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司机轻轻拍了拍廖珍珍的肩膀，她倏然间回过神来。“走吧，该回去了。”
廖珍珍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衣服，把装有奶奶遗照的项链戴到脖子上，最后饱含深情的看了一眼江面，跟着司机叔叔，走向了回医院的车辆。
回到医院后在护士长亲切的念叨里，乖乖的吃了药，挂上了点滴。等病房只剩自己一人后，拿出了书包中的笔和纸，用力的写下“人渣不配活在世上”这几个大字。
廖珍珍像疯魔了一般，划掉又写下，划掉又写下，整页纸已经被划的不成样子，她才停下这异常的举动。
当天下午输完液的廖珍珍在护士长的再三挽留下出院了，回到了虽然看起来十分破旧，但自己和奶奶曾经两个人无比温馨的屋子。
廖珍珍慢慢的开始整理房间里的物品，小小的屋子很快就整理好了，随后将收拾出来的，奶奶的遗物，带到附近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焚烧一空。
廖珍珍望着绚烂的火焰，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一张一合的唇说着风听不懂的话语：“奶奶你说，在他们身上绽开的火焰会不会也这么好看。”
做完想要做的一切后，廖珍珍回到了屋内，将自己收拾出来的工具，有序的放近了对廖珍珍来说大大的登山包内。
卖力的背起半人多高的登山包，踌躇的往外走去，放到了门外奶奶一起常用的、略显破旧的三轮车上。
借着黑夜的掩护，廖珍珍努力的蹬着三轮车，她的目的地是学校后的小山坡。
将三轮车停在安全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后，廖珍珍背起了那个看着有些重量的双肩包，往医院旁边的小路走去，月光半遮半掩的为她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走到上次摔倒的急弯处，廖珍珍小心的避开了，在月光下依旧显得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来到了能看到学校灯光的不远处墙角。
放下手中的背包，将背包中的东西，一个个从围栏扔了进去，随后廖珍珍整个人也从栏杆钻进去，将她需要的所有物品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墙角下，那个平时无人打理的草丛中。
“你好呀，小姑娘。”
正在弯腰忙着藏东西的廖珍珍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吓的跌坐到墙边。
她能感觉到有只手穿过栏杆在把玩她的头发，廖珍珍被吓得有些轻颤，只能僵直身子坐在地上。
清亮的男音继续说道：“大晚上偷偷翻墙到学校藏危险的东西可不是好学生的行为哦。”
廖珍珍鼓起勇气，转过身，向身后的人看去，月光突然从薄云后跃出，明亮的月光洒在把玩廖珍珍头发的人的脸上，洒在廖珍珍黝黑的头发上，洒在不远处墙角突兀的红色汽油桶上。
看着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清秀的男生的脸庞，廖珍珍那心中藏着的记忆和恐慌清晰的涌现出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深秋，前几天刚发现一条通往医院的小路，节省了将近20分钟的时间去看奶奶，就算又被无聊的男生扔了一身的垃圾，也阻挡不了廖珍珍的好心情。
下了晚自习，等写完作业学校也没什么人了，廖珍珍便从后墙的围栏里穿出。
只记得那天的月光也很亮，跟现在一样，照亮着廖珍珍前行的小路。
走了没几步，人迹罕至的前方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异响，廖珍珍攥紧手中的小包，壮着胆子轻声慢步的向前试探着走着。
在急转弯处，能感到异样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就在前方，廖珍珍心中有了一丝不安，但终究尽快去看奶奶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廖珍珍试探性的探出头往拐弯处看去，惊得差点叫出了声，双手迅速又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自己发出一丝丝声响。
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在月光的照耀下，脸仿佛发出银色的光，十分有梦幻的感觉，但右脸上不容忽视的血迹，和勾勒着疯狂的嘴唇。
只让廖珍珍感觉有些窒息。
只见前方那人双手拿着斧头用力砍向脚下的物体，发出“噗嗤”的声响，双手带出斧头时喷洒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
那晚的月光太亮，以至于能让廖珍珍清楚的看到，男人踩在身下的被五马分尸的尸体，尸体有仿佛流不尽的血液，缓缓的浸入土地，愈发的加深了土地的黑色。
