛市区的下水道从来不会拥堵。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振哥，你详细说一说。”
“是这样的。网上说青岛的下水道需要维修了，但维修人员现在找不到合适的配件，就给德国那边打电话，德国说下水道每隔三公里就会有一个箱子，箱子里有一个油包，油包里有下水道的设计图纸和维修零件，当地的维修人员就用箱子里的零件修好了下水道的破损部位。”
“哈哈哈，这个段子听起来很真实。”
“什么意思？”
“听起来越真实的段子实际上就越虚假。”
“噢，你说的很有道理，莫非你不相信这个段子？”
“是的，我不信。很明显，这个段子是编出来的。”
“为什么这样说？”
“德国100多年前占领青岛，修建的下水道早就破损了，后来新中国成立后，不断维修、改造、扩建，青岛下水道才有了现在通而不堵的成果。再说这个段子有硬伤。”
“什么硬伤？”
“油包里面有图纸和零件，那么使用说明应该是德语写的吧？”
“有道理。”
“既然是德语写的，维修人员应该继续给德国那边打电话，询问使用方法。”
“没错。”我表示认可他的推测。
“既然如此，维修人员需要继续打电话给德国那边，这就说明维修人员的德语应该很好，可以和对方交流无障碍，对吧？”
“嗯。”
“既然维修人员能和德国那边无障碍交流，那就不需要再次打电话询问使用零件的使用方法了，是这样吧？”
“是这样。”
“把信息串起来，我们就会发现，维修人员德语很好，却看不懂零件的使用方法，这在逻辑上充满错误。”
“是啊，逻辑上说不通。”
“退一万步说，你见过哪个维修师傅德语说得非常棒？且不论德语了，国内英语这么流行，如果维修工能把英语说好，媒体还不广泛宣传维修工人的高素质？更何况是德语维修工！所以，德国下水道的事情非常假。”
我不得不承认：苏舟的逻辑能力很强大。
我问他：“你的观点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有人讨厌下水道不畅通，一下大雨、暴雨就内涝。加上，大众都认为德国工业发达，城市排水设施通畅，所以才编了这个段子，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说德国某些城市会不会出现内涝，下雨的时候？”
“当然会，2018年我去德国旅行，刚到首都柏林，第二天就遇到了大暴雨，暴雨导致内涝。”
“啊？”
“对，不要神化国外的下水道。”
“好，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消息，我会多加注意。对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他说：“就回酒店吃海鲜自助吧。”
苏舟喜欢探索，他带我走了另一条路。到了酒店，天已经黑了。苏舟带我上到27楼，去海鲜自助餐厅吃晚餐。
餐厅里面的海鲜着实不少，但我只认识帝王蟹。
此时，来吃晚餐的人没几个，也许是太贵了？有了午餐的经验，我悄悄地问苏舟：“这里多少钱一位？”
“4950。”
“4950？”
“振哥，不必惊讶，又不是四万九千五百。”
“这也很贵，我还以为1000块钱就可以搞定了。”
“比你想的要贵些。你敞开了吃，争取吃回本钱。”
苏舟的幽默让我感到放松，我说：“其实我还没吃过帝王蟹呢，我每次去盒马鲜生吃海鲜，最多点个炒花蛤，加一份麻辣小龙虾。收实话，我连螃蟹都很少吃。”
“那今天就多吃螃蟹，学一下。”
我俩拿了一些帝王蟹、海蟹、鹅肝、海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准备享受美食。
窗外灯光璀璨，高楼林立，我感觉自己身处云端，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我看了看苏舟，又看了看帝王蟹，说道：“帝王蟹啊帝王蟹，平时我看到你就绕着走，今天你作为我的盘中餐，我就不客气了。”
苏舟被我逗笑了，他说：“振哥，有老弟在这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吃你一直想吃但不断延迟的海鲜。”
苏舟一边教给我如何吃螃蟹，一边说：“当年在饭店的时候，我还不会吃虾，其他人都笑话我，是你帮我化解尴尬，并教给我吃虾的方法，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感动。”
我调侃道：“风水轮流转，现在该你教给我吃螃蟹了，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这么简单。”
我拿着一根剥好的蟹腿，沾了沾醋，刚要张口咬，只听到电话响了。
原来是姑妈打来电话，我走到角落处，唯唯诺诺地打完了电话。
看我脸色为之一变，苏舟说道：“振哥，什么事？”
我把和姑妈的谈话告诉了他，他说：“原来你不自由。在老家，一个人不自由的根源就是钱的问题，如果你财富自由了，不管是谁，见到你绝对不会催婚，他们只想和你借钱。”
