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是司公子
一曲毕，宋砚书很捧场的鼓了鼓掌，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陶笛的声音，但是他觉得这陶笛完全不逊色于宫中的昂贵乐器。
“这一串买两个够吗？”宋砚书拎起一串铜币就要往桌上放去，商贩的眼睛瞬间闪过精光：“莫说是两个就算是摊子我都可以给你。”
商贩刚要伸手去接，只见龙姬塞了两个铜币放在他的手掌心：“这摊子记得留给你的下一代。”
宋砚书见龙姬付了钱很不好意思看向她：“怎么能让女子破费？我这钱给你吧。”
龙姬推了推宋砚书的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但还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
“公子若是真想补偿我倒不如跟我来一处地方。”
“不行！”谢江很是警惕的挡在宋砚书的前面，这女人来历不明不说，还一心就扑在宋砚书的身上，肯定是对他有所图。
龙姬双手插着腰一脸不悦的说道：“我和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何对我如此提防？”
“不得不防。”谢江言简意赅，完全不信任龙姬的为人。
“无妨，便同你一起去吧，我不喜欢亏欠他人。”宋砚书拍了拍谢江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谢江见宋砚书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才是主子，他不能替主子做决定。
他顿了顿步子退至宋砚书的身旁，只是这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龙姬，生怕她对宋砚书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跟我来。”
龙姬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走在前头，宋砚书和谢江一路走走停停但也没妨碍他们跟上她。
“就在前面。”
龙姬指了指前头的小巷子，她脸上泛着喜悦，下马的速度极快像是害怕巷子里的东西不见了似的。
谢江看见这逼仄的环境，用手挡在宋砚书的身前，他想先走一步。
他略微紧张的摸了摸佩剑，简单的抓握了一下对着宋砚书说道：“公子多加注意。”
“好。”宋砚书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但谢江似乎担心过头，两人一拐弯入目看到的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歹徒而是一只白花花的小猫窝在龙姬的怀里不停的低吟着。
“快来摸摸它。”龙姬对着宋砚书招了招手。
谢江有些担忧的看向宋砚书，这野猫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存在，若是不小心被挠破了皮他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宋砚书似乎能读懂他眼中的情绪，他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轻轻的缠绕在自己手上，算是一个简单的防护措施，他对着谢江晃了晃手好似在告诉他他已经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准备。
谢江忧虑的眨了眨眼睛并没在说话。
宋砚书的步子很轻，他害怕自己的脚步声吓到小猫，所以蹑手蹑脚的像做贼一样。
“没关系，它很亲人的。”龙姬将小猫的脸对着宋砚书。
宋砚书在宫中并未见过这类小动物，只在民间小话本中看到图绘，这么冷不丁的看一眼还真有些害怕。
他咽了口口水喉结的滚动被龙姬看在眼里：“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我不害怕。”宋砚书越说越没底气，这小猫确实很可爱，可是它张开嘴露出獠牙的那一刻着实给他的视觉带了不小的冲击力。
“不怕怎么不敢过来？胆小鬼！”龙姬不断地抚摸着小猫的下巴，小猫舒服的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就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我才不是！”宋砚书过去的步子加大，只有两三步就走到了龙姬的身边。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小声的说道：“它睡着了吗？”
“没有，是它太舒服了，这是我饲养的小猫，捡到它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快要饿死了，你帮我看看养的好吗？”龙姬很自然地说起了小猫的故事，可宋砚书却总觉得这是她自己的故事。
一向心思澄澈的他动了恻隐之心。
“养的很好啊。”宋砚书蹲了下来，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的靠在一起，但他大多数都在小猫，而她几乎都在看着他。
“它叫什么？”
“小乖，因为它很乖，从来都不咬人。”龙姬低垂着眼眸顺了顺小乖的毛发。
“或许我可以试着抱抱它？”宋砚书察觉到她的失落，所以主动提起了这事，可是他貌似有些高估了自己。
“是这样抱吗？”宋砚书以一手托着小乖的头一手托着它的身子，四肢僵硬的托举着它。
“哈哈哈哈哈哈，它是板鸭吗？为什么要这样抱着它。”龙姬仰头大笑，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宋砚书甚至能看到她的后槽牙。
“那怎么办？”宋砚书皱了皱眉，没想到比读书更难搞定的是这个小动物。
“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知道。”龙姬摊了摊手表示并不想为他解决。
宋砚书有些为难，总不能放在地上不管吧，可是这样抱着万一它难受怎么办，所以他只能向龙姬再次投以乞求的眼神。
“哎呀，这样抱。”龙姬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摆了起来，宋砚书起先十分抗拒，一直都在躲后来接触的多了也没再说什么。
“舒服吗？”龙姬瞥了一眼趴在宋砚书怀里的小白猫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
龙姬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看到他这副模样宋砚书真诚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宋砚书。”
“龙姬。”
她弯起眉眼嘴角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宋砚书一时间之间愣了神。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记得多笑笑。”
宋砚书刚说完谢江就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日光催促了起来：“宋公子，我们该走了。”
“时辰到了吗？”宋砚书明显有些不舍得，但是他一向守时，从来没有迟到过。
“是的，宋公子，要不然来不及了。”谢江走至宋砚书的跟前，他看见小乖在他的怀里撒着娇不免有些嫌弃，那尖利的爪子牢牢的勾在绣花上，只要往下一扯，那朵绣花绝对会被划烂，还有扎眼的猫毛也像是蒲公英般飘散在他的衣物上。
