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记名的礼物
王景泰走了,荀关当即关了门。时不我待,还真闲着开店不成?
出门买米!至少也要在家里窝上几个月来不是?
不管朝廷怎么动荡,总不能难为我一个苟在家里的小老板吧。
今已近秋,天冷,主肃杀。
街旁时不时的有深闺大院的树木落下几片熟透的叶子。
不是枫叶,什么叶子都有。
“一枝红杏出墙来啊。”荀关摇头晃脑吟诗一首。
“哟,荀老板,吟诗啊?”
“嗨~~瞎吟,胡乱说说。”
街坊邻居,碰上难免要寒酸几句。就像是吟诗啊?吃了吗?去厕所啊?等等的废话,多少算是打过交道、问候一句便是。
但瞧着吧,也就这胡同了。等到了京都大街上认识的可就少的多了。
京都,大着哩。
大清早的京都街上,已经有百姓撑起了摊子,卖炸糕的,卖油条的,卖豆浆馄饨的都扯着嗓子招呼客人,这是闹市区,位于京都南宁达坊的一耦。
达官贵人们很少来这偏远地方,倒是他们的子侄一辈时不时的会跑来溜溜,美名其曰与民同乐。
但说起地道的京都小吃也就属的上这京都闹市了。
走在街上左右都是古代建筑,行人多是麻衣短衫打扮。但荀关超人一等的第六感还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同。
过往的行人里目光俊利,一行一步间干脆利落。京都什么时候这么多江湖人了?
想起王老太监的话,荀关的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呦,这不是小荀老板吗?有日子没来了啊。”
一声熟悉的声音将荀关飘飞的思绪唤回现实。
荀关一家从他太爷那辈就搬到了宁达坊,说不上街上尽都认识,但几个常去的商铺还是有不少熟人的,说话的是米铺的刘叔,与荀家是老熟人了。
荀关小时候听八卦,刘叔老婆当初还和自家老爹相过亲呢,只不过双方没看上,倒是看上了跟着去的刘叔。
说起来荀老爹还是他们的红娘呢。………或者说红爹?
“刘叔,忙着呢啊。嗨~我也是个懒的闲的,这不屋里没存粮了才来叨扰您了吗?”荀关客套的打着哈哈。
刘叔家是开米铺的,不大,小夫妻作坊,名唤小米铺。
对头,就叫“小米铺”。两口子让大师算过,这辈子贵不在大,福不在大,索性就添了个小字。
京都居,行商大不易,占了个“小”字后这米铺竟然还真开下去了。
“买米啊?快快进去,你刘婶在里面呢,让你刘婶给你多勺一碗。”
刘叔憨笑的招呼。
想是刘叔刚刚从乡下老家回京。一辆老马车上堆着三摞麻袋,一桶一车高的酱香大缸。
此时正揉着老腰倚在马车旁笑着和荀关搭茬。
铺里唯一的伙计气喘吁吁的看着最后的大缸正发愁呢。
荀关走进左右一看,这么大米缸一个人肯定抬不动了。
“来来来,小良啊,搭把手,咱俩抬进去,就别让刘叔动手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厚道的老实人不愿意占荀关便宜。“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在家吃口饭呢怎么就干上活儿了?”
说着就要抢过荀关的手,但架不住荀关手快,笑哈哈的和米铺伙计小良抬起了米缸。
荀关可不止一次这么想了,刘叔的性子可真不适合经商,幸好有着刘家婶子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错,反倒因为刘叔这老实性子赢得了不少回头客。
“哎呦,刘叔。这米缸怎么这么沉啊?你这是从哪又运来的这么厚实的大米啊。”荀关小心翼翼一步一走的挪到米窖。
刘叔也是笑呵呵的说道。
“这年头哪来的那么多米啊,这是老家运来的大酱!你等着啊,一会儿给你勺完了米,我再给你盛上一大碗大酱尝尝鲜。”
荀关好不容易的把大缸放在地上。“好嘞,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大缸又沉又大,都能装上个人了,多拿勺大酱不亏。
米窖大门关上,刚刚被挪到地面上的密封大缸突然轻轻的摇晃,吱呀的一声,透出了一个小口。
一个沾满酱料的身影悄悄从缸内钻了出来。
看样子,这应该是个米铺,刚才那几人说一会儿还要开缸盛酱,还要另取米!
看来也不是个久待之地。
那缸中人浑身酱味冲天,两只眼睛却好似塞外神鹰一般的锋利夺目,显然身怀不俗的武艺,却不知是何时钻入了这大缸之中。
不多时小伙计小良推着一辆小车运到了米窖里。“咦?怪了?怎么酱味这么大?”
小良一步一步走近。走在米窖里,走在另一人的心跳间,生死边缘来回横跳!
“怪不得老板这么珍惜,这大酱做的可真香!”小良称赞道。
“刘叔说的酱勺在哪去了?我记得就放在这大缸上面了啊。算了,再去拿一个新的吧。”
小良不知已在生死间徘徊多次,回身出门去找寻酱勺。
此时米窖里的另一人可算松了一口气。可突然间,那灵动的耳力传来百米之音,脚板踩踏瓦房的声音。
该死,这帮鹰犬还是追来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好,身上的酱味!
那人面色大惊!当机立断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小盒子。干脆利落,塞进了一个米袋之中,食指悄悄在米袋上做好标记。
这香石粉说不上千里追踪,但百里之内,逃不出自己的鼻子!
佝偻着身子从窗口直窜出去,在这世上能掩盖酱味的只有一处地方。五谷轮回,便池!
前脚刚走,后脚小良子就走了进来,还疑惑着怎么这么大的缸,酱这么少?难道这就是酱香的秘方?
不管其他的盛了几大勺,又顺手扛起一袋大米运送了出去。
小良子离开,又有一人从天而降,在这米窖之中一通好找,疑惑片刻也飞身离去。
小小米窖接连不断的被人光临,当真少见的很。
荀关可不清楚这些,自顾自的扛起一袋大米回家去也。
“嚯!荀老板好力气啊!”
“见笑见笑,小时候学过几年庄稼把式,就力气大点而已。”
回家路上时不时能碰上胡同里的熟人,荀关也是笑着招呼着。
全然不知自家大米已经被人做了手脚掉了包。
一个檀木小盒子就静静的躺在无数米粒当中。
小米铺后院便池里,一位龟息强者终有一天会找上门去,债主找上不知情的欠债人。
大人物的算计,总有无数的小人物受了难。
上次是无缘无故遭了劫的荀家老爹。
这次,轮到还不知情的荀关。
生在这个时代,是无数平凡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