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不去
一顿下来蒋故没吃什么，但谢慕清却吃撑了，回去的路上捂着肚子直哼哼。
吴峰回喂谢慕清吃了几颗健胃消食片，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他家与谢慕清家一个在镇西一个在镇子东边，谢慕清听他数落了一路，趴在吴峰回背上不说话，只是拿额头蹭了蹭他的后背。
上学时，每当谢慕清服软认错的时候，就会拿额头蹭蹭吴峰回的后背。身后熟悉的动作动作让吴峰回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只好把人托稳，妥协般警告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了”。
还没到家，谢慕清远远就看到一个小孩子蹲在巷子转角处。走近才发现，是颜乐，怀里抱着将军，身旁有着一袋子东西。
颜乐也看到了谢慕清，见他被人背着，连忙迎上前去，“慕清哥哥，你怎么了嘛？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摆摆手，谢慕清赶紧从吴峰回背上下来，以证明自己没受伤。
“那你干嘛要人背？”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谢慕清只好转移话题，“颜乐，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什么？”
被谢慕清一问颜乐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提起身旁的袋子就塞到了谢慕清的手上，“我妈回来了，这是给你带的东西，说是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和将军，还喊你有空去家里吃饭，慕清哥哥，你会去吧”
他大概率是去不了的，但看着颜乐全是期待的一双滴溜溜大眼睛，有些为难，“啊…”
颜乐才没管那些，他就当谢慕清答应了，任务完成了，临走时，还不忘告诉谢慕清一个好消息。
“慕清哥哥你快回家吧，我刚刚看到你爸爸回来了”，末了，又补了一句，“对了，我妈妈说过几天检查你”
揉了揉谢慕清的头，吴峰回把人往家门口轻轻推了推。“行了，别苦着一张脸了，不是说叔叔回来了吗？快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
告别吴峰回后，蒋故跟在谢慕清身后，看他短短一截路脚步轻巧，心情不错。
家里果真多了人，在家门口蒋故就听到了男人大笑的声音，走进家门只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谢磊胖胖的身影围着他不停转圈，杨建梅坐在一旁扇着扇子。
几人也看到谢慕清和蒋故，那男人微微一愣，“这……”
“哎呀”，杨建梅用扇子轻轻打了一下那个男人，“长俊你糊涂了，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从城里来的小哥，人可大方了”
谢长俊“哦哦”了几声，站起身在衣服下摆擦了擦手，“小哥你坐”，微躬的身子是迎合和局促。
蒋故看了一眼谢慕清的爸爸，皮肤黝黑，国字脸刚硬，不像谢慕清，是一张鹅蛋脸，眼睛浑浊，胡茬布满整个下巴，好在因为劳动，并没有啤酒肚，整个人像一棵秋冬里的白杨。
“爸……”，谢慕清轻轻唤了一声谢长俊，谢长俊朝蒋故身后的谢慕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不坐”，蒋故迈开腿就要上楼，“我上楼了”说着，越过几人上了楼。
回到房间，楼下一家人的嬉闹声仍在传来，啧，有些刺耳，关上房门，才得以安静了一些。
天色渐晚，幽暗的光照进房间，蒋故坐在床尾，沉默着点燃了一根烟。
沉默间，星火逐渐往后，一灭一燃间映照出模糊的轮廓。就在接近尽头时响起敲门声，蒋故没有理会，等一会儿声音停止，他掐灭了烟拿出新的一根，这时敲门声又响起。打开门，只看到谢慕清站在门口，提着一个袋子举到蒋故面前，仰望着他，“蒋故，这个你吃吗？”
房间大亮。
看着自己放在栀子花旁的那袋子特产，眼神晦暗不明。手机在一旁发出震动，打断了蒋故。
“喂？”，刚说一句，对面铺天盖地就是一顿连炮扑过来。
“喂，蒋故，我刚刚听我父皇和母后说，你好像又和你家翻脸了，不是，咋又翻脸了？而且我听他们说，你和你老爸打起来了？真的假的？你现在搁哪儿呢？要不要哥们儿先转给你几千将就着过几天？”
“让你家母后少听你家那些佣人嚼舌根，就算是帮我大忙了”。
听着电话里夏守徐的絮絮叨叨，蒋故低头逗弄着栀子花花瓣。
“喂喂喂，蒋故，你还在听吗？”，电话那边，蒋故迟迟没有动静，夏守徐歇口气时问了一句。
“嗯”，蒋故收回目光，转身在桌子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此时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许久不见的幅度，轻盈向上。
夏守徐听蒋故的语调轻盈，也放心了不少。问道：“你现在搁哪儿呢蒋故？出去玩也不带我？”
面对夏守徐一副“蒋故你抛妻弃子，天理难容”的语气，蒋故毫不留情地帮他认清楚了现实，“你不是在家禁足吗？我叫你，你也出不来。”
“哎呦我去”，电话那头，被提到痛处的夏守徐像中箭了一般捂着胸口倒在了沙发上，如一个将死之人，语气虚弱的说道：“蒋故……最毒……妇人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
