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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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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眸色微闪,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两人。

    余贵嫔明显不对劲。

    她素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能明哲保身就很不错了,哪里的怜悯心肠?

    贤妃注意到余贵嫔低垂着头, 可袖子中的手帕几乎快要被扯破。

    ——余贵嫔在害怕。

    再联想晗修容话中近乎快溢出来的讽刺和凉意。

    贤妃不由得心下一沉。

    就在宫人快要将凝华宫的宫人拖下去时,贤妃终于站出来,她抬头看向姜韵:

    “妹妹, 余贵嫔说得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淑妃刚失子,若凝华宫的宫人都被压进慎刑司,那谁来伺候淑妃?”

    贤妃似忧愁地拧着眉:“妹妹,你说是不是?”

    姜韵攥紧了手帕, 渐渐沉默下来。

    余贵嫔此举,摆明了是想要她的命!

    她岂能容忍?

    可她欠贤妃一个人情。

    半晌, 姜韵才恹恹地耷拉下眸眼, 寡淡地说:“贤妃娘娘说的对, 是臣妾考虑不周。”

    贤妃抿紧了唇线。

    昨儿个姜韵还唤她一声姐姐,如今出口却是一句贤妃娘娘。

    贤妃知道, 姜韵这次让步, 同样地, 她和姜韵的那点情分也走到头了。

    余贵嫔咬紧牙关, 才没让眼泪掉出来。

    她没成想,皇上会这么偏袒姜韵,即使明眼看上去, 姜韵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皇上竟一点也不怀疑她。

    淑妃近乎是磕磕绊绊地走出来,她甩开抚着她的宫女, 啪唧一下跪在付煜脚边。

    淑妃青丝凌乱, 狼狈不堪, 哭得肝肠寸断,高傲矜贵的作态早就不见,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惨痛失子的母亲:

    “皇上!他还那么小!昨日他还和臣妾说、说待一年后,要和皇上学习骑射,让皇上以他为骄傲!”

    “可他还没来得及啊!”

    “皇上!臣妾的阿铭还那么小,他那么乖巧听话!竟有人狠得心对他下手啊!”

    淑妃攥着付煜的衣摆,拼命摇晃:“皇上!皇上!您替他报仇啊!”

    淑妃一句句话,都似重锤砸在付煜心上。

    付煜面沉似水:“把小厨房的宫人带过来!”

    很快有宫人下去,须臾,从小厨房和下人的房间那边传来一阵惊噪。

    姜韵和洛瑜紧紧站在一起,就见宫人脸色惊恐地跑回来:

    “皇上,小厨房的阿玲死在自己房间了!”

    此话一出,满殿喧哗。

    姜韵拧眉:“太医可说她是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中的正是鹤顶红!”

    贤妃似有些不解:“这阿玲是何许人也?”

    “阿玲是在小厨房、伺候的,往日大殿下最爱她做的糕点,所以很得娘娘重用。”

    回话的是凝华宫的宫人,刚逃脱了一截,如今她们只想赶紧查出凶手,所以态度十分积极,只是后宫主子都在这,她说话时,难免有些磕磕巴巴。

    此情此景,众人只想到一种可能性——畏罪自尽!

    但姜韵可不这么想,甚至她都不觉得阿玲是那个下毒的人。

    除了阿玲外,凝华宫的宫人皆跪在了这里,埋着头,都是一脸惊恐、冷汗涔涔。

    只有一个人在听到阿玲死因时,脸上稍有异色,不过她很快垂头,将这抹异色遮掩住。

    若淑妃注意到,肯定能认出,这人就是在内殿中哭着说给大皇子送了份糕点那个宫人。

    只是淑妃如今一心只有悲痛和仇恨,才叫她逃过一劫。

    皇子身死,付煜自不可能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

    阿玲的房间被翻了个顶朝天,的确在角落中找到了一瓶鹤顶红,可线索到这里,忽然就断了。

    付煜脸色阴沉得可怕: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找出毒害大皇子的凶手!”

    凝华宫的人一个个被拖下去严刑逼问,哭喊和求饶声响破天际,最后,这几日谁和阿玲接触过,都被问得一清二楚。

    几个时辰过去,凝华宫四处蔓延着一股血腥味。

    有些人脸色不好,抬手抵住鼻口,脸色惨白地不敢去听外间奴才的哭饶声。

    躲在人群中的那名宫人脸色有些不好,额头的冷汗几欲滴下来。

    她接到毒害大皇子的任务时,整个人也都是傻的,这几日娘娘皆和大皇子一起,她寻不到下手的机会,偏生主子那边催促她动作越快越好。

    今儿个,娘娘回来晚了,阿秀就猜测娘娘必是被请安绊住了脚跟,她不过似随意地提了句糕点,和她的一样,平时被娘娘看管很严的大皇子根本禁不住诱惑。

    她去小厨房端了糕点,趁着小厨房中无人注意时,将毒药掺进了糕点中。

    只不过指甲盖的量,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就在她要离开时,忽然听见阿玲一声嘀咕抱怨,娘娘回来得晚,她们这些宫人早膳自然也就得跟着推迟。

    阿秀心思稍转,挪了几块糕点给阿玲,还似体贴好意道:

    “你先垫垫肚子,估计娘娘很快就会回来了,总归娘娘不许殿下用糕点,殿下怕娘娘发现,恐怕也只会吃几块,用不得这么多。”

    眼见着阿玲将糕点收下,阿秀才安心地转身离开。

    大皇子既然是在凝华宫中的毒,就必然凝华宫得有一个下毒的人,阿秀还想活,那就得有人替她顶罪。

    最好的是个死人。

    毕竟活人会辩解,而死人却不会开口说话的。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阿秀想得再好,耐不住她一举一动都在小厨房中进行,难免有人将她的动作看进了眼底。

    刑罚之下,很快有人回想这件事,连忙喊道:

    “奴才想起来了!奴才想起来了!”

