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诧异
“那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呢?”
席策远漆黑瞳孔中映着她姣好的容颜,轻声解释道:“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安,我好像跟你认知中我的不太一样。”
这点是他上午的时候意识到的,他担心舒然因为信息偏差做出的选择,会在某天后悔。
席策远垂下眼睛,哑声问道:“关于跟我结婚这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毕竟她年纪还小,他希望她考虑清楚。
舒然心里有些复杂,她明白席策远说的意思,稍微检讨下自己。
她确实有用梦境里的他的性格带到现实的他身上,也不怪席策远会产生怀疑,这点确实是她的问题。
她抿起唇角,斩钉截铁的说:“不用,我考虑的很清楚,你要考虑吗?”
“不用。”同样笃定的语气。
舒然往他旁边挪了挪,两只手撑在身体两侧,垂着头看自己脚尖,“那你以后要是不开心能直说吗?”
“好,你还生气吗。”
“不气了。”舒然去护士台要来浸了碘伏的棉球,给席策远嘴上的伤口消毒。
“疼吗?”
她当时处在气头上,咬的有点狠,青年好看的唇瓣现在还是肿的,伤口在他冷峻的脸上很是突兀。
席策远看着她细白的脸,低低“嗯”了一声。
舒然瞥了他一眼,然后加重了些力道,翘起唇角轻哼说:“活该。”
陈安从输液室里探出脑袋偷瞄两人。
席策远看见后,朝他招招手,待他走近后,把手里的药放到他手里,包药的纸上已经写明了怎么用药,“我们先走了,你待会跟奶奶一起回去。”
七八岁的陈安点点头。
路上,席策远跟舒然说起陈家的这祖孙俩。
“晕倒的人是陈婆婆,她家人都去世了,我偶然帮过她。为了感谢我,陈奶奶招待我到她家吃饭,陈安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弃婴,我有时候会过来吃饭。”
舒然似懂非懂,“可我听陈安能出声啊,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席策远:“不想开口吧。”
夜里,舒然躺在床上,听到门外极其轻微的开门声后睁开眼睛。
又出去了,舒弈最近晚上出门的频率变高了很多。这让她有点担心,也越发想弄明白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她起身又躺下的动作重复了许多遍,最后带着挣扎入睡。
家属院后面的竹林里,矮瘦的齐波把巷子里的事说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她应该没认出来我。”
“没事,找到马义了吗?”
“还没,他好像不在附近的黑市活动。”
……
第二天,舒然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拿起舒弈晨跑完买回来的葱油饼咬了一小口。
纺织厂跟机械厂离得有点远,舒然每天要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
舒弈见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动声色的将咸豆浆换到她手边。
舒然尝到奇怪的味道,立马皱起脸,嫌弃的放到一边,“哥你拿错了。”
“醒了吗。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面容,舒然忍不住问道:“你不困吗?”
明明睡得比她晚,起的比她早,为什么还这么有精神。
舒弈把加了糖的豆浆还给她,笑吟吟的说:“不困,年纪大了,觉少。”
一边晒衣服李芩听了直笑,对侍弄花草的舒晓彦说,“你儿子说他年纪大,那咱俩岂不是老掉牙了。”
舒然仔细观察他一阵,“我不信,你都有黑眼圈了。”
两人拌了会嘴,舒然在他的催促下抓紧吃完饭好去上班,下楼梯时又遇见了关蓉蓉。
再见到舒然,关蓉蓉平静了一些,手上拿着一张纸板,抢在前面开口,“别问,我现在不想说,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舒然看了眼纸板上的内容,上面用加粗的字体言简意赅的写出她被骗的事情,从多个连续的感叹号里就能感受到关蓉蓉的愤怒。
“你还要去?”
关蓉蓉不是厂里的人,又拿不出苏媛媛伙同别人骗她钱的证据。
昨天她被保卫科的人架出厂,而苏媛媛从保卫科回来后还能正常上班,就可见厂里对这件事的态度。
关蓉蓉挺起胸膛,咬牙切齿的说:“那当然,我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敢骗她辛苦挣来的钱,她不会放过苏媛媛的。
关蓉蓉骑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自行车,一路上把脚蹬踩出飞快,将舒然几人远远甩在后面,留下一道残影。
进厂前,舒然看了眼拿着大纸板站在机械厂门口的关蓉蓉,就算舒然此前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关蓉蓉是个相当豁得出去的人。
席策远对热闹不感兴趣,直接骑着车进去。
舒弈倒是扫了几眼,随即嗤笑了一声。
关蓉蓉纸板上加粗的感叹号十分醒目,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苏媛媛谁啊?”