“行了你，还演上瘾了，打算去拿个奖吗？”
“你觉得奥斯卡比较好还是戛纳比较好？”，顺杆而上的夏守徐。“行了行了，不和你闹了，你到底在哪儿呢？”
“上阳”。
“上阳？你去上阳干什么？”，夏守徐不知道上阳有什么吸引蒋故的地方。话刚说出口，立马就明白了蒋故为什么要去上阳，“你不会是替蒋沫见网友去了吧？”
“嗯”
还没等夏守徐再次开口，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今晚的饭桌上，除了饭菜丰盛了许多，气氛也热闹了许多。
谢磊对着桌子上的肉大快朵颐，唯独不敢去夹蒋故面前的几盘菜。
“磊磊，来吃烤鸭，你说想吃爸爸特地给你买的”，说着，夹了一个鸭腿放到谢磊已经堆尖的碗里。
“谢谢爸爸，我爱爸爸”
谢磊乖巧的样子逗得杨建梅和谢长俊哈哈大笑，谢长俊也给杨建梅夹了一块鸭肉，“建梅，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你也辛苦了”。
“哎呦，长俊，你心里都知道就行了”，说着，也给谢长俊夹了一筷子菜。
整盘烤鸭被谢长俊往蒋故面前推了推，“小哥，你也吃点，这里没什么好菜，实在是招呼不周”。
虽然他比坐在对面的人年长许多，但谢长俊总感觉自己低他一等，面对蒋故总是忍不住去讨好。
但对面的人连一眼都没给他一眼，只是说了一句“谢慕清，夹菜”。
被外人提起，自己才想起大儿子，谢慕清坐在最角落里，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看到他，谢长俊才想起这一桌子菜全都出自他手。
“慕清，你也吃”，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掩饰尴尬，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这么懂事”。
“谢谢爸”
谢慕清也不知道怎么了，谢长俊上次回来已经是半年前了，这次回来他心里是高兴的，但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谢长俊他们三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乱得很。
心里乱的时候，一个人独处只会想更多，他想到如今自己已经22岁了，但未来是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他想到小时候谢长俊也会给谢慕清带他喜欢吃的；想到小时候被其他小孩子说没娘教，谢长俊会领着他去人家家里大骂一顿。
“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谢慕清扬起头，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把他的眼睛都闪花了，以至于眼睛湿湿的。
蒋故洗完澡本想去给栀子花浇水，结果低头就看到谢慕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抬起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喂，谢慕清”
谢慕清被突然的声音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抬眼就看到蒋故站在窗户边。
“怎么了？”，谢慕清飞快低下头擦了擦眼睛，问着蒋故。
这些当然也没逃过蒋故的眼睛，自顾自说道：“今天星星很好看，很久没看到了”
一时被蒋故的答非所问弄懵，谢慕清也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又想到刚刚，心里又有些堵，不免有些低落，“每天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你不看”
“好看的”，蒋故看着谢慕清，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是好看的”，随即又补充般说道：“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没看到过这么多星星”
“你去过国外？”
“嗯，读书”
谢慕清听到蒋故的回答，不由得感叹，“真好”，满是羡慕。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昆城，还是很小的时候。国外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有巨大的广场，有大海，有很多鸽子在飞，楼房高到天上去，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
蒋故正在看消息并没有怎么听清谢慕清的话，回应了一个“嗯”。
得到蒋故的回应，谢慕清更开心了，“我也想出去，想去看山，看海，看草原，看大江大河，看大广场，看喷泉，看鸽子遍地，看一大片一大片的栀子花”
说起这些时，谢慕清的眼睛里似乎在发光，蒋故收起手机，双手撑在窗台上看他，随口一说：“想去就去”
“出不去”
没等蒋故问谢慕清为什么这么说，谢慕清就被杨建梅喊了进去。
“谢慕清，还在外面干什么？开着灯不费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