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积福报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非要与我作对？”玥兴尧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般沙哑刺耳，地面上流淌着两行他带着伤口拖行的黑绿色痕迹，之前的玥兴尧早就不复存在。
现在占领这具身体的是蜘蛛王。
“哪来的妖孽竟在此在此作乱？”司柏宣的佩剑上泛着那蜘蛛王的脏血，他恨不得立马将这佩剑扔进火炉里永不拿回。
“这是他与我定下的契约，我助他一臂之力，他也愿意让我寄生在他的体内，再公平不过。”蜘蛛王扭了扭头，伸出前肢将玥兴尧的人脸顺势扒了下来。
司柏宣看见的是一个完整的蜘蛛头，它已经完全进化，丝毫找不到一丝玥兴尧的踪迹。
“他的目的没达到不能怪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蜘蛛王朝着司柏宣的方向吐了一口蛛丝，趁司柏宣斩断之际它已逃出生天，不见踪影。
司柏宣并不打算与此妖物继续缠斗，斩断它两条腿已经能让它休养一阵子了。
“它是不是走了。”
“它走了。”司柏宣亲手解下君暮雪眼睛上的白布。
她眨了几下眼睛才缓慢适应现在的光亮，经过刚刚的一战，四月已经痛得晕厥。
他倒在玥昭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发丝间渗透，明明是还算阴凉的天气竟让他大汗淋漓。
“不好，他的毒液又在蔓延，不能再拖下去了。”君暮雪刚要输送灵力就被司柏宣扼腕制止。
“你在动用灵力马上就要变回原身了。”司柏宣微微皱眉，似是不希望她再为了其他人如此拼命。
“没事！我来！”刚刚恢复身子的玥昭虽然灵力大涨，但是却无法做到与君暮雪同等效果。
她再度输送灵力四月还是无动于衷，只有微小的血管不再显现，并无太大改善。
司柏宣掀开衣领往里看去毒液已经散布在身体各个地方。
“让他坐起来。”司柏宣与四月面对面盘腿而坐，他们两个手掌紧贴在一起，玥昭在四月的身后扶着只觉一阵灵力袭来，四月的身子像是暖炉一般火热了起来。
他呲着牙，面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十分痛苦。
“四月撑住！”
不知道是不是玥昭的声音给予了四月强大的力量，原本痛苦不堪的神情居然逐渐柔和了下来。
“他的命暂时保住了，但是就差最后一味灵药。”司柏宣收掌起身，玥昭揽过四月的身子仰面问道：“还差什么？”
“天山雪莲。”司柏宣的话无疑是给玥昭下了个难题。
在这南海之中还从未听说过有天山雪莲，若是没能及时救治四月，自己岂不是得孤身一人？她神情慌张，忙不迭的问道：“那天山雪莲身处何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
“我记得天宫还留有一株。”
“天宫？我等蝼蚁之辈何德何能上的了天宫？”玥昭的眼神中闪过哀戚，她骄傲一世的公主竟也只是井底之蛙，面对外面的世界她一无所知。
正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她早已没有了先王这个依靠，她又能指望谁能帮的了她？
“我能带你们上天宫，不过需得有一物交换。”司柏宣话锋一转，双眸的异瞳忽明忽暗。
“何物？”玥昭不得不佩服司柏宣上天入地的本领，他在天宫绝对有强有力的说服力，否则不会开这个口。
“玉蛟珠。”
玥昭的心猛地一沉，这人怎会知道鲛人族的秘密？这玉蛟珠可是世世代代每位鲛人王临死前用自己的蛟珠供养的宝物，若是轻易给了其他人会不会对鲛人族产生影响不得而知。
她惊恐的看向司柏宣，无限遐想环于心头，可是为自己受伤的四月她岂能置之不理？
“三日后你愿不愿意都可告知于它。”
司柏宣的指尖生出一只泛着银光的无色蝴蝶。
玥昭还未伸手去接，它已经停靠在她的肩膀上扇动着翅膀。
“他的毒也会在三日后再次发作，若是这次还不能清除他体内的毒液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司柏宣拉起君暮雪的手就要走。
可是君暮雪却顿住了脚步，从大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这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若是实在受不了便吃下一颗。”
“谢谢你。”玥昭接过瓷瓶，连声道谢。
司柏宣与君暮雪穿过长长窄窄的小道来到了视野开阔的南海区域，远离深海的君暮雪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什么是玉蛟珠？你拿了做什么用啊？为什么不救四月？你这次在这里耗费这么多时间是为了拿走玉蛟珠吗？”