“那你好好照顾小乖，我得先走了。”宋砚书将小乖递至龙姬的怀中，只不过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龙姬小姐还请配合，我们还有事。”谢江有些气不过，这女人怎么总是在耍大小姐脾气，即便她真的是大小姐在宋砚书的面前也绝对不值一提。
龙姬没有理会谢江，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宋砚书：“我下次还可以找你吗？”
宋砚书哪被女子这样直白的盯着看过，基本在宫中见到的女子他都未曾看过她们的脸，因为她们都会在第一时间低下头，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卑微更是因为这样的行为被看见所引发的后果她们承受不起。
“你应该是找不到的。”宋砚书将小乖再次放到龙姬的怀里，这次的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想再追问，可是看到谢江那样的眼神她顿时没了兴趣。
“宋公子，请上。”
谢江淡淡看了龙姬一眼便转头踏进了马车里，听着马蹄声龙姬将手中的小乖往空中一抛，刚刚还活灵活现的小动物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一条幽深的小巷和她自己。
“我倒要看看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相似之人？”龙姬眉间亮起一道紫光，转眼间，一个女子化作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紫色的翅膀上面点缀着三个黑色的斑点，左右各三个，匀称整齐，她跟随着宋砚书的马车一路飞着。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小心谨慎。”谢江的话对龙姬十分不友好，但这也是出于他的人经验来说。
“话虽如此，可是一个喜爱动物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宋砚书把玩着陶笛，看起来十分喜爱。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谢江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对宋砚书的固执当做视而不见，但是这般掩耳盗铃的做法并不能了却宋砚书心中的波澜。
龙姬虽然没能听清宋砚书说了什么，但是谢江的话她倒是一字不落。
她在心里暗骂道：三十好几的人还那么爱嚼舌根，我呸呸呸。
马车一路开向宫门，宋砚书掀开小窗帘的一角看着不断往前进的景色，听着宫外的喧嚣渐弱他不由得想要跳下马车，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可他不能这么做，也不被允许这么做。
他有些失落的放下了手，帘子散落下来遮住了他能看到的所有，谢江拿着令牌闪过，完全不需要用不着下马车，可见这个令牌的威严程度。
沉重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马车顺利前行，一路上静的只有马蹄声和滚轴声，宋砚书知道他到宫内了。
“殿下，下车吧。”谢江与宋砚书刚一落地，安韵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砚书。”
“母后，你怎么在这等我？”宋砚书有些讶异，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后居然一早就在这等着了，难道就为了看他有没有准时回宫吗？
一想到这宋砚书的心里就闷闷的难受，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母后的爱一直都存在，又不是突然出现的。
“今晚是你的生辰宴，怕你一时高兴忘记了，所以特意在这等你呢！”安韵嘴角噙着笑，在宋砚书的眼里她一直都很温柔，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微笑面对，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她似的。
“答应你们的我绝不会忘。”宋砚书从怀里拿出一个陶笛热心的介绍道：“母后你看，今天去宫外买到一个小玩意，不过是一个女子帮我付的钱。”
“女子？”安韵神色微动，宫外？女子？大抵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否则怎么会对这种小玩意感兴趣，她认识的大家闺秀中哪一个不是琵琶，古琴反正绝对不会是宋砚书手中的一个小小陶笛。
“是啊，她的长相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同。”宋砚书并未察觉到安韵审视的目光，只是一心扑在陶笛上不停的摆弄。
“是哪家的千金？”安韵试探的问着，若是能知晓她的名字就能查到她的底细，若是身家清白取来当个妾也是可以的。
“龙姬，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龙姬？”安韵在脑海里对应着每一家千金的画面，这龙家她还真没有认识的人，宫内也没有龙姓臣子，约摸着真如宋砚书所说的，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不过此次出宫乃宋沐天亲赐，下次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个女子也只适合活在回忆里。
“母后认识吗？”
“不认识，对了，你快去沐浴更衣，生辰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安韵拍了拍宋砚书的后背示意他走得快些。
看着他走进殿门口安韵才转头对着绒花说道：“帮我查查那个叫龙姬的女子。”
“是。”绒花低着头往回走去，她除了是安韵的贴身婢女还是安家派给安韵的杀手，只要她一旦出现危险绒花就会立即出手，斩草除根。
—浴堂
烟雾缭绕，热气蒸腾，宋砚书未着寸缕的倚靠在浴池边上，他一头黑发浮于水池表面像是一盆墨水倾泻而下，浓黑的阴影衬的他的肌肤隐隐泛着水光，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大半。
龙姬毫不知情的闯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飞回了帘子后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对不起。
她本想伸手遮盖眼睛却又想起自己只是一只小蝴蝶，即便是看了又如何，有了这层伪装她瞬间大胆了起来。
她在帘子后面来回的穿梭，一向机警的宋砚书很快察觉到了帘子后的动静，他紧抿着双唇抬起的脸让人呼吸一滞，深邃的看不到眼底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帘子：“谁？”
龙姬本没想打算出去，可是若是不出去他恐怕还未洗完就要出浴，那岂不是没得看了，所以她只能假装听得懂人话径直朝着宋砚书飞了过去。
宋砚书很明显没想到只是一只小蝴蝶，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吗？
他长吁一口气，好整以暇的看着它自己的附近飞来飞去。
龙姬见他没有半分驱赶之意顿时来了兴趣，它先是落在他高挺的鼻子上而后再落在他的唇边，就像是一个少女的表白，先是含蓄再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