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饭后谈心
晚饭开饭前,陈龙去武装侦探社把梦野久作接了回来。
不比小玉，下午不用补课。梦野久作从上午学到下午，脑袋被各个学科的知识填充得满满当当。即使见到坂口安吾,也只不过双目无神地点了下头：“哦,异能特务科的先生,你好啊。”
唯一有点精神的,也就是对小玉打招呼：“小玉，晚上好。”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有点奇怪。他当然认识梦野久作，当初一放出来就尸横遍野的“q”，也没少给他增加过工作量。但这副惨遭“毒打”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直到小玉小声地跟他说：“可怜的久作,上午要去武装侦探社补课,下午也要去。国木田哥给他加了好多课。”
坂口安吾：懂了,确实遭受了“毒打”,是学习的“毒打”。
梦野久作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饭了。
毕竟她今天拉了个人回来吃饭,小玉非常自觉地去厨房帮忙端菜。梦野久作上楼放好书包，然后也下楼来帮忙。
把菜都端到桌子上之后，小玉跑到文物修复工作室门口，敲了敲门：“龙叔，开饭啦！”
然后,她又跑到魔法资料室门口，敲门：“老爹,可以出来吃晚饭了！”
两扇门同时被打开,陈龙和老爹走到餐厅。其他人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
老爹一眼就看见老爹古董店里还有个外人。没等他问，也没等坂口安吾开口说话，小玉就抢先一步给他介绍道：“这是安吾哥,老爹，你还记得吗？就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上次我们在白鲸旁边见过。”
坂口安吾晚了一步自我介绍道：“老先生，贸然上门叨扰，实在抱歉。我是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嗯。老爹有点印象。”老爹拉开椅子，坐下来，“小玉，你介绍得这么积极，是你叫到老爹的店里来的？”
小玉心虚一笑。她总不能说，她一不小心跟太宰哥把安吾哥的钱包挥霍掉了，也没法说，她不小心在别人面前说安吾哥穷到要吃土了。
老爹就知道了。他也没说什么，端起饭碗：“既然是你的客人，小玉，你自己招待好。”
“没问题，老爹！”小玉顿时就明白老爹这是默许了安吾哥来做客。
她又试图争取道：“老爹，安吾哥最近有一点点经济困难，之后我可以经常叫他来吃饭吗？我用零花钱垫付。”
陈龙忍不住问道：“你的零花钱不是不多了吗？”
“但是让安吾哥过来吃几l天饭也不是什么问题啊。而且，”小玉骄傲地说道：“因为那天在鬼屋里吓到了人，鬼屋的收入是有奖金的。”
校园文化祭的鬼屋还是需要一点点门票钱的，不贵，比正经游乐园里的门票价格低廉得多。但大人们都很乐意给小孩子们一个面子，在校园文化祭里消费。
而这些消费得来的钱，六年a班经过班会决定，大头用来填充为了校园文化祭而消耗
的班费，
还有一些多出来的部分，
则被当成酬劳，奖励成功吓到了客人的鬼屋小员工。
除此以外，小玉那天校园文化祭的消费被坂口安吾承包了，相当于只有进项，没有出项。
陈龙：“……”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突然很同情国木田独步。
坂口安吾模模糊糊好像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虽然不知道那个鬼屋里被吓到的倒霉蛋是谁，坂口安吾还是由衷地对他表达了一下谢意。
武装侦探社里，某个倒霉蛋打了个喷嚏。
话虽如此，但坂口安吾还真不至于天天来老爹古董店蹭饭。老爹古董店的饭是很好吃没错，存款余额是被小玉和太宰治挥霍掉了没错，还要等十天才发工资没错，可异能特务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申请一下预付工资就好了。
所以，坂口安吾礼貌道：“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小玉，但不用这么麻烦。”
“可是安吾哥你……”
坂口安吾的眼皮跳了跳，直觉小玉又要一秃噜嘴，说他在吃土了，立刻制止道：“没有那么严重！小玉，你可以放心。”
小玉有点怀疑：“真的吗？”
“真的。”坂口安吾艰难维持着微笑，“不信的话，等会儿我给种田长官打个电话。”
小玉垂下脑袋，蔫蔫道：“那好吧。”
晚饭过后，特鲁和霍华德收拾残局，陈龙和老爹各自回各自的文物修复工作室和魔法资料室，梦野久作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做功课。
小玉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楼下，像老爹说的那样招待坂口安吾。
吃了老爹古董店的饭，小玉又把茶都端上来了，坂口安吾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要走人的话。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给种田山头火打电话，希望得到种田山头火的亲口认证，安一安小玉的心。免得小玉再秃噜嘴，那他是真的可以买张逃离地球的火箭票了。
小玉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竖起小耳朵，关心地听坂口安吾打电话。
“种田长官。”坂口安吾加快了语速，“我想申请预付工资。”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然而种田山头火的态度却让坂口安吾心里“咯噔”一下：“哎呀，安吾君，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最近异能特务科财务困难……”
坂口安吾：“？”
异能特务科财务困难？他怎么不知道？
种田山头火：“所以这个预付工资呢，是有一点点难度的……”
坂口安吾：“？？”
种田长官这是被精神系异能者控制了吗？
铺垫了几l句之后，种田山头火终于道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但是内务省那边说，没想到异能特务科的财政压力这么大，所以可以再商量商量增加拨款的事情。我现在正在跟他们派来的人商讨这件事。”
“所以，安吾君，你再稍微忍耐忍耐。等拨款下来，异能特务科就给你加奖金。另外，要是老爹古董店留你吃饭，你就多去
几l次吧！”
坂口安吾：“？？？”
虽然能够理解，异能特务科总不能为了面子，连拨款都不要了，但是……现在丢的是他的面子啊！！！
想到自己刚刚信誓旦旦地跟小玉说，让她放心——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你好，我想买张逃离银河系的火箭票。
小玉听了个大概，同情地伸出手，拍拍坂口安吾的肩膀：“安吾哥，没想到你最近这么惨，要不还是来老爹古董店吃饭？我很欢迎的。”
