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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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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韵一夜未睡, 等到付煜回来后,才被铃铛催促着休息。

    她只觉得她刚闭眼,就听见外间传来一转喧噪。

    姜韵稍有些不适地蹙起眉心, 她艰难地睁开眸子, 恰好铃铛推门进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按了按疲乏的额角,她轻声问: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前院,说是府中最规矩的地方也不为过。

    何人会在前院这般喧噪?

    铃铛一脸惊疑不定,她虚扶着姜韵身子, 压低声音, 迫不及待道:

    “是正院的秀琦。”

    姜韵一顿,眸子中倏然清醒。

    她眉梢微动, 王妃娘娘刚刚生产,秀琦不在王妃身边伺候着,怎会跑到前院来?

    姜韵站起来,刚想走出去,就透过楹窗看见游廊尽头付煜的背影。

    姜韵动作微顿, 她偏过头,眸色稍深:

    “王妃怎么了?”

    铃铛小心地扶着她,闻言,忙摇头:

    “奴婢不知晓,只是秀琦一来就跪在地上哭, 说是王妃醒了, 要见殿下。”

    说着话, 铃铛打了个颤儿。

    秀琦是王妃身边贴心人, 往日在府中也颇有地位, 旁人遇见她,都得叫一声秀琦姐姐,即使是后院主子,也得唤她声秀琦姑娘。

    铃铛在王府多年,何时见过她哭成那般狼狈的模样?

    姜韵下意识地抬手轻抚了下小腹,她偏垂下头,青丝落了两缕在脸侧,越发显得她温柔韵味。

    她在想,王妃一醒来,就找殿下,所谓何事?

    猜到什么,姜韵拧紧了眉心,心中却又觉得不可能。

    在王妃孕期,能靠近王妃的,皆是王妃的心腹,王妃管着后院多年,竟能让自己身边混进旁人的暗线?

    可偏生姜韵也清楚,没什么不可能的。

    若真如她想的那般,那之后,这后院可就有得好瞧了。

    这时,铃铛小声地说:

    “姐姐,我们要跟着过去吗?”

    铃铛的话叫姜韵稍怔,半晌,才抿了抿稍涩的唇瓣,她似堪堪摇头:“我哪有身份过去……”

    轻轻低低的一句话,让铃铛顿生懊悔。

    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即使姐姐如今怀了身孕,入后院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可姐姐如今没有名分,却依旧算不得后院的人,明面上依旧是前院的奴才。

    若非王妃早产,许是殿下就已经说了姐姐名分一事。

    可偏生出了王妃一事,就平生耽误了下来。

    府中嫡子刚去,就封了一位良娣,这摆明了是在王妃心上扎针。

    是以,姐姐如今身份十分尴尬。

    算不得后院的人,殿下又不在身边,自然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去正院看望王妃。

    半晌,铃铛只能干巴巴地一句:

    “姐姐不要担心,您有名分,那是迟早的事情。”

    连同淬锦苑都收拾出来了,在铃铛看来,姐姐要不了多久,就会搬进去。

    “慎言,”姜韵摇头打断她,轻拧眉,似拢着担忧和不赞同:“如今出了王妃一事,殿下心中必然悲痛,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铃铛噤声,只是偷觑了她一眼。

    她在后院见多了恨不得要朝上爬的人,想要良娣之位的,后院不知几许人,姐姐当真不想要这个名分吗?

    姜韵似看出她在想什么,苦笑一声:

    “我自然想能够名正言顺地陪在殿下身边,可如今情况特殊,哪容得我想作甚。”

    铃铛噎住,半晌,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她低声不忿嘀咕:

    “这也太巧了。”

    姜韵袖子中手捏紧了帕子。

    巧吗?

    的确很巧。

    她若没有怀孕,她尚可接受躲在前院中。

    但如今她怀了身孕,若不进后院,待她生产那日,谈何抚养子嗣资格?

    想至此,姜韵眸子中浮现一抹烦躁。

    她进府后,第一次对旁人起了厌烦之心。

    正院中,付煜跟着秀琦踏进来,还未走近床榻,忽然察觉一道黑影朝他扑来。

    付煜脸色顿时生变。

    他上前一步,接住女子,将人搂进怀中,控制不住地生怒:

    “你刚生产,这是作甚!”

    王妃刚小产,房间的门和窗户紧闭着,唯恐怕进了风,房间中燃了熏香,夹杂着之前的血腥味,莫名刺得眉心紧拧。

    付煜脸色怒意显然。

    王妃却全然不顾,她攥着付煜的衣袖,脸上毫无血色,她哭得似快要晕厥,眸中透着恨意:

    “殿下!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她情绪激动斐然,顾不上自称,却硬生生让付煜沉下眸。

    他似又想起襁褓中婴儿的浑身青紫。

    王妃的话还在继续:“有香!我闻见了!殿下!我闻见了!”

    她瘫软在付煜怀中,哭得力竭:“不该有香的啊!”

