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高门议婚
翌日，柳梦梅下了值，来到指尖飞舞，看见春香锁好大门后，搀扶着杜丽娘踏上马车。
他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上前，目光热烈地看着杜丽娘，仿佛要把几个月来的思念倾吐出来。他柔声问道：“几个月不见，杜娘子身体好些了吗？”
杜丽娘进入车厢，让春香关上雕花的车门，冷冰冰地答道：“多谢柳官人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柳梦梅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只听见杜丽娘吩咐车夫“走吧”，马车缓缓启动，从柳梦梅的面前一闪而过。柳梦梅猝不及防，差点儿被撞到。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两个月不见，为什么杜娘子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他收到我的信了吗？
他挠了挠头，硬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垂头丧气地骑着马往府里走。
马车上，春香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骂道：“这柳官人，都要娶沈娘子了，还来招惹小娘子，安的什么心？他是想脚踏两只船吗？”
须臾，她拍了拍大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肯定是左相反悔了，断了他娶沈娘子的念头，他才想到小娘子，打算吃回头草。一定是这样。”
杜丽娘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事情是怎样的，咱们不理他就行了。”
接连几日，柳梦梅一下值，便立马赶到指尖飞舞。由于下值的时间太晚，每次赶到的时候，总是碰到杜丽娘坐进了马车。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杜丽娘说，却找不着机会。
近段时间，右相汤思退来扬州办事。这日，趁着有空，他带着夫人和儿子来到知州府，拜访杜宝。
花厅里，谈笑声此起彼伏，杜丽娘却是如坐针毡。
汤思退看着杜丽娘，啧啧夸赞道：“杜知州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端庄典雅，一副大家闺秀之态，长得跟仙女似的，还心灵手巧，绣得一手好刺绣。真没想到，闻名扬州的淮南绣娘竟是杜知州的千金。”
一旁的汤硕看了杜丽娘一眼，他坐得稳稳当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这番话让杜宝觉得面上有光，但场面上的圆润是少不了的，便谦虚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汤公过誉了。”
汤思退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犬子硕儿今年二十四，正值壮年，眼下还没有娶亲。我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你我结成亲家，杜公意下如何？”
杜宝和汤思退同朝为官，也听说过与汤硕有关的事情，知道汤硕今年刚刚考中进士，二甲第十五名，目前在枢密院做编修官。
杜宝细细打量了一下汤硕，觉得他相貌堂堂，温文尔雅，一副君子如兰的样子，心里暗道：俗话说得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汤硕年纪轻轻，是个好苗子，凭着良好的家世背景，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成就、官职比他父亲还要高。要是这次押对了宝，不仅丽娘一辈子锦衣玉食，子孙后代也能得到荫庇，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他点了点头，连连称赞道：“令郎器宇轩昂，这么年轻就中了进士，真是一表人才啊。”
闻言，汤思退的夫人赵氏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杜丽娘，就像打量猫狗一般打量着她。一副准婆婆看儿媳的样子，横竖都不顺眼。以她挑剔的眼光来看，杜丽娘长得还算过得去，远远谈不上漂亮，更别提美若天仙了。而且身子骨太瘦，像把干柴火，一点儿也不旺夫。不像她体态丰腴，很有富贵之态。
无奈她的郎君很是中意，她的儿子又没有意见，她也不便当场驳了两人的面子。可是，作为准婆婆，她还是想给杜丽娘一个下马威。
她语气不善地问道：“令千金今年多大？”
杜宝一五一十地回答：“犬女芳龄十六。”
赵氏夹枪带棒地讥诮道：“平常女子到了这个年龄，早就许了人家，令千金尚未婚配，可是眼光太高？”
杜丽娘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刺，心里暗道：我还没打算做你的儿媳妇，你就来挤兑我，要给我下马威，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她皮笑肉不笑，反唇相讥道：“汤夫人说笑了，丽娘只是谨遵爹爹的教诲，女儿家要矜持，要爱惜自己的名节，岂能随随便便地上赶着巴结男人。”
赵氏出身于贫苦人家，可她不甘心过苦日子，想趁着自己年轻，长得好看，有些姿色，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嫁了。她进了青楼，当上了花魁。然而，高门大户向来注重门第，根本不会同意让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她便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了一个又一个公子哥。即便那些公子哥跟她好，也是逢场作戏，压根儿不会娶她。
直到阴阳巧合，她结识了汤思退。她向往常一样，使出了十八般狐媚子功夫，把汤思退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汤思退不惜与家庭决裂，可汤父汤母就是不点头。她便想着，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下个大的赌注。这一次，她堵赢了，生了个儿子。眼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汤父汤母拗不过儿子，便同意让赵氏进门，做了伺妾。
汤思退的正妻出身名门，只生了一个女儿。她身体向来娇弱，生完女儿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了。赵氏呢，嘴巴甜，懂得做小伏低，慢慢的，汤父汤母也接受了她。加上她生了个儿子，又会伺候人，懂得讨汤思退的欢心，没几年便被扶正，当上了右相夫人，从麻雀变成了凤凰。
赵氏看着杜丽娘唇角的笑，那笑容犹如一把利刀，让她很不舒服。她也听出来杜丽娘话里的嘲讽，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拔高了嗓门说道：“想给汤家当儿媳妇的女子都从临安排到了扬州，那些女子哪个不上赶着巴结我们家汤硕啊。”
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上赶着巴结男人的女子多得去了，你也要有那个本事啊。我看你杜丽娘也就是出身好，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能耐，一不懂讨好男人，二不懂服从公婆，即便找了个好人家，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杜丽娘撇了撇嘴角，一脸的不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给那些女子吧。我杜丽娘还真学不来。”
杜宝品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生怕她坏了这门亲事，喝道：“怎么跟汤夫人说话的，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