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玩真的了

    书记近乎抺下脸皮的讲话，在天州市委的历史上算是独树一帜，天州官场还没有一个领导用乡下老头式的语言讲过几个小时，真个是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参加会议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有人要倒霉了。而那些或多或少参与过谣言传播的人却心态各异，有无所谓的，有担惊受怕的，有暗自高兴，心态不一，表现各异。

    而市委的动作却是雷厉风行，连续发出了几份文件：针对会议纪律做了明确的“八不准”规定：不准迟到早退，不准旷会，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冒名顶替，不准接打手机，不准酒后参会，不准吸烟，不准衣冠不整。最狠的是设置迟到席，凡迟到者不管什么原因，一律到迟到席就坐。

    又对经济工作会议期间凡是有交头接耳、接听电话者等各种问题者做了严肃处理，视情节从每人扣发一个月工资到给予纪律处分，一下处理了近三十人。最倒霉的是那位县委书记，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停职检查。

    第三是成立规格很高的工作作风专项治理办公室，归口市委办公室，但秘书长任办公室主任，刘昆和纪委、组织部、公安局各抽调了一名科长参与。对全市各项工作进行明查暗访。为此，书记和秘书长专门为四个人开了小会，提了许多要求，给予很大权力：凡是有悖于天州发展的人和事都在督查之列。

    这还不是全部，摔断腿的副书记和工作期间回家喝酒的副县长予以停职，接受组织进一步调查处理。

    书记的做法带来两个轰动：一是上面对这种抓起步早动手重过程的工作方式予以了充分肯定，省报、省电视台连篇累牍地进行了正面报道。还因为提出了建立以加强作风建设、转变工作作风为核心的督查问责制度，重点是治理懒政庸政，换一种说法就是不干事就腾板凳。二是书记在经济工作会上荤素不忌的讲话也在体制内传播开来，省委书记和省长分别打来了电话问讯，两个人说话方式不一却表达的意思相同。大书记先是一顿披头盖脸的训斥：你是市委书记不是山野村夫，几百人的会上居然敢讲那么粗俗的话？论文化你是中文系研究过文字的人，论经历你在省委省府大院熏陶了二十多年，怎么就不能讲究些胸襟、城府和语言文明？你见过那个领导的工作是靠脏话骂出来的？训斥完了又语重心长后叮咛：治大国如烹小鲜。整顿吏治是个慢工细活，处理害群之马，要抓重抓主，挤脓包不是割创流脓而是挖底去根，你把人心都处理散了，如何抓好工作？大局为重，别忘了有天州几百万人都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省长的电话却是另外一个情景，听了书记讲的来龙去脉，只是笑着嘱咐：你这个猴崽子，小心把天捅个窟窿。天州是历史名城，文化底蕴深厚，地域文化自成体系，生活习俗特征明显。考虑问题不能忘记思维惯性，比如中医看病，不仅要望闻问切，还要讲究八纲辩证。不怕步子大，就怕站不稳。

    处理文件下发后，有人叫好，有人腹诽，有人叫屈，有人暗喜。最不服气的是那位县委书记，三番五次要向书记汇报思想：我当了两年书记，全县gdp每年以百分之十四的速度增长，远高于全市平均水平。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一棒子打死。

    秘书长连续汇报了几次，书记决定见见这位书记。小书记先是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又是慷慨激昂的大讲政绩，再是不显山露水地拉扯关系，最后，低头哈腰的送上了自己的心意。书记说：你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gdp确实上升的速度的确高于全市，但你能否解释一下，这两年全县房价环比增加了多少？老百姓的收入增幅和消费增幅是否匹配？小书记显然没有想到书记问出这样的问题：房价环比没有统计。

    书记笑了：原以为你只有一个方面的问题，现在看来至少从三个方面算起：一是你做人的标准太低。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在我的位置，你讲话时你的手下旁若无人置之不理，你是什么看法？尊人即是尊己。第二是工作标准太低。适度的房价增长会拉动gdp增速，两者之间大概是五比二，但房价增速过快，会抑制gdp的增速，你们县的房价增速也是全县最高的，环比百分之五十一。还有，现在的房价是靠老百姓几十年的积蓄在支撑着，一旦老百姓完成了第一轮购房，而你们没有新的产业支撑会是个什么样子。抓发展就要学点经济学，不是会说gdp就懂gdp。第三，看人的标准太低。书记把小书记送来的卡推回去：这是市委书记的办公室，不是批发官帽的交易所。你不是正月十四晚在和其它人吃饭时给我总结了个“三大”书记吗，我也给你送回去，你就是“三低”书记。回去好好反省，你现在的样子是很危险的。

    小书记垂头丧气的走了。心里怎么也想不通，过正月十五时几个人在饭桌上说的玩笑话，书记怎么这么清楚？时间、地点、参与者、议题比会议通知还明了，看来，世界上真的没有背可相依的兄弟，只有不折不扣的利益。

    书记心里想：大书记不是不让说粗话吗，讲文明话，我也是会骂人的。只是书记没有想到，这是自己到天州后给自己埋下的第一颗地雷。

    刘玉的新工作明确后，虽然还是正科级秘书，可秘书长说：我一天事多，具体工作就由刘昆负责吧。都是科长，都在体制内，个中意思不言而喻，这是重点培养的节奏。书记也表了态：刘昆以后多管专项办公室的事。

    刘昆突然觉得压力倍增，虽然都是为书记负责，可现在要面对全市各个机构、全体干部，怎么干才能干出成绩，想来想去还得请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