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无尽
爷爷:“想让我的蝌蚪去流浪,门都没有!”
雪狼:“难道不行吗?”
爷爷:“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考虑其中的一部分放它们出去。”
爷爷拿其中的两盆蝌蚪倒入江里,开始像两个黑漆漆的圆,不一会儿就成了小逗号,把水流一句一句的断开来,让它们喘口气儿。
这些小蝌蚪并没有游走,在这里就是它们的家一样,有的游进了依依家的鱼厂,长成大青蛙,夜里呱呱声吵的连天响,浪里白条成夜在鱼塘里摸青蛙。
依依在马勤书店里,她的食指划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 ,只做短暂的停留,里面讲的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情感,别人的人生,别人的世界观,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世界如此之大,她又那么渺小,像一粒尘埃,追着光舞蹈,有人带着气流进来这么一激,她便飘到窗外,消融在春色里了。
雪狼要找的是那本,把人体分割成无数组块的来画的书,无数个分割,又无数次拼凑在一起的书,他想体验女娲造人初期的快感来自哪里,仅仅是因为要赶走孤独和寂寞吗?
应该不是,明明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人都是一样的心理结构,内心的阴暗程度千差万别,有的善良至极,有的凶残至极,而且一颗心里住着两种东西,同时具有天使和魔鬼的特性,必要的时候让它们去打架,谁赢了就听谁 的,能驾驭恶魔的人变成了天使,面目和蔼可亲,驾驭天使的人变成了恶魔的仆人,面目狰狞可怕,生而为人是来享受还是还债,渡劫还是遭难,也许在神向人吹那一口气的时候同时想到的是善恶同在,福祸相依,懂春风意,听百鸟鸣。
……
雪狼走出书店,依依又飘进书店里,去找书不如说是去找找书的人。
……
依依带走了那本伯里曼,雪狼就算翻遍马勤书店也找不到他想要到那本书。
店长翻开借阅记录——鱼依依。
雪狼去找依依,依依躺在椅子上刚往眼睛里滴了两滴萘敏维润洁,眼珠子上下转动让雨露均沾,这时候依依看见自己的眼珠子上的花形,像雨伞一样张开,有轻红,弗橙,暗黄,墨绿,影青,幽蓝,淡紫, 雅白……一个影子挡住了所有的颜色。
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依依伸手摸到了影子的脸。
雪狼:“听说你借阅了一本书?”
依依:“我借阅的书多了,你具体指的哪一本?”
雪狼:“伯里曼人体绘画教程。”
依依:“噢,那本啊,我还没看呢。”
雪狼:“可以先让给我看吗?”
依依:“你不明白吗?我没有看,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知道吗?”
雪狼:“君子还有成人美呢?你有吗?”
依依:“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雪狼:“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暂且原谅你了。”
依依:“我何错之有,要你原谅!”
雪狼:“你什么时候把书还给书店?”
依依:“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雪狼:“借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依依:“这书要看心情了。”
雪狼:“不可理喻。”丢下这句话,他急急的逃离此地。
……
浪里白条挡住雪狼:“我的话你当成耳旁风了,我看你就是连着咬同一条钩的鱼。”
雪狼:“我不是来找依依的,我来找一本书。”
浪里白条发出来一声冷笑,“借口,好俗的借口!”
雪狼:“不信你可以去问依依。”
浪里白条:“哈哈,想调虎离山,门都没有。”
雪狼:“白条先生,我想笑,我憋了很久。”
浪里白条:“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不知道我白条的厉害了。
雪狼:“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你为什么要逼我出手呢?”
浪里白条:“只要你对依依心怀不轨,你就对不起我。”
雪狼:“依依到底有什么好,我为什么会对她心怀不轨呢?”
浪里白条:“咦!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
雪狼:“咦!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长辈。”
……
鱼厂的人说:“浪里老板的女儿看上雪狼了。”
浪里白条:“就算我女儿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他。”
人:“姻缘到了谁都挡不住的!”
