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客来
本不该消失的伤口。
天上万里无云的天空。
没有机器人存在的店铺。
那车辆本该会将自己撞飞。
那轮刚开始只是有些眼熟的黑日，再到朱望指出边界之外的深渊，愈发熟悉。
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那么一个梦，走在一条无穷无尽的孤独的路上，天上是黑日，两边是无尽的深渊。
直到刚刚，在自己的意念下，看着天上的黑日逐渐恢复色彩，变成骄阳。
徐渊洋知道，自己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了。
“徐兄，等会！”朱望赶了过来，这处被人为开辟的空间。
“你确定梦境之主在梦中死亡之后，整个梦境就会消散？”徐渊洋语气有些冷淡，说。
他准备强行把魇鬼拉进梦境，哪怕一战败死，梦境也一样会消散。
朱望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忽然笑起来了，说：“徐兄，你等我一会。”
他又把背包放下，在其中摸索着，翻出一块块木质零件，一边说着：“你可能不了解，所有从太初界跨越到下界的，不管是修士，妖物，还是鬼物，都逃不过修为被压制的后果。”
“可是机关术士却是其中一个例外。我们的一身实力全在这些木头疙瘩里，修为削了又不影响我们操作这些机关，所以说你大可以不选择自杀，完全可以拼一拼，把魇鬼强行拉入梦境，然后凭借你的实力，我们两个合力，消灭他！”
说完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朱望刚刚将这些零件拼好，组成了一头木牛，高度差不多到了徐渊洋的小腹部位。奇大的背包空了许多，看着很干瘪。
徐渊洋看着他掐指念诀，微微有些发愣。
这人给他的感觉，跟之前遇见过的修士都不太一样。
朴明谭跟他有些相似，但那股防备感怎么也无法忽略。
那赵惊羽显然有所误解，无法判断他知道自己身份后，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昨天碰见的大汉和瘦弱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好像很有敌意。
可眼前这人，对自己毫无防备？甚至说还未相识多久，这人就肯如此帮忙？
“徐兄？把那只魇鬼拉出来，我们一起消灭它？”朱望笑了笑，说。
徐渊洋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将那股把魇鬼拉出来的执念上调到最大！
徐渊洋身前的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仿佛空间在无规则地向内塌缩，成不规则圆形，塌缩范围越来越大，忽然泛起宛如石子掷入水中那般的波纹，一只诡异的怪物凭空浮现。
灰白尖利的短钩爪，并未与身躯相连，整体大致成半扁圆的身躯，由不知名的黑焰组成，时不时溅出一点黑色火星，没有所谓的嘴巴，眼睛是空洞，能从中看到魇鬼身后的景物。
眼睛部分明明没有，可徐渊洋感觉这魇鬼就是在看着它。
然而还不等它出手，旁侧一头机关木牛狠狠地撞了上来。
明明是黑火组成的身躯，却仿佛有实质般，被木牛撞飞，砸到尽头的墙上，却没有发出声响。
一声凤鸣突兀响起！
徐渊洋身形飘忽，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魇鬼面前，一拳打向魇鬼，依稀可见拳上附着着近乎虚无的赤红火焰。
魇鬼身形骤然分散成小型黑火，利爪凭空消失不见，黑火四散而开，躲开了这一击，但是被赤火燎着的一部分，赤火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竟是飞扑而出，将黑火团团围住，吞噬，消散。
徐渊洋虽不了解魇鬼，但明显感觉得到这一拳落在了空处，还没来得及转身准备应对，黑火已在徐渊洋身后重新凝聚，利爪又重新浮现，准备一爪猛地抓下。
可朱望控制着那机关木牛猛地冲撞过来，本该落在徐渊洋背后的爪子落空，魇鬼又一次散开，那些散开的黑火向朱望冲去，准备先解决掉他。
徐渊洋转过身，看见往朱望冲去的魇鬼，一时之间犹豫起来，他只会一记凤鸣，诛妖罡面对鬼物几乎没有伤害，可这一拳他没法保证不会打空，然后顺势打到了朱望。
朱望心里一惊，自己还是低估了一点这个魇鬼的速度，但也算不得慌张，暂时放弃对木牛的操控，在魇鬼利爪挥出的下一刻，竟是整个人后仰倒滑，几乎只差分毫就被魇鬼抓破了相。
魇鬼的眼睛是空洞，但外人来看，就像它前后都长着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
