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顺藤摸瓜

    给流民送完果子，杜丽娘和春香回到了知州府。路过留芳园的时候，她听见花厅里传来杜宝的吼骂声。她心下疑惑，便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偷听。

    “你别做梦了，官凭路引我是不会给你开的！”杜宝怒气冲冲地说道。

    黄智才诱之以利，面上笑嘻嘻的，一双黄鼠狼般的眼睛却透露出狡诈和阴险：“杜知州，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你给我官凭路引，得到好处后，咱们五五分，如何？”

    杜宝一拍桌子，茶盏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洒了一地。他气咻咻地吼道：“身为朝廷官员，我不能以权谋私。损害百姓的利益、朝廷的利益，这样的事，我不会干的！”

    黄智才并不气馁，只要诱惑足够大，没有不上钩的鱼儿。他含沙射影地劝道：“杜知州，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必跟钱过不去呢？你那么大公无私，做给谁看？朝廷又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给你升官了。”

    杜宝瞥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鄙视：“我只求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黄智才还是没有放弃，依然满脸的笑容，只不过那笑有点儿僵硬：“那四六分，我拿四，你拿六，如何？”

    “混账！”杜宝声音发颤，似乎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我不屑于与你沆瀣一气，你走吧，带着你的东西，马上离开知州府！”

    黄智才暗道：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以后有你好看的。但他也是个善于虚与委蛇的人，心里的不爽都化成了隐忍，重新堆起笑，不过那笑容有点儿狰狞：“杜知州，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三七分，我拿三，你拿七，这已经是我的最大让步了。”

    杜宝没答话，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钉死在墙上一般。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崔管家，送客！”

    黄智才知道这座堡垒一时半会儿是攻不下来的，便不再多说话，只是拱了拱手，拎着自己送的礼物离开了花厅。

    杜丽娘悄悄走进花厅，讪讪地问道：“爹爹，刚才那人是黄员外？就是那个盐商？”

    杜宝胸腔里的怒火还没有消散，语气不善地回答说：“女儿家，不要过问政事，回你的芳林苑，做你该做的事。”

    杜丽娘心里不高兴，只能悻悻地朝芳林苑走去。

    夜深人静，苍穹黑漆漆的，仿佛泼了墨一般，没有一丝星光。黄府的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廊下的几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黄府外，传来更夫敲锣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个黑影翻过围墙，稳稳地落在地上，随后嗖的一下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正坐在书桌旁发呆的黄智才惊觉有人，问了句“谁”，便看见一个头戴斗笠、脸戴面具的男子。

    面具男熟门熟路地进入了书房，正色问道：“官凭路引拿到了吗？”

    黄智才摇了摇头，叹气道：“都怪那杜宝，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说歹说，可杜宝就是油盐不进啊！”

    面具男哼了一声，不悦地问：“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都一个月了，还没拿到官凭路引！”

    黄智才觉得委屈，抱怨道：“不是我不想啊，是杜宝不点头，我能怎么办？”

    面具男语气不善地说道：“既然杜宝不识抬举，那就把他拉下水，换个听话的人当知州。”

    闻言，黄智才心里一怔，但转念一想，为了拿到官凭路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只有拿到了官凭路引，自己才能升官发财，而杜宝就是个拦路虎，不得不除。他满腹狐疑地问道：“怎样才能把他拉下水，他就是一个榆木脑袋，软硬不吃，贿赂收买行不通，威逼利诱也不成。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州，好像都找不着他的把柄。”

    面具男哼笑一声：“这世上就没有一尘不染的人。要是找不着把柄，就给他制造把柄。”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给了黄智才一张纸，黄智才接过纸，看到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时，面具后传来沉闷的声音：“从这两个人下手，说不定他们能帮到你。只要好处给得够，不愁这两只鱼儿不上钩。”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只要拿到官凭路引，把盐送出淮河，其他的都好办，到时会有人接应。当然，承诺给你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黄智才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拍拍胸脯说道：“放心，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就等着好消息吧。事成之后，你可是一定要信守承诺啊！”说完，他看了男子一眼，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面具男不再多言，悄然走出书房，翻身上了屋顶，而后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这段时间以来，柳梦梅和万运鹏一直紧紧跟着张闻印。这日，他们戴着面巾，悄悄地跟在张闻印的后面。张闻印坐着马车，来到了发运司。他挺着肥胖的身躯走下马车，命令衙役开始装运官盐。只见几十名衙役把一箱箱的盐抬上了马车，用绳子绑好。这次是运往庐州，一共有五十箱，每辆马车装五箱。待一切就绪，应小冲带着押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柳梦梅心里暗道：张闻印、应小冲，这个线团的两个线头都被扯了出来，接下来，只需要用力一扯，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车队渐行渐远，来到了城郊。柳梦梅和万运鹏悄悄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很小心，没有被发现。路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几棵树木孤零零地立在路旁。

    突然，从道路两侧杀出一伙人，大概有五十人，和押运的队伍不相上下。他们各个穿着黑衣、蒙着面，手里举着刀。万运鹏抽出剑，准备参与一场恶战。柳梦梅用手阻止他：“先看看情况再说。”闻言，万运鹏将剑插回剑鞘。

    柳梦梅原以为双方会打得不可开交，谁知道，押运的队伍压根儿就没有抽出剑，拱手把货物让给了劫匪。他们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劫匪接过马车，彼此有说有笑，寒暄了几句。

    应小冲挥了挥手，吩咐道：“兄弟们，任务完成了，打道回府！”话音刚落，那些衙役便大摇大摆地沿着原路返回。应小冲则跟着山匪一起离开。

    柳梦梅和万运鹏面面相觑。柳梦梅冷笑一声：“哼！原来如此，他们压根儿就是一伙的！官匪勾结！”

    万运鹏顿时觉得一股怒火蹿到了脑门。他想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柳梦梅制止他：“冷静，别冲动。不要打草惊蛇。”

    万运鹏心有不甘，问道：“接下来怎么做？就眼睁睁地看着劫匪把官盐运走？”

    柳梦梅冷静地说：“跟在劫匪的后面，看他们把官盐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