浪里白条:“姻缘也要机缘巧合来缔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门不当户不对,只能是悲剧重演。”
依依不能像他一样,爱上一个家庭条件不对等的人,他被浪家扫地出门的时候依依还不到一岁,襁褓中咿咿呀呀,以为是抱她出去玩,狠心的女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们父女一眼,就叫下人紧紧关闭了大门,浪里白条从那一刻就发誓,有做一个有能力的人,让依依吃饱穿暖,老死也不和浪家人来往。
他在浪家抓了十年鱼,到最后就怀抱着依依走出浪家大院。
他不甘心,也不死心,不能就这样把他赶出去,他心里窝着一把火。
依依一夜没睡,哭闹着要妈妈,他抱着依依就着白月光,走了一夜,在鸡啼鸣以后父女二人都瞌睡了,睡梦中有人惊呼“救火”,“救火”,浪里白条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当他一觉醒来有人告诉他浪家着火了,大火烧毁了浪家大院,下人跑的一个都没有了,老爷和小姐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浪里白条疯了一样跑进浪家,什么都没有了,这里的一切都化成灰烬废墟了,他捡起半截还在冒烟的木头,吹跑了烟。
他一砖一瓦在原基础上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房间,里面只能支起一块木板当床,再没有下脚的地方,在不到三平方米的房间里他为依依撑起一片天地。
试问:谁不是生来就两手空空如也!
谁不是赤条条的来到人世间!
他浪里白条有一身像鱼一样游泳的本事,就算他吃一辈子鱼也不会被饿死的。
安顿好依依,他清理火灾留下来的残骸,能掩埋的压埋,化成灰的任风吹散,残骸断臂的堆到一边去,他会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来,这是浪家正房的位置,浪老爷中堂上的一幅画竟然没有被火烧毁,画上画着一个老人,浪里白条凑近一看这是一幅写满字的画,他不认识字,拿到街上找来一位代笔书信的先生看,先生说,“通篇小楷字体写着,老来难,老来难,劝君莫把老人嫌,……这是一首老人歌。”
浪里白条:“为什么别的都烧毁了,就它还好好的没事呢?”
代笔先生:“大火烧的时候它可不是一张字画。”
浪里白条:“它是什么?”
代笔先生:“它是一首歌,歌唱起来的 时候就是一股清泉,你想一股清泉能被火烧着吗!”
浪里白条像请神明一样把这副字画请回他的小房间里,挂在床头上让这幅历尽大火烈焰炙烤的画庇佑女儿健康长大。
说来也怪,这幅画挂上去以后依依再也没有哭过,浪里白条白天下江里抓鱼,晚上在院子里清理废墟,太阳一升一落一天就过去了,依依会走路了,每次浪里白条从江边回来,依依都在院子里把自己的脸涂的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眼睛睁着还是闭着的。
一个人在童年没有母亲那就不叫童年,依依没有关于任何童年的记忆,好像她生来就是要 等着过十七岁一样。
他从院子里抱起依依,去井边打水给依依洗脸,打上来半桶水,倒完水,桶里一个半截蛇,浪里白条吓得把桶甩出老远,依依则被逗的哈哈大笑。
蛇不是真蛇,是蛇皮,浪里先生用木棍子敲了敲,里面很硬,他取来一把刀切开蛇皮,里面露出金灿灿的金子来,当时浪里先生抱着孩子高兴的大喊:“我们有金子啦。我们有金子啦。”
他用这笔钱做了他的启动资金,雇人从海里拖来一条郑和那个年代的一艘沉船,把船加以改造,成了现在江滨码头的鱼厂,鱼不用喂,只要天亮时收网,天黑时开网,他的鱼舱里一直都是新鲜的活江鱼,没有人知道这个秘诀,直到有一天被一个年轻人发现,这个人就是雪狼。
有了钱,浪里 白条准备修缮浪家的这块院子,请了好多匠人他们都没有答应。
依依从一岁已经长到六岁了,她自己会做饭,还能给浪里白条送饭,鱼厂里面的卖的鱼她也能帮着盯数,一次一个老太太多拿了一条鱼都被依依发现收了回来,浪里白条感觉自己的帮手有了干劲更足了,他一定要让依依过上好日子,当地的匠人请不了就到外地去请,几个月过去了终于有人接了他的工程,一处院子整整修了两年,浪里白条把这些年的积蓄都舔进去还欠了一些外债,整个浪家大院复原了出来,这里依旧是全镇最气派的庄院,他依旧在大门上挂了一幅“浪府”横匾,这是 名副其实的浪府,他浪里白条是这里的老爷,落成的当天他在集市上顾来伙计两名,丫鬟一名,专门伺候依依。
为依依报了学堂,既然要做一个老爷就要有一个老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