徐渊洋身影飘忽，仿佛短短一瞬就几次闪现，已经跨越了十多米的距离，那一拳蓄势而出，有响亮的凤鸣嘹出！
魇鬼欲再度散开，这时，那还在倒滑的朱望忽然止住了身形，口中呢喃，像是在胡言乱语。
这声音响起，魇鬼身形猛地被定住了一瞬。
也就这一瞬，徐渊洋的拳头带着凤鸣嘹响，轰然砸中了魇鬼！
以凤鸣击中的位置为中心，一股气劲向四周扩散开来。
魇鬼身形诡异的停止在原地，并没有因为拳劲冲击倒退而出。赤红火焰骤然暴涨，几乎覆盖了魇鬼后背大半的范围。
没有嘴巴，可赤红火焰将那黑火灼烧，发出哧哧的声响，好似在尖锐的嘶嚎！
魇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下一刻黑火骤然崩散，四处猛冲，欲摆脱赤火。期间将那头失去控制的木牛撞得四脚朝天，几次差点冲撞到徐渊洋和朱望。
可赤火并没就此消散，蔓延，蔓延，一步一步，蚕食分散开来的黑火。
突然，一小团黑火，不对，应该说是黑色珠子，急速从中蹦出，在赤火彻底吞噬所有黑焰之前脱离。
可是还不等这一颗珠子重新化为魇鬼形态，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之笼罩其中，黑珠竟是没能再移动分毫，被这张网束缚在了地上，几次释放黑焰，这张网却是连颜色都没变，毫发无损。
随即一张黄色箓纸穿过了大网，贴在这颗黑珠上，霎时间剧烈摇晃起来，可没过几息，就没了动静。
朱望默默将手里的一些箓纸又放回了背后。
看起来好像用不到那么多符纸了。
撇了一眼正关注那颗黑珠动静的徐渊洋，心中有些惊异。
昨日自知以自身实力多半打不过域魔鼠，躲了起来，却看见眼前这位跟域魔鼠打生打死，虽然拳法、打斗路数一看就是个没怎么搏杀过的半吊子，可就是这个半吊子，活生生把域魔鼠给打死了。
今天这家伙，一拳不打中则已，一打中直接决胜负……
若不是仗着自己手中有专门克制鬼物的符箓，自己也不敢如此张扬过市。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么多，他跑过去将那颗被箓纸包裹住的黑珠捡起，又将那不知何时又现身的鬼爪收起，然后把所有东西全部收回背包。
收拾东西的时候还说着：“徐兄，答应了这只魇鬼的东西全归我，你可不能反悔啊。”
徐渊洋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快已经日沉西山的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魇鬼已死，死亡率0，任务实际完成度100，获得奖励：易伤术。
易伤术：上古秘法《蚩山经》卷一残卷，可将他人伤势移于自身。
注：只可易一刻之内造成的伤势，只可易外伤。”
忽然想起一事，说到：“现在那些凡人会怎么样？”
朱望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有些开心，背起背包说：“魇鬼只是将精气抽离，还没完全吸收，我看看现在的梦境什么天候了……快戌时了啊，那他们大概早上起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累，或者是虚弱。总体情况跟下界的‘熬夜’两天的状况差不多。”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放心就好了。”
徐渊洋恢复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望就坐在地上，看着这梦境中那绚烂的晚霞。
“差不多了，徐兄，我们下次再见。”朱望估量了一下击杀魇鬼多久，跟徐渊洋说。
徐渊洋回过头，可下一刻，这场梦境便破碎了。
……
下坠，下坠，不停地在下坠。
接近地面的那一刻，速度骤减，缓缓躺倒在地上。
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望向四周。
仿佛永恒的，孤独的路，两侧那无穷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深渊，天上悬挂着那轮黑日。
已经不能说是黑日了，半数区域是灼热耀眼的炽白。
一个人安静地，在这条孤独永恒的路上，走着，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唯有那轮半黑日照耀，不见圆月。
徐渊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走下去。
只是心里有个直觉，一直在告诉他，走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渊洋再也走不动了，