“综合办的啊,上面不是写了吗,你不知道,昨天那个骗人的脸都被抓花了。”
刘国庆也是上班队伍中的一员,挤到前面头疼的说:“你怎么又来了,赶紧回家去。”
说着要夺走关蓉蓉手上的纸板,但被她灵巧的躲过去。
关蓉蓉深知舆论的力量。
这天,她就卡着上下班的点守在机械厂的门口。
纸板被收后,她用薄木板,再被收用旧报纸。
保卫科的人不让她在门口,她就去对面,反正变着法的宣扬苏媛媛骗钱的事。
一时间,苏媛媛疑似骗人钱财的事,厂里的职工人尽皆知。
次日,厂里的业务员开会,销售办没人,苏媛媛找到舒然,说想跟她说会话。
舒然在核对严梅交给她的合同,听到她的话,直接拒绝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然然。”苏媛媛紧咬下唇,眼睛里闪着泪花,看起来无措又可怜。
舒然抬眼看她,相较之前,她从内到外都发生了改变。
苏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剪成有刘海的齐肩短发,编成四股辫垂在颈侧,皮肤也白嫩了一些,穿了件带领口的黑点连衣裙和一双方头皮鞋。
这么打扮让她看着比以前漂亮很多,周身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脸,舒然蹙起眉头,“你现在这么爱哭吗?”真是奇怪。
苏媛媛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微垂着头不知道接什么话。
半晌,她才开口说:“你现在又为什么这么对我。”声音中隐含埋怨。
“我怎么了?”
“你明明没有借钱给关蓉蓉,为什么要帮她说谎。”苏媛媛像是躲着角落吐着信子的蛇,幽幽的看着她。
舒然正对上她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说:“我借了。”
两人无声对峙着,办公室里安静的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走前,苏媛媛看着舒然说了句:“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舒然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之后几天,关蓉蓉没再去机械厂门口堵着,舒然也没在厂里见到苏媛媛。
因为苏媛媛请假了。
副厂长觉的影响不好,说是让她回避几天,实则是停职,关蓉蓉勉强接受这个结果。
与此同时,新一批的知青要上山下乡了。
关蓉蓉出发的前一天,苏媛媛从机械厂的单身宿舍突然住回到纺织厂家属院。
当天晚上,苏母上门来拜访李芩,说是想跟他们商量办集体婚礼。
现在都提倡婚事简办,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家有时会选择集体婚礼,以此减轻经济压力。
大人之间不清楚小辈们的纷争,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面上一派和气。
听闻苏家也要嫁女儿的事,李芩有些诧异,“媛媛也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纺织厂家属院里,年轻一辈的结婚对象大多是经孙秀英的介绍认识的。
没成之前,孙秀英嘴上把的很严,半个字都不透露。成事之后就没这么讲究了,她有时聊天的时候会提一嘴。
李芩跟孙秀英关系不错,却没从她那听到有关苏媛媛定下来的消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
苏母笑容满面,“刚定下来。”
“谁介绍的,哪家的孩子,是咱们这片的吗。”
“不是,她厂里的,媛媛说想跟你家然然同天结婚,我寻思着,两个孩子从小一块长大,要不然办个集体婚礼,这样热闹一点。”
李芩笑的温婉:“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毕竟是孩子结婚,这得问问他们的意思,等回头我再答复你。”
李芩嘴上这么说,心里是不乐意的。
他们家就一个女儿,席家也就一个儿子,不太想跟别人家合办婚礼。
苏母也知道舒席两家不太可能同意合办,但还是想拿孩子间的情分争取一下。
这两年他们家的经济负担有点重,又要维持对外的体面,根本办不了像样的传统酒席,这才想到集体婚礼这一主意。
苏母想的极好,却不知道两家孩子之间,早就没了昔日情分。
舒然从机械厂家属院的新房回来,坐在沙发上边听收音机,边吃脆甜多汁的苹果。
“囡囡,媛媛她妈说想让你跟媛媛办集体婚礼,你怎么想的?”
“什么?”舒然按停收音机。
李芩又重复了一遍。
舒然诧异的问:“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