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恶徒游戏（7）
周围是虚无和黑暗。
眼前有巨大的时钟，显示着当前的时间：5:56分。
傅如生面色一变：“听好，我现在告诉你《死镜》的内容。
故事大意是，作家博尔赫斯邀请评论家巴尔特来读自己写的小说，而小说中同样提到博尔赫斯邀请巴尔特来读小说这件事，还说博尔赫斯已经准备了下午六时爆炸的定时炸-弹，准备把巴尔特炸死。
巴尔特快读到底时，抬头看到时钟正是5点57分，这时他发现博尔赫斯不在屋内，他从一面镜子中看到博尔赫斯在门外看着他。
巴尔特有点不安，但又觉得小说只是小说，于是继续读了下去，直到时钟敲六下，砰。”
傅如生面无表情地快速复述了这篇小说的主要情节。
霍栩察觉到他有点不同以往。
他正欲开口询问，系统开始播报游戏规则，巧合得像是刻意给出了他们了解故事的时间，但一秒都不肯多给。
【你所选择之镜，便是蔷薇绽开之处。】
【请牢记，两位脚下的初始位置为唯一的零镜。】
【其余镜子分为死镜和活镜。踩中活镜令时间向前流动20秒，踩中死镜会导致爆炸，爆炸将在前方位置形成两个新的活镜。】
【出口就藏在某个拐角之镜，但两人的重量才会让它显现】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跳过】
【禁止一切道具，请享受惊喜】
与此同时，一道强光闪过，脚下轰隆作响，他们逐渐被分开。
能视物的时候，他们已站在一个由高高悬起、周围尽是深渊的，由6x6镜子地板构成的回字阶梯之上，两人各自身处一边，遥遥相望。
霍栩：“这是……”
傅如生点头：“镜子构成的彭罗斯阶梯。”
彭罗斯阶梯(penrosestairs)，是一个有名的几何学悖论，指的是一个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却走不到头的阶梯。
霍栩抬头，果然看见时间来到了5：57。正是小说里巴尔特看到镜子的时间。那么……定时炸-弹6:00炸。
【叮咚！没错，六点钟，准时会有惊喜炸-弹哦！】
现在的状况是，他们站在对角，初始位置脚下是唯一的安全点——零镜，也就是说，一直站着是安全的。但炸弹会炸。
想要逃出，需要在180秒之内追上前面的人，一道从某个是出口的拐角处离开。
霍栩抬头看向傅如生，
只有三分钟。
我需要找到你。
两人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最优情况下，傅如生脚下的拐角就是出口，而霍栩距离傅如生有5+5-1=9个镜子阶梯，假设全是活镜，那么会让时间前进足足180秒。一旦遇到一个死镜，他们则根本无法到达出口。
“真不愧是不可能的阶梯……”
原本在傅如生直播间潜水的霍栩粉丝霍祸儿也一下都被炸出来了：
“煞星观光团打卡，滴”
“傅如生运气是不是被霍栩带坏了啊233333”
“不算糟糕吧……可多拿线索啊”
“可傅如生好像已经知道了线索是啥，这进来纯属挨炸……”
“他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霍祸儿永不认输！”
“管他是谁，来一个就能霍祸一个！”
“傅如生脸都白了，他恐高？”
“以前看过，他好像对镜子有阴影。啧啧啧，脆弱美人，我见犹怜”
“冷知识：书是用来读的，镜子是用来照的，不是用来炸的……”
……
霍栩试探地向前迈了一步，“咣”，这枚巨大镜子炸开的效果甚至有几分唯美，绽开如蔷薇盛放，千万枚闪光的碎片旋转闪耀，又在前方组合成两阶镜子。
“你所选择之镜，便是蔷薇绽开之处……”傅如生喃喃道，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而摇摇欲坠。
死镜。死局。
霍栩遇到过更危险更紧急的状况，他从不曾惧怕死亡。但眼下，看着那边的人，他头回地生出了些茫然无措。
“霍栩，”却是傅如生突然唤他：“我……有点晕镜子。但游戏不会是必死之局，我们不会死在这儿的。”
傅如生：“相信我，让他炸。”
霍栩点头，然后发力奔跃而来。
“咣”“砰”“砰”一时间，炸开了万千流光，镜阶梯飞速重组，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最后的爆炸中，霍栩纵身一跃，用身体护住了面色苍白的傅如生。
傅如生心道，还真不愧是他啊。
＊＊＊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人也在讨论着。
