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人皆有苦

    齐云风和齐云屹见这帮少年们休息了，他们相视一笑，走到队伍的一左一右，分别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直到中午，感觉到有人的靠近，齐家兄弟才同时警觉起来，猛地站起身。

    他们的动静也惊醒了一众少年，个个训练有素地一跃而起。

    当看到是文县人，抬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走来时，大家这才放松警惕。

    地龙翻身，文县人也没什么吃的。

    可他们宁可自己饿着，也不愿意让前来帮忙的人饿肚子。

    他们都相互确认了，没有人认识这群人。

    除了两个大人，其他的都还是孩子。

    可为了文县，这些人竟然大公无私地来帮忙。

    这份恩情，他们无以为报，只能自发地贡献出仅有的食物，做给恩人们吃。

    齐云风他们确实饿了，昨晚的晚饭和今早的早餐，他们都没有吃。

    两个大人还能扛，可不能饿着那些孩子。

    当即，他们没有客气地收下那些食物。

    文县人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欢和尊敬，那眼神浓郁得如同稠密的糖水。

    齐家兄弟对这种眼神很是熟悉，早已见怪不怪。

    可东一他们，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么多人的崇拜，习惯了挨打的他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憨厚的笑容、尊敬的眼神、感谢的话语，犹如一道惊天霹雳，炸散了藏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残酷无情，打通了走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好在送饭的人们，很快地离开了，他们这才能安心吃饭。

    那些热腾腾的饭菜，虽简单，却让他们吃出了人间美味。

    在死士营，为了让他们耐扛耐打，每一顿的饭菜都不差。

    可那些冷言冷语、残忍酷刑，即使是山珍海味，也食之无味，不过是为了苟活于世罢了。

    东一吃着，一滴清泪落到了碗里。

    他抬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心情如同游走的蓝天白云一样惬意。

    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明媚阳光的活着。

    出了空间的唐心月，看到了那些灾民为齐家人送午饭。

    这重灾的文县，早已没什么吃的了，到了晚上，恐怕他们就无能为力。

    唐心月心念一动，瞬移去了一处暂时无人地，将空间里的米面粮油、瓜果蔬菜各取了十大袋出来。

    如此，她又瞬移各处，如法炮制，供给了够整个县城人吃十天的食物。

    又来到一处制高点，看到底下有人欢呼起来，为老天爷赐的食物跪地拜谢时，唐心月不禁有些想落泪。

    几乎是同时，整个县城的人都朝天跪拜，场面十分壮观。

    唐心月脸有些发烫，不过还好没人看见。

    她不过是用大楚朝皇家取之于民的东西，用之于民罢了。

    平民百姓最大的愿望，莫不是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受了一点恩惠，他们淳朴地就觉得，是老天爷在帮助自己。

    这不过是，大楚朝皇家，太让人失望了。

    齐云风望着众人朝拜的壮观场面，不禁有些激动。

    他知道，那些食物定是他媳妇放的，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情的齐云屹，则被眼前的景象感动得心潮澎湃。

    他恨不得去把大楚皇帝抓来，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官员有多失职，他的子民有多虔诚。

    可一想到那昏庸老儿，把他齐家都抄家流放，不管子民的死活，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东一虽没有齐云屹那般强烈的情感，可一样被震撼到了。

    以往，他以为他们这些死士，是世上最苦的人。

    可如今亲见人间疾苦，他才明白，苦难千千万，是人皆有苦。

    有的可以对人言，有的不能言，方看各人是否扛得住罢了。

    文县子民跪拜之后，可不敢将东西藏于私，全都摆放公家处，大家一起共渡难关。

    见时候差不多了，唐心月又开始下一轮的操作，将地底下的死者带起来。

    随着一处轰隆声响起，众人反应过来，又有生还者。

    可他们看到一个又一个被送上来的，是没有了呼吸的人时，兴奋之情骤然悲戚。

    而认出死者是亲人的家属，个个哀嚎起来。

    随着被送上来的死者越来越多，他们明白过来，这一波是没有生还者了。

    齐云风见此情景，就地取材，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材料做棺材。

    齐云屹则带领东一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做棺材，一路选地挖坑。

    有的尸体已经有了尸臭味，众人便扯下身上的衣服，蒙住口鼻。

    各种飞虫乱舞，像是赶来为死者送行。

    很快，在他们的带领下，死者被有条不紊地安葬着。

    那些无人认领的死者，齐云风也将他们先行埋葬。

    即使是没有亲人哀悼的死者，也有众人为其唱往生歌，也算是一种告慰。

    死者越来越多，尸臭味越来越大，一切只能从简。

    可即使从简，他们也遵循了一定的仪式，让逝去的每一个都能有尊严和这个世界告别。

    死者多，这对处置这些事情的人来说，即使再从简，那也是琐碎和繁杂的。

    但所有人没有半点怨言，这是老天爷在帮他们，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厚爱。

    只是众人的心情，越来越悲悯。

    这不同于救活着的人，多一个死去的人上来，他们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齐家兄弟在战场上，早已见惯了生死，可这么多无辜的老百姓身死，他们做不到无动于衷。

    东一他们还是孩子，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死者，他们更做不到平静。

    有的甚至干呕起来、有的吐了一地、有的红了眼眶、有的眼里有了泪水。

    死者的脸上大多是惊恐状，这让他们想起了在死士营，面对酷刑时自己的恐惧。

    可在死神面前，他们的苦楚似乎不值一提。

    一个个少年们，小心地护送着死者的最后一程。

    似乎在护送中，他们也将自己的伤痛送入了土中，化作了对死者的祝福。

    救赎他人，也是在疗愈自己。

    他们护送的，有许多和他们大小的孩子，也有更多的婴幼儿。

    许多年轻的生命这场灾难中陨落，而他们则在这场灾难中，找到了新生。

    吃过晚饭后，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

    唐心月等着他们完成一处的安葬工作后，又开始另外一处的操作。

    那些死者必须尽快被妥帖安葬，晚一天，尸味会更大。

    今夜，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