躺在地上，枕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看着天上，一轮半数黑暗的暖阳。
……
从床上起身，徐渊洋有些迷糊，有些睁不开眼，但还是起床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外边的天下着小雨，不好判断时间。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在里面和平时一样生活，然后忽然跑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鬼物，又跑出来一个乐于助人的修士，帮助他击败了鬼物，得到了一个名叫易伤术的奖励。
好像挺玄乎的。
呼唤系统，查看功法，徐渊洋愣住了。
《易伤术》安安静静的浮现在徐渊洋的脑海中。
不是梦？
徐渊洋有些头痛，这易伤术得来有些没头没脑的，就像那个巡灵四诀一样。不对，那巡灵四诀来得更诡异，自己毫无丁点儿印象，就会了。
暂且就当他是做梦梦来的吧。
徐渊洋走出卧室，发现客厅并没有人在。
喊了一声，发现原来爸妈还在床上躺着，问过才知道，原来是昨晚没睡好，电饭煲里煮好粥了，叫徐渊洋饿了自己去吃，明天还要上班，他们今天要好好休息，把状态调整好。
本就成了头猪的徐柳妍现在更是成了一头死猪，连喊都喊不醒。
徐渊洋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嘛，索性翻阅了一下自己目前从这系统所获得的奖励。
《巡灵四诀》、《诛妖罡》、《星辰名诀》、《凤鸣》、《易伤术》。
诛妖罡有些特殊描述：
你好像发现了诛妖罡的一些特殊用法：
融合大量青冥鬼血液情况下释放诛妖罡盾，原有诛妖效果消失，转而可驱逐鬼物，鬼物无法突破罡盾。
你无意间习得了诛妖罡的盾气式、气蕴式。
徐渊洋决定把这两式分别叫做妖罡、诛罡。合起来刚好是诛妖罡。
《星辰名诀》：上古月君修炼之法，可借星辰光，炼化星辰气进行修炼。
这部功法……好像自从自己学会，到现在都一直在下雨，晚上哪来的星辰？暂时没有发挥用途。
有些不清楚该干嘛，修炼？自己到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才算是修炼，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吸收的灵气很早之前就趋于饱和了，似乎不单单是吸收灵气就能提升境界。况且，自己连境界是什么样的概念都不清楚，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境界。
有身体的疲惫感在，他没了出去闲逛的兴致。
确实有些无聊了。
划开手机，点入那具有纪念意义，哪怕没人在其中聊天，也不会再解散的晋兴高中（儒礼、历史、地理）同学群，只有寥寥二十三人。
不在线的只有“名人有名言”一个。
翻到群友列表某一处，停下，静静的看着。
每当屏幕快要熄灭，轻轻点一下，不让手机熄屏，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终于在某一时刻，下定了决心，敲门声在这时刚刚好的响起。
徐渊洋转头，心里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拜访？
过去开门，徐渊洋怔神了一下。
“徐兄？”门外，那人无比熟悉，如果背上有那个奇大无比的背包的话，那就是梦中那位修士，叫朱望。
这一下，徐渊洋的梦境记忆彻底清醒了。从两个人碰见，到最后两个人一起打败魇鬼，整个过程，清清楚楚的。
“朱望兄，有什么事吗？”徐渊洋说着，此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全身肌肉已经不自觉绷紧，就像随时蓄势待发的猛兽，准备好搏击入侵自己领域的敌人一般。
朱望自然察觉眼前这人的状态，尤其是那几乎是瞬间变得无比冰冷的眼神，有些头皮发麻，眼前这人可不好惹。可是他总还是有自己的那有些尴尬的理由的，不然也不会特地跑来问人问路敲门。
仔细想了想，大概明白这位假名徐远客的“渊洋”为什么会这副态势，说：“徐兄放心，我只是来跟你商量几件事情，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们不在这里，出去聊也行。”
作为诚意，朱望还特地后退了好几步。
嘭，大门被迅速关上，在即将合拢的时候还被特地拉了一下，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噪音。
朱望：……
徐渊洋看了看手机，然后清理掉所有后台进程，又关掉了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