    淑妃立即上前:“快说!”

    淑妃眸子似淬了毒,紧紧盯着宫人,让宫人心中一寒,不敢耽误:

    “奴才亲眼看见阿秀姑娘递给了阿玲几块糕点!若是糕点有毒,阿玲可能也是被糕点毒死的!”

    “皇上明鉴!奴才是无辜的啊!”

    阿秀脸色倏地变化,不过她早就想好说辞:“奴婢的确给过阿玲几块糕点,那是奴婢听见阿玲抱怨早膳用得晚,饿得难受,奴婢也是好心啊!”

    她似被人检举得有些慌乱无措,吓得快要哭出来:

    “况且那时候奴婢还没出小厨房,众目睽睽之下,奴婢哪有机会给阿玲下毒?”

    那宫人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疑之处,哪会让阿秀轻易逃脱:

    “小厨房忙碌非常,哪有时间去注意你的动作,就是你给阿玲糕点,若非奴才恰好听见,怕是今日阿玲死了也是枉死,还得背上残害皇子的罪名!”

    性命关头,这奴才聪明了不少:

    “皇上,娘娘,殿下之死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娘娘早就下了吩咐,不许殿下私自用糕点,阿秀却明知故犯,不仅不阻止殿下,还推波助澜,她绝对不安好心啊!”

    阿秀心中不安,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奴婢冤枉啊!”

    宫人的话近乎说到淑妃心坎中,若非这贱婢给阿铭送上糕点,她的阿铭又怎么会丧命?

    淑妃忽然上前,左右开弓,几个巴掌下去,将阿秀打得嘴角溢血,疼得阿秀眼前有些发晕:

    “贱婢!快说!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付煜拦住失态发疯的淑妃,冷声:“搜身!”

    一个宫女,没人在意她是男是女,宫人压住阿秀,一个小太监近乎将她身上都摸遍了,吓得阿秀一直掉眼泪,只不过小太监什么都没查到。

    淑妃失声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姜韵站得仅,她眼尖地发现阿秀手指朝袖中蜷了下,她猜到了背后是谁,可她要还贤妃人情,自然不能这时站出来。

    她不着痕迹地给洛瑜使了个眼色,洛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打断阿秀的哭喊声:

    “等一下!”

    洛瑜是个新人,但她明显和姜韵关系非常,付煜压着脾气,拧眉冷声:

    “你要做什么?”

    洛瑜轻服身:“这宫女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皇上不如让太医仔细检查一番。”

    话音甫落,阿秀一直无措可怜的表情终于破碎,染上惊恐。

    这下子,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很快有人按住阿秀的手,太医上前,见阿秀手指似有些微红,他低头轻嗅,顿时脸色一变:

    “皇上,她指缝中残留的正是鹤顶红的粉末!”

    证据确凿,阿秀那句冤枉再也喊不出来,她顶着皇上冰冷的视线,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上。

    淑妃厉声问:

    “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实招来,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阿秀浑身颤抖着。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余贵嫔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处,浑身绷直。

    忽然,有人惊呼:“快把她拦下!”

    姜韵一抬头,就看见阿秀拼命把手往嘴中塞。

    姜韵还记得太医的话,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眸子。

    她是不要命了吗?

    所有人都被阿秀的举动惊住,待宫人拉出阿秀的手时,阿秀脸色都青灰了一片。

    阿秀被灌下盐水,生生被逼地吐出来,整个人被折磨得狼狈不堪,奄奄一息,就这,还不算完。

    付煜的脸色早就铁寒: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把她压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必要问出她身后的主使!”

    付煜冷冷地看了眼张盛:

    “让太医救活她,你来审问她,没说出主使前,她若死了,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张盛心中咯了一声。

    他丝毫不怀疑皇上话中的严重性。

    他伺候皇上二十多年,近乎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但经过当初王妃早产和晗修容一事,许是皇上对他也有些不满了。

    若这件事,再办不好,恐怕皇上当真不想再看见他了。

    张盛心中一沉,他躬身:

    “奴才领旨!”

    午时来的凝华宫,回去时,天色却将近夜色。

    洛瑜一直紧跟着姜韵,刚踏出凝华宫,她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直面圣上震怒,吓得她腿都有些软。

    洛瑜在心中呸了句自己没出息,才压低声,不解地问:

    “你刚刚为何又拦住了我?”

    她刚要说出,她昨日看见巧儿鬼鬼祟祟地前往凝华宫的方向,却被姜韵一个眼神打断。

    洛瑜一脑子纳闷。

    姜韵情绪淡淡地:“我欠贤妃一个人情。”

    洛瑜惊诧,咬唇不满嘀咕: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余贵嫔摆明了想要你死,什么样的人情才能和这事抵消?”

    不过洛瑜也清楚,能让姜韵在此事退步,那看来这个人情并不小。

    只是洛瑜难免对贤妃有些意见,昨儿个还和姜韵姐姐妹妹地叫着,看似亲密无比,如今眼看着姜韵被陷害,却偏帮凶手,真是好没有道理!

    洛瑜不好批判这件事,只好转而问:

    “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余贵嫔了?”

    姜韵似听了个笑话般,她扯了扯唇角,轻呵道:“她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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