    “殿下,他本该好好的……本该好好的……”

    王妃崩溃般,她拉着付煜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那处较以往已经平坦,可付煜的手搭上去,依旧抚到软软一团。

    若是以往,王妃自然不会这般不顾形象。

    她爱慕付煜,恨不得在付煜眼中的自己皆是完美无缺的,如何会让付煜摸她满是皮肉的小腹。

    可如今,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她一字一句,似浸了血般:

    “他昨日还踢了妾身!”

    “若非有人故意害妾身,妾身何故会在生产时力竭!让我的孩子活活闷死在腹中啊!”

    付煜听着她描述的场景,呼吸重了下来,他紧紧闭上眼睛,哑声说:

    “王妃,你冷静些。”

    话音甫落,王妃的哭声忽然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似觉得可笑地看向付煜,她扯着唇角,泪水从眼角落下来,她攥紧锦被,哭着喊:

    “殿下叫我冷静?”

    “殿下!那日我怀胎十月!日日盼着的孩子啊!”

    “他被人害死了!我恨不得将那人抽筋扒皮!饮她血!吃她肉!让她生不如死!”

    她笑得惨烈:“殿下让我如何冷静啊!”

    付煜紧紧捏住扳指,他按着怀中的人,不让她动弹。

    她因有孕,后又早产,本就身子虚弱,如何经得起她这番折腾?

    可王妃如今根本听不进旁言。

    她攥着付煜的衣裳,直直看向他,眸中的恨意似要溢出来:

    “殿下!您答应我!一定会替他做主的!”

    “您答应我!你答应我!”

    付煜按住她的手,他沉声一字一句和她说:

    “若真是旁人害了你,本王定不会放过她!”

    得了他这句话,王妃才颓然大哭,她似泄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付煜怀中,哭得悲痛:

    “殿下!殿下!妾身都没看过他啊!”

    付煜垂着眸眼,一句也不说。

    他只看了一眼,就一夜无眠,若当真让她看见了,又岂止如今这般?

    王妃本就是强撑着身子,哭闹了一场,就在付煜怀中力竭晕了过去。

    无端地,付煜松了口气。

    他将王妃放置在床上,无声地坐了半晌,他低头看向王妃。

    王妃脸上皆是泪痕,青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稍顿,付煜伸手将王妃脸上的青丝别过,他站起身,冷眼看向一旁的秀琦:

    “打水,给王妃净面。”

    稍顿了下,他垂眸看向王妃睡眠中也不安蹙起的眉尖,堪堪添了句:

    “备上安神汤,让她好好睡一觉。”

    秀琦跪在地上应是,才擦了把眼泪,起身退了出去。

    付煜走出房间时,外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盛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盛对殿下的心思其实知晓几分。

    对王妃,殿下是怜惜的,可难免也有几分怨气。

    即使落在后宫中,后妃有孕,贵为皇后娘娘也得一脸欢喜,若露出一丝不喜,恐就会被圣上不喜。

    姜韵姑娘有孕,那是天大的喜事。

    王妃却为此,气得早产,导致府上嫡子胎死腹中。

    那不仅是王妃一人的孩子,也是殿下盼了多年,才盼到的嫡子。

    如今只因王妃善妒不容人,却落得如此结果,这叫殿下如何不怨?

    所以,殿下早知晓王妃无事后,安排好小郡主一事,就回了前院,何尝不是对王妃的不满?

    可适才,王妃的一段话,却是摆明了,嫡子出事,另有他因。

    王妃小产,殿下不好怪罪王妃。

    可殿下心底的怒意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这背后的凶手却讨不得好了。

    张盛心中其实隐隐猜得到是谁。

    他知晓,殿下必然也猜得到的。

    这后院中,有能力在正院中做手脚的,能有几人?

    不过一二罢了。

    可那人膝下有府中唯一的男孩,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动弹得了她?

    付煜暗沉着脸色,张盛能想明白的事,他自然能想明白。

    他眉心拢着抹烦躁和不耐。

    王妃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她恨不得让背后之人给她的孩子赔命。

    可即使有证据,顾及到付铭,他也不可能待李侧妃严惩。

    付煜深深吸了口气。

    可若非李侧妃料到此般结果,怎会敢如此行事?

    终究是他往日过于放纵她了。

    半晌,张盛迟疑道:“殿下,这可要如何查?”

    不怪他这般问。

    王妃昏迷时,根本无人察觉到王妃被害,产房和正院皆被清扫过了,即使有证据残留,过了一日一夜,恐也寻不到了。

    付煜眉眼未抬,他只寒声说了两个字:

    “彻查。”

    张盛震惊,半晌,他才堪堪问:“那晗西苑……”

    付煜眸子寒凉,直接打断他的话:

    “查!”

    事关嫡子,他不可能敷衍了事。

    况且,若当真是她所为,他如此轻拿轻放,恐会越发涨了她的气焰。

    王妃腹中嫡子未得保住。

    可府中却还有旁人身怀有孕。

    那人不似王妃,身边有层层倚仗,若想护那人周全,就容不得付煜有一丝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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