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香囊事发
“反了!都反了!!”陈珠急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下一句话,“干脆这位置都让给你柳清嘉坐……”
下边跪着的人没有反应,但是陈珠却血液冰冷,耳朵长鸣。
她的皇位怎么来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陈观冬把着时间,脚步虚浮入内,弱弱地说:“儿臣参见母皇。”
此时已快到正午,陈珠看着她懒散的样子,犹如火盆里倒了一锅热油,烧得更旺。
“快到中午还这般不修边幅,你夜里都做什么去了?!”
陈观冬状似无意:“儿臣也不晓得,自从收了母皇的香囊挂在床头,睡得愈发沉,总是没精神,一连睡六七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陈珠让不相干人都下去,快步到陈观冬眼前:“你说什么?香囊?嗜睡?你给朕细说!”
陈观冬将自己的感受细细说开。
陈珠惊骇,踉跄后退几步,狼狈地扶住书案:“谁?谁要害朕?”
她遍体生寒,觉得四周的人都充满了敌意,她被包裹在尖刺里,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
“噗——”陈珠气急攻心,喷出一口急血,重重倒下去。
……
柳清嘉乔装打扮,出现在西市酒馆包间内,对面坐着陈观秋。
“还是柳大人威武啊!”陈观秋佩服。
柳清嘉皮笑,端起酒杯:“哪里,以后还需要准女皇陛下护我周全。”
陈观秋被捧得开心得意:“都是大人的功劳,观秋自不敢忘。话又说回来,为何柳大人不自己去坐那把龙椅,反倒甘愿让予我?”她紧紧看着柳清嘉的眼睛,不放过一个细微变化。
“我反抗是有人容不下我,并非觊觎龙椅,况且我最大的景愿是天下和乐,四海升平,如今做到了,再往上走就是给自己平添烦恼。”柳清嘉一饮而尽清酒,“到时候三皇女成就霸业,也赐我个闲散侯做做,我想去看看名山大川,一览壮丽山河,岂不快哉?”
陈观秋想想也是,女承母意,柳昭尚且可以放弃皇位,未必柳清嘉不行。
“到时候,我必赐你一品国公之位,世袭五代。”陈观秋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柳清嘉的半个上司。
聊完闲话,柳清嘉不拖泥带水,与陈观秋商讨计划。
最要紧的一步柳清嘉没明说,吊足了陈观秋的胃口。
回到府上,柳清嘉收到了宫中消息。
小望儿传信来说,今日陈珠和陈观冬共处一室,不知如何被气吐血。
柳清嘉在书房里捋一捋发生的事情,找了一直盯着陈观夏府上的人来询问。
陈观夏府上又频繁的购买草药。
如果猜的没错,陈观冬那狗鼻子是闻到了什么,并且告诉了陈珠。
陈观冬打小养蛊,自然对草药和气味熟悉,日日夜夜伺候在陈珠身边,怎么会不察觉到。
只是不知道,陈观冬知不知道那东西是陈观夏放的。
两手起见,柳清嘉赶忙又去了谭诗画府上。
满京城从禁卫军出来之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个好说,我悄无声息调了兵马在郊外演武场里。”谭诗画说。
柳清嘉暂且没说话,心里在盘算。陈观冬如果知道是陈观夏下手投毒,十有七八不会立即揭发,毕竟除掉陈观夏后,还有陈观秋在,陈观秋的外祖母是户部尚书,掌全国人口财政,富得流油,陈观夏没了,那就只剩下她和陈观秋两个人斗。
陈观秋没了遏制,那所有矛头都会对准陈观冬,届时,陈观冬才真的步履维艰。
“唯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陈观冬辛苦经营数年,必然不会莽撞到一口气说出来,只怕除了陈观夏她也会被夏党扣个‘大义灭亲’的帽子……以我之见,她会让陈观夏和陈观秋斗个你死我活再出手,到时候皇室只剩下她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女,就名正言顺了。”柳清嘉指尖敲击桌面,“这几天找人,多给风姨安排当值夜班,事成之后,我自会去说明。”
柳清嘉不是无缘无故给风韵安排武库署的职位,武库署是收藏保管兵械的地方,如要发生宫变,这里是最要紧的地方,禁卫军拿不到钥匙就没有兵器,没有兵器,则事半功倍。
谭诗画点头:“放心,我有数,你放心去做,我永远支持你。”她看着柳清嘉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觉得老友就在眼前。
她长叹气,心中寂寥凄凄,如果柳昭还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
陈珠登位后,便开始有意无意清除驱逐柳昭的旧部,谭诗画就首当其冲,可惜那时谭诗画正值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年纪,手底下培养出了一大批重兵虎将,威震天下,陈珠奈何不得她,就调转刀尖,处理了几个谋士,其余之人看马上就要杀到自己了,连忙请愿告老还乡,陈珠赐了珠宝,笑眼咪咪客套挽留几句,就赶忙让她们滚了。
现在的朝堂早就被陈珠清洗了大半,柳昭以前的朋友下属少了许多,还在的要么职位不高,要么依附于自己。
谭诗画有时候也挺愁的,她怕自己老了,护不住昔日的朋友,谁料到峰回路转!柳清嘉从深宫里‘杀’了出来!
