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平中山（八）
卫曦音保持人设，看也不看那名老媪，“参加宴会啊，中山国可真富裕，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办宴会，不像我们坞堡，一穷二白的，所有人都在忙着清理怪物……”
“看来我和堂兄来对了，殿下为表感谢肯定能给很多粮食的，族人们就不用挨饿了……”说着她瞥向卫礼，“堂兄，你说是不是？”
卫礼回神，配合着点头。
老媪低垂着脑袋，并不接话。
殿下果然没有猜错，卫氏是想挟恩图报。
这位卫娘子瞧着就不太聪明，居然大大咧咧地将目的说出来，如此厚脸皮，殿下面上估计不好拒绝。
或许是卫氏长辈因为脸皮薄不好开口，才派两个小辈送翁主回来？
老媪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卫曦音不满地瞪着老媪，一点都不客气，“既然要参加宴会，不会先送些物品过来，先让我们梳妆打扮一番？”
老媪浑身的怒意简直快要压制不住。
她身为殿下乳母，王宫里已经很久没人敢如此与她说话。
老媪语气极度僵硬，“老奴这就让人送东西过来，卫娘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可告诉宫人，您是中山的客人，殿下自然不会怠慢。”
说着她行礼告退。
卫曦音却扭头看向翁主，啧啧道：“翁主，你们中山国的下人真没眼色，一些奴才罢了，做得不好该打杀就打杀，你性子这么弱，不好开口就让我来。”
老媪还没走远，听见这话捏紧了拳头。
整个平遥宫的宫人身子一抖。
卫曦音继续下猛药，“您身为翁主，想来处置几个不规矩的下人，殿下也不会说什么。”
中山翁主望向一屋子的下人，几乎都是生面孔，无论是她还是母兄身边得用的人，全都一个不见了。
此时的她眼眶还红着，正处于得知噩耗的极度伤心之中，闻言并没有接话。
翁主只低声泣道：“我身子不适，宴会便不参加了，卫郎君和卫娘子去吧。”
的确，才得知家中噩耗，若有心情去赴宴，那才有鬼了。
卫礼这才找到开口的机会，他喉咙滚动，眸中思绪翻涌，“翁主先好好歇息。”
中山翁主低垂眼睑，看不见神情，只微微点头，便在项奇等随从的护卫下进入主殿。
五名随从如同杀神守在殿外。
卫曦音才说了那些话，宫人们丝毫不敢靠近，深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成为杀鸡儆猴的目标。
殿下让他们看好翁主和卫氏兄妹，但他们毕竟是奴才，翁主真要打杀他们，殿下绝不会为了区区几个下人和翁主翻脸。
卫曦音瞧见她们战战兢兢地模样，满意地回了屋子里。
没一会儿。
果然有宫人送来物品，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一应俱全，甚至送来一盒精致点心。
坞堡的每一粒粮食都很珍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点心之类的零食。
不过元三郎送来的东西，加之刚才将那老媪得罪狠了，卫曦音可不敢吃，她将送来的东西全部原封不动地装进行礼车，想着这些布匹还可以拿回坞堡做衣服。
文康正在长身体，二郎最近也长得特别快，原先的那些衣物早就穿不上，一件衣服改了又改，来来回回的缝制好几遍。
还有这些胭脂水粉，堂妹们爱美，拿回去她们肯定高兴。
反正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屋内无人。
卫曦音走到案前开始写信，将写好的信交给守在外面的秦善，找机会送到外面去。
到酉时。
有宫人来请。
来的却不是那名老媪。
两名婢女规规矩矩地向堂兄妹俩行礼，“殿下已备好宴席，还随二位随奴婢来。”
堂兄妹二人一个表现得谦逊，一个表现得傲慢，带上秦善及四名护卫，跟着宫人前去赴宴。
外面非常闷热，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即便太阳下山，温度依然很高。
那些宫人们汗流浃背，走在前面的两名婢女，后背浸湿一大片，不时抬头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卫曦音了然，进宫至今未见到有冰使用的影子，快到夏末了，中山国的屯冰恐怕早已化成一滩水。
堂兄妹二人跟在几名婢女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巡视的驻军。
从平遥宫出来，就有一处士兵驻守，瞧人数有百人，而后几乎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瞧见士兵的身影。
看样子人数不少。
外面怪物肆虐，这么多的军队驻守王宫看似寻常，但平遥宫附近显然是新调过来的。
作用不言而喻。
驻守王宫的护卫营，都是元三郎的心腹。
卫曦音目光极为傲慢，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巡逻的军队，她拢于袖中的手指轻敲。
这支军队留不得。
卫礼不知她所想，正在默记路线与路上所见的执勤点。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很快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前殿。
此处原为老中山王宫殿，元三郎继位后搬了过来，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以前所居住的偏僻偏殿。
到底是来晚了。
进来时，殿里格外热闹。
大殿安排座次距离上首高位很远，左右设有矮桌蒲团，已有人落座，那名胡先生赫然在列。
上首坐着的男子穿着夏日的蝉丝绸缎，衣服上绣着金丝金云纹，戴着黑漆细纱制作而成的笼冠。
衣服袖子极为宽大，常服打扮，却不失身份。
元三郎或许在刚继位时，对象征着身份的封王衣冠有占有之欲，每日都要穿上厚重的服饰彰显身份。
但随着时间久了，夏季炎热，他渐渐地不耐烦给自己找罪受。
现在中山他最大，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卫曦音与卫礼对视一眼，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兄妹俩一个屈膝，一个拱手，都是平常见礼的模样。
特别是卫曦音，行礼表现得特别敷衍。
元三郎微眯着眼，心底隐隐有些不快，面上却笑着道：“两位便是舍妹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如此年轻，快请入座。”
到底是客人，算是宴请的目标，卫礼的位子很靠前。
卫曦音是女眷，位子稍微往后了些。
兄妹俩在在宫人的提醒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