司柏宣站在原地，侧过身子目光聚焦在君暮雪的身上。
“玉蛟珠是历代鲛人王临死前以自身的蛟珠供养的宝物。”
“我拿了自有用处。”
“不救四月是因为我要拿玉蛟珠交换。”
“是的。”
“你有点坏。”君暮雪揽过司柏宣的手臂不断的摩挲揉捏。
“为何这么说？”司柏宣觉得自己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等和平交易之事怎么会是他太坏了呢？
“鲛人族的宝物与四月的命孰重孰轻？”
君暮雪认为再这样的选择之中四月并没有生还的机会，即便是玥昭私心作祟愿意交换，可她作为新王就将如此重要的宝物拱手让人，恐怕会遭万人唾弃。
一想到这君暮雪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没能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挽救回来。
“你别自责了，他这毒只有天山雪莲方可洗净，否则你灌输再多的灵力也只能瓦解冰山一角。”
—玥昭宫
“你来做什么？”玥昭的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床榻上的四月就只有她了。
“玥昭，不是叔公不帮你，那日若不将你们收押水牢玥兴尧怕是要将你们全部杀了。”玥安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玥昭深知自己的亲人所剩无几，她语气稍微压了下来：“玥兴尧与妖孽结党营私，现在已经被那妖孽蚕食殆尽，真是恶人有恶报。”
玥安来的路上不是没有听说玥兴尧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些话从玥昭的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血淋淋。
“他既已死，那新王之位就由你继承，这几日王宫中已经乌烟瘴气了，不能在群龙无首下去了！”玥安的话在玥昭听来像是他给予他偌大的恩赐。
这新王位本就是先王亲手转交给了她，那么显眼的圆形印记还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这位子本就是我的！是玥兴尧无端挑起的冤孽，我与我爹一向和睦怎会有矛盾，叔父你听信他人谗言令我名誉受损你该当何罪？”玥昭气势滔天。
她在目睹了父亲惨死，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后才幡然醒悟，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现在想要保护的就是身旁的四月。
玥安被玥昭的怒喝震慑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玥昭有如此气魄，不过这种气魄怎能施压在他的头上？
“呵，新王就是好威严啊！杀鸡儆猴这事你放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我都当做看不见，你要是在我的头上如此放肆你这新王的位置怕是待不久矣！”
玥安手中的拐杖连续不断的敲击了起来，像是在为他的这段话增添士气。
“这新王我从未放在眼里，若是你能重新找到先王的血脉你大可将我取而代之！”玥昭的声调提高了八度，她的父亲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其余旁支都不能算是纯正的鲛人族血脉。
若是玥安张扬外族人当新王，怕是他这晚年都会在一片谩骂声度过。
“你！”玥安深知玥昭的心思，他一把年纪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小姑娘想的透彻呢？
枪打出头鸟，他玥安无论如何都不会当这只出头鸟。
“我要歇息了，还请玥长老退下吧。”玥昭假意打了个哈欠，实则是在下逐客令。
“哼！”
—凡间
君暮雪与司柏宣上岸之时，已是中午时分，海岸边上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满地的贝壳散落在沙砾里，有残破的有完整的。
君暮雪弯下腰偏偏在两枚之中选择了那一枚残破的贝壳。
“为何不选那枚完整的贝壳？”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若是常常选择圆满那岂不是遭受不起一点挫折？”君暮雪将贝壳的缺口对准司柏宣的脸。
“我看到了你的眼睛，我看到了你的嘴巴，我看到了你的鼻子”
司柏宣一把抢过君暮雪手中的贝壳，他也仿照着她的姿势透过贝壳的缺口看向她。
她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也显出淡淡的琥珀色，她眼角的那颗朱砂痣让他忍不住抬手轻抚。