“镜子和迷宫是博尔赫斯诗歌的主要元素，我怀疑他们两个被拉入了镜子迷宫这一类的关卡。”
“普通迷宫，无论多么弯弯绕绕蜿蜒曲折，说白了，抻直了也就是一根线而已。
这条线段的两个端点永远对应着出入口。那线段又不是美少女的头发，分叉再多都不怕，牢记深度搜索，做好岔道标记。
出口不深的岔路可以挨个试探，然后return原路口选一条走；复杂的可以参考著名的右手定则：碰见岔道永远挑最右的一条。……
这玩意吧，可以结合贪心算法，以局部最优解通向整体最优解，最不济也是个近似解。……”
正跟大家科普迷宫的十万种过法的程山扭头，顿时一愣：“你俩，结婚去了？”
霍栩和傅如生出来了，但满头满脸都是彩带、金粉乃至蔷薇花瓣。
惊喜炸弹，确实只是个惊喜。毫无杀伤力可言。
两人闻言有点尴尬地沉默了，无言地开始各自抖落起金粉彩带。
霍栩缓缓苦笑，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让他最后选择不管不顾硬挨的原因很多：时间和精神上的消耗；傅如生已经知道了通过关卡才会获得的提示；找不到更好办法而他相信他的判断……
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中，会不会，他苍白的脸色才是促使他决定的原因呢。
等霍栩和傅如生抖落那些彩带什么的时候，圆脸已迫不及待地邀功：
“老大，你们结，不，那个玩游戏的时候我们已经自学了这些故事！爱丽丝小时候看过的嘛，嘿嘿，奇妙梦境。
《神曲》讲了游历地狱炼狱什么的；《死镜》可真有意思，小说夹杂现实……”
傅如生恢复了面色，点点头表示赞赏。他示意大家看向架子上这些书籍：
书里讲了梦境世界，镜子世界，地狱世界，逻辑嵌套的小说世界。
这些书里，
“共同点是什么？”
圆脸之前“没有人”一次抢答正确后，明显有了自信，大声喊出：“都是瞎j8想？”
说完自己又为用词抱歉似的挠挠头。
高个女生翻了个白眼。
傅如生：“嗯……对了一部分，重要的是有两个世界。现实的世界和梦境、镜里、地狱和小说这些幻想世界。”
真实与幻想啊……
霍栩不自觉眼神沉了一下。
“瞅瞅这屋里，最大的幻想元素是什么？而且，《死镜》这个最特别的故事里重点是什么？”
逻辑嵌套，小说里的小说。
霍栩：“画，画中的画。”
“这窗画假得离奇，是一种明显的误导。”如果傅如生手里有教鞭，大概会敲一敲的。
程山一拍大腿：“是了，我还查它bug呢，窗户假画大大咧咧地放在那里，反倒让人不会去深思，再加上，即便注意到它，一旦从里头找到地名线索‘头颅荒地’，就更不会多心了。
这是一种明目张胆半遮半漏欲拒还迎的提示。正常人谁看见画会去想画里有画？”
其余几个人隐秘地交换了个视线，往傅如生那里偷偷瞥了一眼。
这位，好像就想了呢……
“还有，你们可能不知道……茶一开始就是凉的，凉得透透的，却一直飘着袅袅热气。
还有壁炉里的木柴，烧了整整一个下午，却一点儿没见少，炭灰没变多。没有窗户烟囱，我们还没被呛死或者一氧化碳中毒也是个奇迹了。”傅如生没好气地补充。
圆脸恍然大悟：“所以一来要烧水是……”
“总得试试，说不好也可能是给我加了个冷热不分的附加状态呢。”
有理有据，逻辑严密，令人信服。
他们确实是在一幅画里。
陈三斤冲着圆脸嚷：“怪不得你的道具没用！”
圆脸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道具遵循热量守恒，放在壁炉边很久却完全没有吸收到热量，也就没法用来烘干。因为那是假火，压根不热。
这么说起来，谁胆子大点往火里伸伸手，就能知道了。不过，谁又会这么做呢？
直播间里：
“啊哈！我就说我们傅怎么可能就单纯只喝茶呢！”
“我倒觉得他哪怕喝茶睡觉，系统也会主动把线索送过来……”
“吨吨吨吨吨吨那壶茶果然才是最重要的角色！”
“其实我隐隐约约觉得，他似乎好像往壁炉里伸过手……”
“以前你们说傅如生是系统亲儿子我还不信，现在……”
“信了吧？”
“现在我觉得他是系统亲爹！”
……
“等会儿，关键是傅如生什么时候研究这些书了？他不是拿了一本盖在脸上睡觉吗？？？”
“冷知识：傅如生识字”
……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一样了，他过关方法像是本格推理，不管别人不管主线任务甚至不靠道具，只关注本来的东西……”
“说起来，还真从来没看见过傅如生的个人道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