看到这一幕让廖珍珍的腿无力再支撑身体，她只能缓慢的躲到小山包被月光映出的影子下。寄希望于，不被前方3米处那个疯狂的男人发现。
现在，那个男人，站到了自己身后，只有05米不到的距离，虽然隔着栏杆，但依旧让廖珍珍的心脏害怕的狂跳不已。
男人挑眉，看了看廖珍珍的发颤的身体，随后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怪异的微笑。接着带着确定的语气说道：“你见过我。”
廖珍珍带着煞白的脸色，从男人的脸庞，缓缓移到到男人把玩着自己头发的手上。抑制住内心疯狂想要逃跑的冲动，回答道：“我、我不、不认识、你，而且、也、也不是、不是什么、好学生。”
颤抖的声音，传入男人的耳中。看着面前把害怕的情绪都快深入到发梢的小老鼠，又轻轻的撇向了廖珍珍还未藏起的东西，发出了一声轻笑。说道：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如果你能成功，我就能让你活下来，算是对你的嘉奖。”
在廖珍珍耳边留下这句话后，男人放开把玩廖珍珍头发的手，走向廖珍珍来时的路，逐渐消失在廖珍珍的视线中。
终于记忆里的恐惧，和男人出现带来的恐慌，让廖珍珍支撑不住站立的身体，“噗通”一声跌坐下去。
颤抖的双手，去抚慰的触碰无力的支撑体重的双腿。被刘海遮挡下的双眼，却格外的明亮，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找到救赎的眼神。
廖珍珍坐在地上，慢慢的等身体从极度的惊恐中恢复回来，廖珍珍知道自己成功了。
成功的为自己搏到了一个活下去的可能性。
恢复的差不多了，廖珍珍感觉了一下现在的状态，最内里的衣服已经被刚才紧张产生的冷汗所浸湿。
看着还未藏好的汽油桶，廖珍珍振作起来，慢慢的把沉重的汽油桶移到视觉死角处。
做完这一切，廖珍珍在月光的陪护下，骑着三轮车哼着奶奶常常唱给自己听的小曲，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明天便是廖珍珍计划实施的日子。
值得纪念的一天，廖珍珍穿上了奶奶住院前给自己做的新衣服，是好看的红色。
一进入学校，廖珍珍就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一个向强权顺从，看上去和蔼实则异常懦弱的中年女人。
廖珍珍听见她对自己说道：“廖珍珍同学，学校是知道你的不容易的，老师之前在医院跟你谈过的事情有结果了，沈俊奇、历超、宋炜的家长已经决定好了。”
说着便从桌子上拿来了一张银行卡，“这是三家家长给的道歉，卡里总共100万，是他们给你这次受惊的赔偿。
还有你这次的全部住院费用，跟你奶奶的住院费用他们会帮你承担，不用担心，学校会继续支付你在校期间每个月的生活费的。
老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这三家在海城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处理你一个小女孩轻而易举，不要怪老师说的不好听。
现在你唯一的亲人也走了，还是听老师的劝，拿着这些钱好好生活吧。”
廖珍珍左耳朵右耳朵出，状似认真的听完了班主任的念叨，抬起掩盖在头发阴影下的脸，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对班主任说道：
“谢谢老师，让老师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随后便下了那张单薄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的银行卡。
盯了着手上的买命钱，廖珍珍好似陷入了沉思。
“廖珍珍同学，快上课了。”随着班主任的一声催促，廖珍珍攥着手中的银行卡，廖珍珍走出了办公室，红色的衣服在灯光下，在廖珍珍惨白的脸映上了一抹血色。
从办公室走向教室，教室里充满了节日的氛围，同学们正在互送祝福和礼物，好不热闹。
红色包装盒装着精心挑选的苹果，原来今天是西方的平安夜。
历超看见廖珍珍进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廖珍珍即将坐下的动作，当即一脚踢到廖珍珍身下的凳子上。
“磅噹”一声廖珍珍的椅子被历超一脚踢飞了出去，砸到教室后的墙上，教室里众人听见这巨大的响声瞬间安静下来。
廖珍珍赶忙手快的撑住了桌子，没有摔下去。
历超看到廖珍珍的后动作，更生气了，整个脸迅速涨成了红色。见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来，只能撂下狠话：“中午给我等着。”
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廖珍珍沉默的捡起自己的凳子，就像往常一样，把身体掩盖在桌子上的书海之下，隔断班上的人的视线，伸手抚摸着项链，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来自地狱的低吟。
“不要急躁，马上就可以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