她又高高兴兴地说道：“正好，你给我买玩具，我请你吃饭，这不是很公平吗？”
惨遭种田长官背刺的坂口安吾放弃了挣扎。他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嗯，哦，好，公平。”
小玉眨了眨眼睛，见坂口安吾这副停止思考的模样，冷不丁问道：“那安吾哥，你跟太宰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四年前——”
只蹦了几l个词语，坂口安吾的话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小玉。那张小女孩的面庞上满是好奇与一点点关切。坂口安吾有点分不清，那点关切，究竟是对他的，还是对另一个主人公太宰治的。
坂口安吾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一只手握拳抵着额头，喃喃道：“算了，恐怕不告诉你，你是不会罢休的。”
——就跟太宰治那家伙一样。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问出来。
手臂遮挡着坂口安吾的神色，让小玉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坂口安吾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用上帝视角。
四年前，坂口安吾作为异能特务科埋在港口mafia里的卧底，引入了一个外来组织，mimic，使其与港口mafia发生冲突，削弱港口mafia的实力。
而那时，他在港口mafia也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当时还在港口mafia的太宰治，另一个人，坂口安吾只简单称呼他为“织田”，没有提及全名，只说“织田”是港口mafia的底层成员。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底层成员，从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那里接到了调查坂口安吾身份的任务。又在mimic杀害了他收养的五个小孩子时，仅凭一人就清剿了mimic的据点。最后，与mimic的头目同归于尽。
自此，港口mafia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也失去了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太宰治叛逃出港口mafia，在异能特务科工作了两年洗白履历后，加入了武装侦探社。坂口安吾也撤出了港口mafia，回到异能特务科。
当然，坂口安吾的叙述带过了许多不适合小孩子听的部分，但这并不妨碍小玉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恍然间好像明白过来。难怪太宰哥总是对安吾哥这么不客气，但安吾哥又从来不对太宰哥发脾气，是因为……
“你是不是觉得，你对不起太宰哥啊？”小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坂口安吾没应声，但沉默有些时候本
身就是默认。
这些往事，他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如果不是小玉死缠烂打非要问个明白，他也不会说出来。
“可是，”小玉挠了挠脸颊，有些难过道：“我觉得这不是你的错啊，安吾哥。要怪，不是应该怪森鸥外那个大坏蛋，不是应该怪mimic吗？”
“……但mimic是我亲手引入的横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坂口安吾轻轻道。
“可是，可是……”
小玉很想反驳坂口安吾，但她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这种复杂事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但很快，小玉瞪大眼睛，想起来了：“可是太宰哥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呀！是不是比起怪你，其实他更多的在怪他自己？”
坂口安吾准备起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嗯？”
“因为上次我问太宰哥，他是不是跟你关系不好，他说，‘不知道’。”
小玉困惑道：“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如果真的关系不好，他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对吧？那他为什么要说‘不知道’呢？”
坂口安吾没料到会有这种答案。
他有些自嘲地苦笑道：“小玉，可能是你想多了。太宰君只不过是在发泄他的怒火而已。”
“才不是呢——我知道了！”
小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太宰哥肯定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但是，他想你讨厌他。”
坂口安吾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小玉张开手臂，得意洋洋地说道：“虽然太宰哥在我面前从来不说，但是我看见了，太宰哥有本《完全自杀手册》，而且之前也被乱步哥制止过他想自杀的话。”
大人们都把她当小孩子，好多话不愿意说，其实她才没那么傻呢！他们不说，她还不能猜，不能问吗？
“所以……？”坂口安吾模模糊糊之中，隐约有了一种明悟。
“如果是想要自杀的人，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一定很怕有人为他难过的。”小玉重新坐下来，晃了晃双腿，说道：“所以他要让你讨厌他。”
“可是……”
小玉顿了顿，又说：“就像我有时候会生气地想，‘龙叔管得好多，要是他能不管我就好了’，太宰哥是不是也这样啊？”
“虽然很希望你能讨厌他，但是……”
小玉的话没有说完，坂口安吾却已经明白了后面的话。
但是，又何尝不会希望，能再坐在lupin酒吧一起喝个酒就好了。
是啊，那家伙本来就别扭得要死。
太宰治是个笨蛋。
……他也是，坂口安吾想。
小玉眼睛一亮，抓着坂口安吾的手：“那，安吾哥！我们去找太宰哥吧！把话说清楚！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他到底是在怪你更多，还是怪他自己更多？”
坂口安吾毫无防备地被小玉拉着就跑。
才升起的一点伤感再次被风吹散了。
坂口安吾：“等、等等——但是我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