“不自由啊，唉，我工作和婚姻一个都没搞定，所以说话时就矮人三分。”
“振哥，明天我就让你改变生活，拥有自由。”
“那敢情好，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财富自由了吗？”
“你还记得我当初在饭店和你分手时说的话吗？”
他把事情推到了具体的日子，我需要回忆一下，检索一下记忆的抽屉。
我咬了一口蟹腿，酸酸的，嫩嫩的，我说：“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不知道什么是财富自由，你的梦想就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上什么，而不用在意价钱。那你现在实现了么？”
“实不相瞒，我实现了。当然，咱们不能和一顿饭花四十万的阿拉伯土豪比。”
我俩吃着海鲜，聊着饮食，孟子云——食色性也，没有人能逃离这两个字。
苏舟现在很擅长闲聊，他问我最近看书多不多，他说他最近在重温《红楼梦》。一提到《红楼梦》，我的兴奋劲就来了，因为《红楼梦》是我第二部喜欢的书。
我说：“《红楼梦》里面的饮食是普通人生活的天花板了，里面的美食数不胜数，并且都很高端。”
他说：“确实如此，书中的饮食令人神往，贾府的饮食就是两个字——奢华。”
我问他能否背诵一段美食，他说：“我对这一段印象深刻。”
“哪一段？”
“第五十三回，乌进孝去送年货，宁国府的家长贾珍看了一份货物清单，单子上记载了许多货物，有一段是这样写的：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
“哇，还有海参？”
“海参就显得次要了，因为里面有鲟鳇鱼。”
“鲟鳇鱼？”我第一次听说这种鱼。
“对，这个鱼很有意思，拆开鳇字，鳇就是鱼中之皇，一条鱼30斤，3两银子一斤，1两银子约400元，一斤就是1200元。所以，一条鲟鳇鱼就是36000。”
“一条鱼就36000？这快赶上野生大黄花鱼了。”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野生大黄花相当珍贵，但在曹雪芹生活的时代，野生大黄花只能算平常之物。”
现实和故事存在巨大的差距，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衣食住行，你对什么最在意？”
“我对食最在意？”
“为什么？”
“因为吃的东西要进肚子呀，其余都是身外之物，只有食物是身内之物。”
“言之有理。”我笑笑说，“你身上的衣服很便宜吗？”
“当然很便宜，t恤80，裤子120，一共200元。”
“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服饰。”
“振哥，我说的都是真话。”
“小舟，那我也向你学习，努力挣钱，争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振哥，我不是打击你，努力真的挣不了钱。”
“啊，是吗？”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并且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我俩在饭店打工的时候，也很努力，但一个月的工资连800元都不到。
他说：“有一部纪录片，叫做《穷富翁大作战》，不知道你看过没？”
“我正想和你聊这部纪录片，没想到你先提出来了。”
“这叫心里灵犀一点通。”他笑嘻嘻地说。
“对，心有灵犀。”
“振哥，既然你看过，里面的故事我就不重复了，我觉得这部纪录片拍得很有深度，底层人没钱并不是不努力，恰恰相反，他们太努力了：有人一天只睡5个小时，做两份工作，工资单却很瘦弱。”
“是的，比如那一位服装公司的老板和清洁工互换身份，大老板去干清洁工的活，一天忙完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很累，也很辛苦，但收入微薄。”
“是啊，底层人没钱不是因为不努力，而是缺少机会，如果有机会，每个人都可以赚钱，过上自己梦想的生活。”
“我赞同你的看法，钱、钱、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对，振哥，我们现在还没脱离这个低级阶段，等到人生追求提高了，我们就不在乎钱了。”
我知道苏舟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可能在做着一些帮助他人的事情，只不过我现在还不清楚。
我说：“就像毒舌文学家王尔德所说的——我年轻的时候觉得钱就是一切，等我老了，我发现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种态度，先挣钱，再去做一些有影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