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莫比乌斯环
方铎压住自己的怒意，盯着李卫东继续说道:
“本来我一直在疑惑，以秦放那个废物的本事，怎么可能绑走我徒弟。
直到我徒弟告诉我，虽然她眼睛嘴巴都被蒙上了，但那人把她绑走之后，扔进了后备箱。
车子开得非常非常快，不到十分钟，就把她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时候我才豁然开朗，把一切都想通了！”
李卫东摸了摸自己的手链，眼神中尽是眷恋，良久，才叹了口气，释然问道:
“你们在孟琳家里，也发现这个了吧。”
“没错。莫比乌斯环，从任意一点出发，终将回归原来的位置，象征你和孟琳的爱，无限循环，永不停歇。”
“你这个人，太恐怖了。”李卫东苦笑，“能问个问题吗？”
“问。”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就是看到我戴这个手链的那一刻？”
“当然不是，那时候我没来得及去仔细分析监控视频，而且，还没见到孟琳。
但是我确实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开始怀疑你了。”
“为什么？”
“第一，我让周宗民叫他的司机开车过来，带我去现场，你来得太快了。
从你们公司到周宗民的别墅，至少需要十五分钟时间，而你，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所以，你应该就是那个在周家别墅附近监视的人。
第二，你开车带我离开以后，周宗民接到一个电话，直接就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的让他司机过来。
可你开车进周家别墅的时候，是直接进的地下车库，而且一直没有下车，那么问题就来了，打电话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是他司机开车过来的呢？”
李卫东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反而全身放松下来，往审讯椅上一靠，问:
“有烟吗？”
方铎对屈敬才使了个眼色，屈敬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走过去递给李卫东，又帮他点上。
李卫东长长吸了一口，吐出淡蓝色的烟雾，抬头看着烟雾渐渐盘旋，上升，说:
“如果不是你，我和孟琳已经成功了。”
屈敬才笑了笑问:“绑匪没拿到钱，算成功吗？”
“算。”方铎把话接了过来，“秦放是为了钱，但他和孟琳不是，他们俩只想让秦放死。”
“等一下。”屈敬才夹着烟卷儿，皱眉想了想，又问:
“那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提醒秦放逃跑？”
方铎看了一眼李卫东，两人都笑了。方铎伸了伸手，意思是:你来说。
李卫东轻松地吐出一个烟圈，无奈道:
“如果我不提醒他，你们那么多特警，还不直接把他给摁住了，他还怎么死？他不死，不就把我供出来了。”
不知不觉，李卫东一支烟已经抽完，对方铎说：
“你也知道，我不会出卖孟琳，所以，我只交代自己做过的事情，这是我的底线。孟琳的事，我一概不知道。”
方铎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看着李卫东说：
“看来你和孟琳确实是真爱，你护着她，她也护着你，她交代的是另一个版本。”
屈敬才在心里笑了笑：这小子审讯还真是损招不断，连蒙带骗的就能把人绕进去。
“她交代了什么？”李卫东紧张道。
“以你的智商，会想不出来？她杜撰了另外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与你无关。”方铎说。
李卫东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为心爱的女人感到绝望的痛苦。
他在脑海里盘算着，孟琳会怎样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警方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是指向我的，目前并没有孟琳参与犯罪的直接证据。
即使她再编，再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也没有证据印证，定不了案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犯了罪就要伏法，这他也懂。
但这一切，他都愿意一个人承担。
因为，他要让孟琳把孩子生下来。
李东林，这是他和孟琳在一起给孩子取的名字。
愿他的命，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李卫东释怀地笑了笑，说：
“你刚才说的整个犯罪过程，我都承认，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孟琳毫不知情。”
看来，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面对李卫东的执拗，方铎也陷入了沉思：
从法律上来讲，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
可是从道义上来讲，孟琳也是一个受害者。
她一心想得到男人的保护，却遇人不淑，被残忍家暴、虐待，即使后来爱上李卫东，也无法摆脱秦放的阴影。
跟孟琳相比，周宗民才是最可恨的人。
那一夜，李卫东虽然守了一夜，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了彻底取得周宗民的信任，孟琳后来私下里跟他会面，真的把自己的身体给了他。
教人为善的人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现实却是，苦难并不能让你成为人上人。
方铎想起以前有人去他们学校普法，让他们遇到伤害的时候，要学会拿起法律的武器。
可是，就像孟琳的遭遇，他被秦放殴打虐待以后，确实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抵抗，秦放也会因此被拘留。
可那是治安拘留，关了十来天就放出来了。
之后呢？她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伤害。
最后，方铎为自己的心找到一个出口：现在，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孟琳与李卫东预谋并参与实施了犯罪。
几个月以后，她将成为一个母亲，这是她的权利。
方铎抬头，发现李卫东一直在看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点了点头，李卫东才松了一口气。
方铎走过去，伸出手，李卫东把手链解开，又看了几眼，递给他。
方铎离开，走到院子里，听到另外一间审讯室里，彭劲松还在拍桌子打板凳地大呼小叫。
他摇了摇头，推门走了进去，孟琳和彭劲松还在争吵。
刘帅主动把位子让出来，方铎坐下，盯着孟琳看。
孟琳不再说话，也看着方铎。
几分钟过去，方铎笑了笑，孟琳也笑了笑。
方铎站起来，把李卫东的手链放在孟琳面前，说：“别在ktv干了，找份正经工作，带好李东林。”
孟琳颤抖着双手，捏起那支手链，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