君暮雪忽然一阵娇笑，司柏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嬉笑着追寻着她的身影。
海风掀起层层骇浪，海水连连拍打两人的小腿脚踝处，冰凉的海水泛着海腥味萦绕在他们的鼻息。
不过他们并不在乎，因为此刻他们才是真正的开心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带我来凡间，不着急回天宫吗？”君暮雪两只眼睛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摊位上流连。
“因为我今天开心啊！”司柏宣毫不吝啬自己的情绪价值，只要君暮雪想知道的他都会一一答复。
“那你往常不开心吗？”君暮雪撅起小嘴，双手叉腰的模样与街边和母亲讨要冰糖葫芦的孩童并无两样。
“你怎么不说话啊！”君暮雪再次喊道。
只见司柏宣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孩，他也同样双手插着腰趾高气昂的喊着：“我就要吃冰糖葫芦，我就要吃！”
“冰糖葫芦？那是什么？我也要吃！”君暮雪的声音被那小孩听到了，他放下插起的双手一脸笑意的说道：“姐姐没吃过冰糖葫芦吗？”
“嗯嗯！那是什么？”君暮雪蹲下身子，平视着眼前的小孩。
小孩思考了片刻贴在君暮雪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给我买一根，我就带你去。”
“好！”君暮雪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小孩拉钩承诺。
“耶，母亲，我带姐姐去买冰糖葫芦！”小孩拉过君暮雪的手正要走，司柏宣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等等。”
“怎么了哥哥？”小孩看向司柏宣的瞬间有些惊愕。
司柏宣意识到自己忘记隐瞳了，只好对着小孩吹了口气他瞬间忘记了刚刚所看到的。
“姐姐的手只能我牵，你带路就好了。”
小孩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置气的说道：“哥哥真小气！”
“给你买两根！别啰嗦！”司柏宣的这句话可谓是王炸，小孩立马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去。
君暮雪刚抬起空落落的手就被司柏宣的大手迅速包裹。
“姐姐到了！这就是冰糖葫芦！”小孩兴奋的指着一个老人家喊道。
“好，买四串。”
“好嘞！”那老人家看到来大生意了，立马手脚利索的将四串冰糖葫芦打包好了。
司柏宣也不大认识凡间的买卖利率，只能随手拿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摊位上。
“这这这我可找不开啊！”老人家腿脚哆嗦，这张银票都能买他的命了。
“送你。”司柏宣揽过君暮雪的肩膀刚要走，老人家便又追了上来，只见他将摊位上的所有冰糖葫芦都打包好了。
“我没什么能感谢你们的，只有这些冰糖葫芦，还请笑纳。”
老人家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捧着一堆打包好的冰糖葫芦静静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多谢。”君暮雪提起绑好的冰糖葫芦还真是有够分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不浪费的吃完。
“姐姐，你有这么多冰糖葫芦可以拿去卖啊！”小孩的左一口右一口的咬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太麻烦了，还不如拿去送呢就当是积福报了。”君暮雪撞了撞司柏宣的肩膀，企图获得他的认可。
“都可以。”司柏宣咬了口手里的冰糖葫芦，裹满糖浆的外壳下是略带酸涩的山楂，塞入口中能发出一声脆响，还真不赖。
“好吃吗？”君暮雪的嘴里塞着一颗山楂含糊不清的说道。
“还不错。”
“免费送糖葫芦了！免费送糖葫芦了！”君暮雪的呼喊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小朋友要不要来一个？”
“谢谢姐姐。”
“谢谢你啊小姑娘。”
“谢谢！”
君暮雪看着手中渐渐变少的冰糖葫芦，心中忽然一阵没由来的自豪感，她不知听了多少句谢谢，每个人走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或许这真的能积福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