暂且无它事,将目光放到皇宫内。
太医诊完脉,说了几句含糊地话,只道是休养一类就下去煎药了。
后宫三千佳丽听说陈珠吐血了,如今俱往这边赶来,袁怀身为后宫之主,寝殿又离得近,自然第一个到场。
“你去歇着吧,这儿自有本宫照看。”袁怀语气漠然,仿佛不把陈观冬放在眼睛里。
陈观冬捏紧拳头,回顾十几年来自己对着袁怀的讨好,还有自己父妃所受到的冷视,勾着唇歪笑:“儿臣觉得母皇醒来后想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儿臣。”
“本宫让你出去,听不见吗?”袁怀横眉竖眼,还当陈观冬是以前那个小蝼蚁,“别让本宫觉得你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现如今谁都不知道陈珠是怎么吐血昏过去的,后宫虎视眈眈,谁的心里都揣着一颗乌黑的心脏,袁怀也是。他要抓紧陈珠,不能再出差错,如果他的女儿做不了女皇,那么自己以后的老年生活还不知道要被打发到那个寺庙里去守着古佛。
他不想!
他陪了陈珠大半辈子,吃过青草树皮,睡过荒原树林,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凭什么到头来这一切还得给别人享着!
袁怀让身边的一等宫侍把陈观冬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
他晓得陈观冬也是个笑面虎,那么多年藏着窝着,就是为了伺机而动咬掉别人一口肉。
陈珠觉得头好沉。
“女皇,女皇醒了,快传太医。”袁怀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陈珠曾经夸赞过好看的衣服,为了显得瘦一些,寒冬腊月也只穿了几件单薄冬衣。
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让陈珠觉得自己好看、年轻,甚至回到当年那般亲密。
陈珠伸出手,嘴里喃喃:“观冬呢、陈观冬?”
袁怀脸上的笑意淡了,声音依旧和平温顺:“四皇女照顾了女皇很久,臣侍让她去歇息了。”
“让她来……”陈珠眼睛半睁着,说了几个字,气儿就喘得不行。
“她累了,就让臣侍服侍吧……”
陈珠被他听不懂话的样子惹怒,不晓得哪来的劲儿,反手摸到床头的瓷杯砸在袁怀身上,瓷杯一弹,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瓷片炸开的到处都是。
“朕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袁怀那想要修复中年感情危机的心降至冰点,带着满怀抱的茶汤一边说一边退后。
“臣侍、臣侍这就去找四皇女,女皇息怒……”
出了门儿,外面正站着一群莺莺燕燕,那表情有嘲笑、有漠视、有同情……袁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觉得再没有人比自己更可怜更狼狈了。
他走后,人群里有几个不喜欢他的立刻开始讲起闲话。
“还真把自己当成珍珠啊,切……”
“是珍珠,发黄的珍珠罢了,仗着自己陪了女皇几十年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装清高哦,以为女皇会一直念着那份情。哎,殊不知人一旦到了显赫之位,最厌的就是被别人提醒曾经的不堪。”
“怎么不是呢,可怜他不懂这个道理,我如果是他,我就老老实实在椒房殿里待着,还能落个好呢。”
陈观冬被急召入内,连带着挂在床头的香囊。
陈珠在床上躺着,吩咐大宫娥去找调香师和太医,一起来辨认里面掺杂了何物。
大雍顶尖的调香师和太医嗅了嗅味道,咕唧会儿子,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谁?究竟是谁要害朕,谁要害朕的性命!”陈珠眼眶发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陈观冬装聋作哑义愤填膺。
陈观夏得了消息,可宫门落钥,不能进去,她只得焦急地回了府上。
管家来报:“皇女,柳大人来啦。”
她眼睛噌地亮了,似有所觉般快步跑了过去。
“清嘉!”
柳清嘉坐在正厅,示意她边上的座位:“我得了消息,正要说与你听。”
“可是宫中之事?快说快说!”
“我在宫中有几个故交,我出皇城前和我嘀咕了一阵话。”柳清嘉说的陈观夏没有反驳和质疑,毕竟谁没点耳目在皇宫内。
柳清嘉继续:“她说四皇女近来嗜睡,是因为女皇赐了贴身香囊与她,她日日夜夜挂在床头,今日质问时,四皇女将症状说了出来,竟然和女皇前不久嗜睡不谋而合,故此才怒火攻心。”
“香囊?”
陈观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触电般勾连起来:“你那个朋友知不知道是谁做的?简直太混账了!”
柳清嘉和她四目相对,停了两三秒。
“快说啊嘉儿?!”
柳清嘉摇头:“没说过,不过这些天近了身的人少不了要被搜查一顿,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被抓住可是谋害天女的大罪名,少不了要砍头分尸。”
柳清嘉见她不说话,叹气道:“估摸着现在皇宫内开始排查了,调香师和太医的鼻子很灵敏,嗅味道不需要多久,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胆大包天的凶手。你不用担心,很快就有答案的。”柳清嘉拍拍她的肩膀。